本文由书本网http://www.bookben.com/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书本网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黑灯瞎火好摸鱼(完结)   作者:火棘子   第1章   1.   看到那一幕时,简符复杂的心情变成了简单的拳头。   二话没说,暴雨般的硬拳头跟钉子一样梆梆梆砸下去,生死他算什么,现在满脑子除了揍死这俩混|蛋就再没别的。   顺手抄起酒瓶抡下去。   哐当——   世界平静了。   ……   病床上的简符直挺挺地趴着,嘴角抽抽哀嚎:“沈契你给我轻点!我现在是伤心又伤身啊!”   “嚎什么嚎就破了点皮。隔壁躺着的那俩才被你打惨了,你小情人是粉碎性骨折、你情敌是骨折加背上划了那么长一道口子。”一身白袍的沈契眼皮不眨,“解气了吧?我说你用点脑子行不?”   “不解!”简符闷闷地说,“恨不能打死这俩不要脸的!”   “你要成心打死就不会只给这么点教训了。”沈契夹着棉球往简符的脸上按了按。   简符打架是行家,当年赤手空拳打遍全学校不是白夸的。那两人看上去浑身鲜血淋淋,但致命伤口一个也没有,确实是手下留情。   把伤弄完后简符状似满不在乎地苦笑:“去喝一杯得了,喝完这事就算完了,反正,大爷我也不是第一次遇上这倒霉事。”   “等下。换身衣服。”   路过那个病房时,见门敞开着,简符往里瞅了眼。   他的“前任情人”可怜兮兮坐在床沿,没记错的话当时踹中的是小腿。他的情敌背对着门,侧躺在病床,赤着胳膊,背上缠着白色绷带。   前任现任也不过一夜之隔,简符心头的血翻涌上来。   那两个大男人含情脉脉对视着,看来这一顿揍又为他们的感情添上了推波助澜的一笔——简符是同性恋,所以男友也是男的,情敌也是男。嚓,跟打了一场群架似的。   叩叩。   简符敲了敲门。   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拽出,扔过去,叮叮几声轻响,指环咕噜咕噜从被单滚到地下:“这事就到这了,谁也不欠谁的!”   大踏步离开,目无表情。   没错,架打完,这事就算完了。   他简符也是有脸有皮的人,死缠烂打他抹不开,隔夜仇他也不稀罕记——不就一个情人么,不就一顶绿帽么,不就,那俩是青梅竹马自己是过个桥梯么!   拳头过瘾了,怒气随着啤酒苦涩的味道酿成煽情的悲催。   身上只破个皮,心里可不知被捅了多少个血窟窿,几瓶下肚,悲从中来。   透过玻璃看清自己的鼻青脸肿,再看看沈契是那么优雅地坐在对面,举起酒杯,抿了抿,喝个啤酒都跟波尔多红酒似的,这世外高人的做作派头——他羡慕啊。   “我难道就是那男二号的命?这都第六个了,TMD还让人消停不消停!”简符呸了一口。   男二号,是沈契给简符封。   男二号的渊源还得从简符自己说起。沈契和简符是中学同学,当年,高中,食堂,两人对坐边侃边吃。   瞥一眼大屏幕,《梁山伯与祝英台》。   吵吵嚷嚷的大食堂听不清主角们说什么,但那个家喻户晓的故事还用得着多说吗?   简符戳起一颗小小的马铃薯,一咬两半若有所思:“沈契,说起来这故事最悲催的不是那两蝴蝶,而是马文才啊。”   “怎么说?”   “你说梁祝谈恋爱,掖着藏着,大家又不知道你俩私定终身了。人家马文才屁颠屁颠跑来提亲,你拒绝不就行了;你要不拒绝,也得跟马文才说清楚呀;你丫还拖啊拖啊愣是拖到了娶亲那天,好家伙眼看洞房了,你俩化蝶了,可怜马兄还坐在高头大马上眼巴巴等呢。瞧这绿帽戴的,这辈子要不举了吧。”   噗,沈契差点喷饭。   “男二号的命就这样啊!有才有貌有势力又能咋,就让你眼巴巴看着那俩比翼双飞。”简符咽下最后一根青菜,盖棺定论。   山水轮流转。   在恋爱场上大家纷纷抢着自己的角色。   而悲催的简符第一次恋爱就被学弟甩得一干二净时,沈契脑子瞬间冒出的不是安慰,而是——男二号,马文才。   顺利开启命运诅咒,从此简符在男二号的康庄大道上一骑绝尘。   屈指数来,简符充当的全是悲情角色,谈了五六场恋爱,悲情纷呈:表白被拒、情人劈腿、情人和前任复合、情人不明不白说拜拜……咳,往事不堪回首。   刚才那情人算是时间持续最长的,1年。但某天遇上了青梅竹马,不知情的简符非常热情地把“情敌”请进门。在简符眼皮底下,那俩好上了。   男二号就这样,他什么都好,但注定是要被主角甩的——而且大部分是被当了过桥梯之后甩,因为人家是真爱。   “真TMD恶心,他们是真爱我的就不是真爱?我挖心掏肺怎么就没人看得见啊!3个月啊!他整整骗了我3个月,出TMD的什么差!分明就是出TMD轨啊!”啤酒的白色泡沫溢出来,简符趴在桌子上,灯光不明不暗,眼角有可疑的晶亮。   沈契好笑地将他扶起:“行了,买醉还买哭了,瞧你这德行脓包不脓包。”   “哭什么哭我这是被酒辣的,我就这德行怎么了,你试试被人戴绿帽的滋味好受啊,你说我哪点不好?一个一个的,都走了。”一开始是义愤填膺,到后来渐渐成哽咽。   “行行行,你真好着呢,是他们狗眼不识英雄,回家啦回家啦。”   啤酒醉不了人,简符脑子还留三四分清醒,憋屈之后就变成了话痨,呱唧呱唧倒数着历任情人的过往。学生时代的简符是热血运动俊男一枚,球场上跑起来那真是活力四射,揍起人来那也是痞俊痞俊的看得人热血沸腾,所以他的那些个情史也少不了折腾劲。   “呦,我还当你每次说什么‘这事就算完了’是真的完了。这不是记得挺清楚嘛,都追溯到大一的初恋了。”沈契一边听一边笑,扶着他斜靠在后座上。   “他不是我的初恋,我的初恋是……”简符闭上了嘴,双手覆着眼睛,再没说话。   沈契一边开车一边撩拨:“第一次听你说初恋,那是怎么回事?”   沈契二十七八岁,戴着金边眼镜,框架简约,挺斯文一人,但也不能掩饰他有一颗奔腾的八卦心。   “还能怎么回事啊?就这么回事啊!暗恋啊暗恋!等我知道这心里头酸酸麻麻的味道是暗恋时人家都走了……”就是这个七分醉三分醒时,简符最管不住自己的嘴。   沈契隐隐一笑,少男情怀总是诗。   “走了……然后留下一孩子,我替他养咯。”   呃,咦?孩子?养孩子?   简家十几年前确实领养了一孩子,叫裴野,比简符小个六七岁,白玉团子一样,总跟在简符后面叫哥。简符这哥当得比亲哥还亲哥,宠得不行,上大学后离开家,还特意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念书,好吃好喝供着。   难道暗恋是个女人?不会吧,简符向来都是只抱男人的啊——他她不分的沈契惊了:“女的?”   “什么女的,就是裴野他爸!啊——”简符忽然咬了下舌头,“这话怎么都说出了。算了算了,反正都过这么久了,想起来我也记得不清,光记得他穿个白衬衫,牛仔裤发白的样子,唉……”   替暗恋的人养儿子这事,也是男二号必干的事情之一哇,但简符实在不像这么圣母情怀的人啊。   “咦?那你对人家儿子不会……想入非非吧?”沈契可疑的问。   “滚!我能是这种混蛋吗?裴野自小就跟我玩,跟我亲弟一样亲。你是没见那小子蹲在垃圾堆旁,流浪狗一样,我能当没看见?领养他,这跟初恋暗恋也没关系,他就是、跟我亲弟弟一样……”简符开始颠三倒四了,“转眼都二十多岁了。”   看来你这暗恋够穷的,人一走,孩子就流浪了。   不对,裴野领养前是学过钢琴的,这家境能穷?看来这八卦挖下去有料啊。   眼看转个弯就到家了,兜里悦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沈契的思绪被打断,接起电话。   几句之后,沈契踩下刹车:“简符,今天你是不能去我那里了。”   “哦,你那里有人了?”   沈契没有回答:“我送你回家。”   这个家指的是是简符自己的家。后座上的简符两眼迷离,跟被丢弃的小狗一样茫然无辜,一门心思想着往事,没把沈契的话往心里去,嘴里含含混混的嘟囔,沈契就当他同意了。   十几分钟后,车缓缓开进小区。   后座上的简符还在嘀咕被甩啊、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夫之类的。   车门一开,往外一瞅,立刻跟被踩狗尾巴一样惊了:“这是哪呀?”   “你家啊!”   你不至于醉得连自家都不认识了吧?住了两三年的家,当初买时挑了一大圈。莫非一直住在情人家里,把自家都忘了?   “不行不行不能回,裴野那小子在。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那什么看不得我喝酒。”嘴皮子又快又利,这会儿脑子倒好使了。   沈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放松,那小子也二十多岁了,又不再是十岁小孩。”   简符还留着一丝清醒,扒着座位不放:“我喝了酒真不能进去,不然又得刺激那小子——你不知道裴野他爸就是因为喝酒后……哎呦,沈契你快随便送我去哪个酒店睡一晚得了。”   沈契郁闷地在车顶撞了一下,撞得咚咚地响:“倒八辈子血霉了,你早不说去酒店。”   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还没转身,听见低沉一声:“沈契哥。”   第2章   2.   沈契一惊。   回头,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一人。身材高大,阴着脸直直注视沈契。路灯照耀之下,目光隐在灯光投下的阴影里,看不分明,只觉目光犀利,压迫感十足,跟黑夜蛰伏在丛林里的猛兽一样气势凌人。   “……裴、野?”沈契迟疑的声音向上一挑。   说什么来什么,这是那白玉团子?几年没见长这样了?脸庞勉勉强强能找到点熟悉的轮廓。   没错,就是裴野。   那时是个粉团子,经过几年的茁壮成长,他由男孩顺利地长成了男人——而且是线条硬朗、沉默肃杀的男人,虽然才二十一二岁。正是这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让人忽略了裴野拥有一张完美的脸。   明明十岁到十五岁还是很清秀的正太。   就像金刚钻在玻璃上无意一拐,人生轨迹从此一骑绝尘。   “裴野,你出去啊?你简符哥喝醉了——真的喝醉了,我送他去酒店。”沈契可不是会被气势压倒的人,联系起刚才简符的话,他反应迅速。   到了家门口却送酒店,难怪自己说着都怪异。   “为什么要去酒店?回家不就行了?”裴野皱皱眉,径直开了车门扶简符,“酒有这么好喝吗?次次都跟醉鬼一样。”   乍听这么硬邦邦的声音,沈契哑然失笑,果然自己对裴野的记忆还停留在稚声稚气的时候。根本没必要担心,裴野不再是那个十岁小孩了。   “不是酗酒,简符失恋了。”沈契温和地解释。   简符并不嗜酒,不过有时应酬过头了难免醉醺醺的,以及,失恋了——借酒消愁,总比举刀杀人好,是吧?   听了那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剩下两分清醒的简符郁闷了:“失恋失恋,什么狗屁失恋,敢不敢给我留点面子?好歹我也是……”   无论潜意识还是下意识,简符都还是把裴野当小一辈的人,虽然他也就大裴野七岁,毕竟,当初……反正自己得有点家长的尊严。   脑子虽清醒,脚却不停使唤,伸腿了半天出了车,还没直起身就往下滑。   沈契连忙要扶,被裴野抢先一步抱住了。   跟抢一样,沈契一怔,还是本能伸过手去:“我来吧,我抱他上去。”哪一次烂醉如泥时不是咬牙把他扛回床上的。   裴野没吭声,伸手一把将沈契推开,皱眉直视沈契,锋刃一样锐利。   “谢谢,你回吧,沈契。”   生硬如铁。沈契一愣。   热浪还没褪去的夏夜忽然一股凉气窜上来。   沈契?以前不是都叫沈契哥哥的吗?   小时候的裴野跟小大人一样,给他好吃时,矜持而有礼:“谢谢沈契哥哥。”   这么生硬,听上去,怎么跟剑锋相对一样的紧张?   看着裴野半扶半抱着简符离开,空空落落的车里还有酒味。   沈契按下音乐,柔软的乐曲潜行,驱散满身寒意和别扭,全身血脉舒展开来,嘴角荡起一个微笑,想起简符酒后不能回家这事,也是有渊源的。   这事说起来都过十年了。   ——沈契按了按额头,搞什么啊,自己和简符也才二十七八岁,怎么动不动想起个往事都过十多年了,搞得多沧桑似的。   那年,大学一年级快放暑假时,简符在聚会里喝高了。   沈契拼死把他拖回了租住的地方,开门就看见小裴野在沙发上躺着——穿着雪白的睡衣,短胳膊短腿,脸蛋挺可爱的,小白玉粉团一样,听见响声起来,擦着朦胧睡眼,睁得大大的:“简符哥哥回来了?”   外人面前是小大人,唯独在简符面前动不动就撒个娇。   沈契把醉到人事不省的简符扔到床上,扶着腰咬牙切齿:“死沉死沉的喝不了就别喝了,除了我这么好心把你扛回来还能有谁?”   裴野跟着后面愣愣地看着死猪一样躺着的简符。   沈契蹲下身,摸了摸小白玉粉团柔软的头发:“小野,快睡觉去。”   而后迅速窜去卫生间解决了三急。   待全身放松地回到客厅,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只见裴野半趴在简符身上,不停地摇着简符,眼泪流得跟瀑布一样,一边哭口里一边喊着“简符哥哥”。   这悲催的模样就跟——哭丧一样?沈契赶紧过去一把将裴野拎起来。   “小野怎么啦?”   “简符哥哥是不是死了?”裴野死死拽着简符的胳膊,挣扎着。   沈契松了一口气,什么小屁孩的逻辑啊:“不是死了,是醉了,你简符哥哥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简符哥哥要是知道你咒他死,非狠狠打你屁股不成,你也快去睡!”   “我不睡!我要在这里看着!”裴野不相信地看着沈契,大声地说,“简符哥哥不会有事吧?”   “我有事他都不会有事!”好笑地按了按太阳穴。   就简符那强悍的劲头,几杯酒能把他怎样?   可裴野压根儿不信,急得满头大汗:“那为什么我叫那么大声简符哥哥都不醒呢?”   他要会醒那就不是醉。   沈契本来就累得不行,被孩子拽着缠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耳朵嗡嗡直响,又烦又躁又困。   “小野,他真的只是醉了,你听,他还有心跳呢。”沈契按着裴野的脑袋瓜子往简符的心脏上听了几秒,“是不是噗通噗通的响,有心跳就是活着。”   裴野对这个“未来的医生”哥哥半信半疑,纠缠着就是不让他走。   “简符哥哥明天早晨就会醒,你要不相信就呆在这里看。”把简符的手机摸出来,耐心地说,“喏,第一个就是我,发生什么事你就给我电话,好不好?”   说完之后,也管不了多少,抬脚就走。   好不容易回到家,洗澡完毕沈契倒床上呼呼大睡。   合眼没多久,被巨大的铃声震醒来,那边的声音也很大,带着哭腔:“哥哥,简符哥哥没有心跳了……”   那几杯酒顿时化作冷汗呲呲的流:“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就是没有心跳了!”   “啊?你再听听!”心里知道孩子的听觉灵敏,一般大人听不见的小孩也都能听见,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哥哥是不是死了?”   跳起来就拽衣服,太过心急几乎被长长的牛仔裤绊倒,一边穿一边飞快地说:“你别急……哥这就过去!”   他还是学生没有车,又独自一人住得偏远。一边等一边骂,这路上别说出租车,连个车影都不见。   好不容易跑到有人影的地方打上车再赶到简符那里时。   就见简符楼下120救护车呜呜直叫,车灯一闪一闪地。   沈契心一下子凉了。   怎么回事?   明明只是多喝了几杯而已,明明离开时简符还跟头醉猪没两样啊。   凉风中,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以为简符真的……   “没心跳了?能听见才怪呢?你往右边能听见简符就是长个右心脏的大怪物了!”知道真相的沈契气得把裴野拎起来就想揍,“给我打电话就算了,你还会打120了?”   事实就是这样,裴野只是个小孩,不知道心脏在哪里,只是依葫芦画瓢往心口一贴——贴着一动不动好久。后来尿急,去了趟厕所,回来再这么一贴——咦?怎么刚才是那么大声的噗通,现在听不到了?   看着裴野哭得跟死了爹一样凄惨的脸,沈契忍心下手。   同样被折腾的医生看了看依旧跟死猪一样的简符,意味深长地说:“没事,送到医院洗个胃吧。”   洗胃。   简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被折腾的痛苦劲。   当然,沈契以为这只是个意外。   没想到后来简符后来又醉了两次,这下裴野学乖了,二话没说直接拨120。   白衣天使来,带走。   “到了医院简符哥哥才会醒,我上次就知道了。”自豪的裴野在简符痛苦得死去活来时说,语气天真愉快。   据说为这事,简符把裴野小揍了一顿,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   结果是……   自打那以后,但凡喝酒简符坚决不回家,赖着都要跟沈契在一起:“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不是怕洗胃,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不就是醉个酒还闹到直接上医院了。”   眨眼间,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往自己跟前一站,那一脸来路不明的阴沉,让沈契都深深的有压力了。   应该不会打120了吧?   回想起这段往事,沈契笑了笑。   要是裴野再打120也好,把简符折腾到医院彻底受罪,让他记住这个教训,找下一个时眼睛擦得雪亮。   回过来想想。   裴野那时才八|九岁吧,挺机灵一孩子,怎么遇这事就傻了呢?该不是从没见过人喝醉过吧?联想简符刚才的话中有话,说孩子亲爸酒后怎么了,大概是这孩子因此有了恐惧症吧。   简符的初恋啊,还是下次再打听吧。   第3章   3.   陈年红酒入口绵和,后劲大。   残留的三四分清醒被酒劲迅速抽走,意识很快就模糊了。简符歪在沙发上,听着裴野的声音越来越远。   不一会儿,跟一团软泥没两样的简符感觉到肩膀离开了沙发,被人紧紧拥抱着——没有距离的拥抱让简符落入极为舒服的状态,他无意识地哼了哼。   若即若离的声音响起:“抬头,喝点茶,舒服点。”   谁这样亲昵地与自己相依相偎?   不是和青梅竹马走了吗?明白自己的好,又回到自己身边了吧?   温暖苦涩的液体由唇流进口中、喉咙,简符模糊了,肚子也烧、喉咙也烧,眼睛发热发酸,抬起手软绵绵地抓住了眼前晃动的影子,终于吐出:“别走……”   多少次他都想说这句话。   别走,留下来,我比他更好。   可是这么示弱的话他开不了口,一个一个走了,只留下自己捏着拳头。不是拉不下脸,看着恋人不在自己身边竟然是如此幸福,简符就开不了口。   自暴自弃也罢,就说这一次。   示弱的话又不是没说过,但变心的人是不会因为你的示弱而改变的。   “别走……我,对你不好吗?”   意识却越来越清晰,他看见了一个个背影抛弃了自己、奔向了主角们应有的幸福。   男二号。   眼角发热,简符觉得自己快被热哭了,嘴角还有些疼,哦,是下午动手时被情敌的拳头破了点皮。呵,只是破了点皮而已,他心里早就痛得可以呼呼淌风了。情敌,可恶的情敌,各种面孔的情敌,明明就样样不如自己的情敌、人渣情敌,却次次能从自己手里抢走恋人,可恶!   酒,来,喝。   沈契,眼前的是你吧?那就好,我这副狼狈样,反正在你面前什么丑态没有?   刚才聊的是什么。   哦,情人,及情敌们。简符追逐着情人们的背影一个一个回忆,像翻书一样往回翻过去,扉页是谁?   初恋是么?   简符努力睁开眼,他看见了一件白色衬衣。   夜色下的路灯,空空的篮球场,一个,两个,三个……简符一次次奔跑、运球、跃起、投篮,汗水肆意挥洒。   “嗨!”   简符回头。   咚、咚、咚、咚咚咚……篮球兀自滚落了,简符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   多么耀眼的白色啊,即使是路灯晕染下,依然让人白到不敢触摸。一个男子手指插兜闲闲地伫立着,文雅修长,白色衬衣,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   啊。   是谁站在那里?   细长的眼睛,微微地笑——追溯到记忆的扉页,追溯到悲催电视剧的开端,是谁站在了那里?开启了简符男二号的苦逼人生?   那是谁?   ……   裴野半跪在沙发旁边,扶起简符的肩膀,给他喂茶水醒酒。   杯子端到唇边,却被简符拂开了,裴野按住心里窜上来那股火和忧虑——明知是杞人忧天,心里就是担心他一醉再不醒,多亏刚才下楼看到这一幕,不然简符是不是又像烂泥一样躺床上?   裴野马上就二十二岁了,知道醉酒不会死。   看过很多人醉倒在餐桌前,被随便扔在街道旁,第二天依旧生龙活虎地蹦了起来。   但,裴野就是不能遏制心中的难受,挠心肝的难受,像猫在深更半夜的叫声,一开始以为是凄惨的婴儿,其实是猫叫,整夜整夜的抓狂的尖锐的猫叫声——   裴野再度把杯子都凑过去,手被抓住了。   明明简符的力道是绵软无力,裴野却被他手心炽热的温度烫得火烧火燎。将耳朵贴在简符的心口,噗通噗通噗通,跳得有点快,很强劲。   活着。   裴野抱起简符,回房,放在床上。   “简符,一起睡吧,我会听一晚的。”若听不见,自己就会像听见尖利的爪子刮过黑板一样难受,“谁让你醉了呢?也该轮到我做主的时候了。”   事情过了这么长时间,裴野并不怕看见别人醉。   他只是害怕看到简符醉。   怕看见简符躺在那里,无论怎么摇怎么喊,都一动不动。   任裴野自说自话。   简符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焦躁地扯着衣服——窝在心口发热的红酒让他陷入泥沼一般。   “身材这么好,长得这么帅气,也会失恋吗?失恋了好,不然我怎么办?”再次贴近心脏,很好,跳得有力。裴野笑了笑,深邃的眼眸因为这个笑,添了无数温柔。只要不阴沉脸,笑起来也很性感。   换睡衣时很温顺,简符软成一团泥,嘴里含糊地咕嘟咕嘟。   “在说什么呢?”裴野问。   简符侧着身,慢慢绻起,是难受的吧?   裴野为他展好平躺的姿势,自己也躺下,小小心心地托起简符的脑袋,手臂横过去——让他舒舒服服地枕着,这样亲亲切切的拥抱,很长时间没有享受过了。   可是,这样的姿势,就听不到简符的心跳了。   裴野微微低下头,脑袋靠着简符的心脏——这样听一夜,才能安心。   裴野眼睛闭了一晚,思想却无比清晰。直到第二天,看着床上横躺的简符,仍然难以置信,他竟然回家了。   白驹过隙,简符近两年来回家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天亮了。   太阳初升。   正午阳光直直晒进来。   裴野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儿,虽然偎依的感觉如此美好,但是没有声音,总是让人忧心。终于忍不住伸手摇了摇简符,轻声呼唤:“简符、简符……”   呼声越来越大,摇晃越来越剧烈,脑袋忽忽悠悠摆动,简符被摇得晕乎乎的,心口越来越想吐,勉强吐了句:“干嘛?困呢!”   呼声停了。   被唤醒的简符还是意识混沌,伸手摸了摸胸口,炸炸的毛毛的,头发,谁的脑袋么?难受归难受最糊涂的酒劲过去了,迷迷蹬蹬又实在睁不开眼,勉强想起刚才的那声音是裴野。   “裴野?”   “嗯。”   简符吐出一口气:“旁边睡去,哥难受着呢……重,难受。”   呼——   心口的重量立刻消失了,简符翻个身继续睡了一会儿。   到底是宿醉的劲头过去了,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被白花花的太阳照着。口干舌燥,难受睁眼眯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窗帘没关。宿醉的难受还压在心口,顶着晕乎乎发疼的脑袋摇了摇。   “醒了?”   眼前站着的人是——   “裴野啊,早!”简符放下遮眼的手,这小子一直坐着等自己醒?还算有点良心,这个养弟没白养。   “中午两点了。”裴野目无表情。   “怎么没去上班?我昨天喝多了点,没发酒疯吧?”简符揉了揉太阳穴,他酒品不好不坏,平常醉得少,也就次次被失恋折腾得跟酒鬼似的。一边说一边下床,全身黏糊糊的不说,还一股难闻的酒味。   “没。”挺安静的一晚上和一早晨。   简符走向浴室,浑身血脉跟着热水的流淌活络开来,但嘴唇和舌头还是干干的,心口也燥燥的。   酒精让细胞脱水,难怪口干舌燥。   昨天的记忆一点一点复苏,难受劲还在。也是,陪了一年的情人就这么被别人拐跑了——这不是铅笔画,用橡皮泥随便一擦就没了。投入了心的感情,现在要把心活生生掏出来……   还是自家好,虽然也就一容身之所,但累了也只有它不会拒绝自己。   简符脑袋转了一圈找到了沐浴液——房子是新房,装修入住后他也没回来过几次,全是住在情人那里,房子都裴野在收拾,陌生的感觉,跟不是自家一样。这么一想,只有裴野是熟悉的。   流水哗啦啦中,叩叩两声,裴野隔着浴室玻璃门问:“喝点什么?”   “随便。”   简符扬起头,任热水冲击着脸。   洗完就裹着浴巾坐沙发上,一股冰凉液体顺滑入肚,甜丝丝,有奶味,有好多种果香。   “这是什么果汁,下次多买点,怪好喝的。”简符端着手中的玻璃杯,恋恋不舍地舔嘴唇,清清爽爽的绿果汁,看上去就很养眼。   “现榨的,还要吗?”   “嗯。”   “午饭想吃点什么?”   “呃,随便。我给公司打个电话,都忘了今天还要开例会。”简符打开手机,果然有沈契的未接来电。   “让你们副总开就行了。”裴野直起身拿过他的手机。   简符被这强硬的举措弄得有点懵。   “一天不去公司也没关系。”裴野,把玩着手机,凝视简符的眼睛,说得很认真,“公司事事都离不开你,要副总干什么?”   话说的没错,身为公司老大他也不是事事躬亲。   公司那个跟冰山一样的副总一上阵,两只眼睛冰泠泠往下一扫,比简符还能震住场。   “你这样没精打采的,还不如在家呆着。”裴野乘胜追击。   一语中的,头痛痛的抽抽的也不想去,旷工一天,就当作是失恋的慰劳好了,简符挠挠湿漉漉的头发:“也是。那也让我给沈契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可能……”   “就不能跟我呆一下午吗?”裴野把手机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脸顿时阴沉下来,眼睛发狠的瞪。   冷不丁来这么一下,简符先是一愣,后怒了。   “你小子发什么邪?”   一把夺过手机。   最不耐烦的就是谁动不动给甩脸色。   这孩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都,再这么下去非骑到人头上不可。   见简符发火,裴野抿了抿嘴唇,声音缓了缓:“你好些天没回家了,我就想和你吃个饭……别叫沈契过来。”   说完瞅了瞅简符,眼神也有点蒙冤的辩解和指责,带着一股莫名的压抑,而后移开眼睛微微低垂——裴野垂下眼眸时,整个脸盘都柔和下来,那股阴冷之气莫名就没了,优美的唇也翘起,带点委屈、又带点别扭的意思。   熟悉的表情,要撒娇不撒娇的样儿。   两人好长时间没见了吧,见面也匆匆,近两年裴野看着是越来越寡言冷酷了。简符自己也忙,没时间细问,今天乍见裴野别扭的撒娇,浑身还麻麻的——想起裴野小时挺活脱的,又爱撒娇又黏人,自己拿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长得这么高,撒娇是不太好看咯。   简符心软下来。   “知道了,没打算叫他来,就是问问有什么事。”有点莫名偶其妙,一手拨过去,电话通了,“喂,沈契,怎么啦?”   裴野不吭声,执着地垂着眼眸,嘴角越抿越薄,眸子的光芒越来越利。   简符说了几句就挂了。   “没事,沈契就是问我酒醒了没……行了行了,今天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简符忽然笑了,习惯性地捏了捏裴野的脸蛋,觉得跟这小子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吃顿饭什么别扭都没了。   裴野跟着也笑了,嘴角上翘,眉眼微弯,柔和的弧线让整个脸都焕发了光彩——确实很俊的一个人呐,光芒绽放的太阳一样。   简符松一口气,阴冷都是短暂的,裴野果然还是跟小时一样好哄。   第4章   4.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情人要劈腿,但这日子还得过。再怎么爱如潮水,潮落了,也就剩你一人穿着裤衩站水中了。   简符收拾起失恋的心情,把多余的荷尔蒙发泄到工作中。   一天忙着挣钱、应酬、应酬、挣钱,以及被人甩。七八年下来这是第一次揍情人——简符发起狠来能生生把人揍死,但以前的分手简符也就是撂几句狠话,把东西砸一砸,这次揍人真是憋着了。   说起这公司,是沈契和简符在毕业那年合开的。简符学的是建筑,开的公司也是建筑工程公司——契符实业,取了沈契和简符两人的名——当时也没细想,结果日后跟人解释真是费了好大劲:同道中人总会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描这两位,然后不言而喻地点点头,让两人都郁闷非常。   而沈契专注于医生职业,就只负责投资,绝没有管理公司的打算。所以处于完全隐形撞在,在外人面前出现的概率基本为零。   承蒙当下楼市发展如火如荼,契符实业所接项目规模越来越大,可面对的对手也越来越强大。   简符负责公司业务拓展。   负责管理的是简符的左膀右臂——副总颜木。颜木是沈契的大学校友,面容冷峻,管理手腕强硬。简符主外、颜木主内,整个公司被管理得井井有条,精密高效,如同一辆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样越转越快。   下班时,路过会议室。   简符瞥见颜木笔直站在窗口,手指压着一份资料夹。   两人各有分工,颜木是由沈契推荐来的。沈契和颜木的关系很微妙,明明应该还熟络,但一见面气氛就各种怪异。简符为此曾调笑过沈契和颜木的关系,说他俩是不是“前XX”的关系,被沈契断然否认。   简符也就能在沈契面前调侃几句,颜木那冰山到近乎面瘫的脸让人很难开起玩笑。   冰山也有好处,沟通起来率直,有事说事不含糊。   “颜木,还没下班?”   “是,在看一份招标。”颜木从思索中回醒过来,拿起文件放在嘴边,犹豫了一下,“最近南氏集团在招投标,招标的项目规模很大,拿下来至少能将整个公司的业绩翻三番,而且对建立长期合作十分有利,这是集团和项目的资料。”   “有关系?是你的资源吗?”   “没有。”   简符沉默片刻:“我也没有这个集团的关系。”   业内都知道,南氏集团背景很强,重实力,又有固定的关系客户。现下招标的项目正是规模异常的大,更是会谨慎。以南氏集团一贯的作风,虽然发了招投标书,肯定也只是在那几个固定关系客户中选。   除非有非常强硬的关系,才能撬得走项目。   这就是潜规则。   个中潜规则颜木肯定也都清楚,可惜了一块肥肉。   像南氏集团这样的巨头,一举一动无不引人注目,简符在一个月前就看到过这份招投标,但他深谙其中潜规则,所以看过,笑了一笑,没当回事——契符蒸蒸日上,但还没有这种实力。   “如果没关系的话,这个招投标可能不是咱篮子里的菜。没事,每年的机会数不过来,把力气用在刀刃上才得劲。你的车还没修好吧?我捎你一段!”两人的居所相隔不远,简符提议。   “谢谢,麻烦了。”颜木没回答。   说是上司下属的关系,不如说是合作的关系。   简符忍不住慨叹:沈契何德何能,找来这么优秀一人,能力又强,工作起来比自己还卖命,据说不知多少家公司来挖这个副总也没成功。性格原因,两人合作这么长时间,工作以外私下很少交流,难得这么个机会,好歹活络活络感情,简符问:“一起吃个饭?”   副座上的颜木点了点。   “附近有家西餐厅,挺清静的,你一定喜欢。”   简符和客户来过几次,轻车熟路,西餐厅的环境优雅别致,烤牛排很受欢迎。   当然简符也是看碟子下菜。跟什么人吃什么饭,颜木一看就是洋派作风的人,做什么都讲究。   看他这一身穿的,衬衫领子笔挺,淡驼色外衣,白色裤子,干净利落。也不管是不是名牌,总之往那一站,倍儿商务,倍儿优雅,那气质百里也挑不出一个。   换个人搭不出这种衣服,就算衣服能搭成也穿不出这效果。   颜木点完餐,见简符在打量自己,面色缓了,嘴角微翘,状似不经意:“简符,你今天穿衣风格变化挺大的。”   出了公司两人就以名字互称,不见外。   简符看看自己,墨绿色纯棉衫,灰色长风衣,艳惊四座是不可能的,但撑场子没问题——这些是裴野的。   “我弟给配的,是不是太学生气,他嫌我以前太老气。”   “不,搭得很好,非常适合见客户。”   简符笑了,那一晚醉酒回到家,第二天一天都昏昏沉沉,后来终于挣扎着上班,才发现,合适的衣服都放在“前任”那里,裴野沉默地扔给他几套衣服,简符也没太在意。从颜木口中说出来,真是比别人的的夸奖更叫他高兴。   颜木一如既往的沉默。   而简符也懒得插科打诨了,3个月他一直期待着见“前任”,结果风云变幻,直接就把心情打回十八层地狱了。   “简符。”两相静寂,颜木忽然开口,“其实,南氏集团的事,也不是没有机会。”   简符一怔。   “南氏集团的第三代继承人南倾近日回国、星期天举行生日Party的事,你知道吗?”   简符摇头,这种消息就算知道,也没自己的份。   颜木缓缓说来。南倾是南氏集团掌权的南老爷子的孙子,留学好几年,刚刚回来。星期天是南倾的生日,届时将有一个小型生日Party,邀请了十数位人士参加——借生日之名,将这位年轻的继承人推到重要客人面前,应是南氏家族的决策。   而颜木就在应邀之列。   简符诧异地抬头,对上颜木淡然的脸。这种场合的生日party,邀请的不是政要就是大鳄,颜木怎么可能……   颜木很快替简符解疑,他的爷爷和南老爷子有交情,小时候他和南倾玩耍过,有点老交情。那口气,好像这点交情就跟游丝一样淡。天赐良机,颜木提议两人一同去。   “这是好机会啊!”简符大喜满口应下。如果能结识南倾,以后合作可就是轻而易举了。   磨刀功夫做足,砍柴才能利索。   颜木是儿时玩伴,太过功利的接触叫人厌烦。   而简符是商业人士,就事论事,直白地袒露未来合作意向反而很适宜。   简符仔细问了南倾的喜好经历等等,但颜木面色频露不自然,似乎很不愿提这人似的——想来也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吧,颜木作风刚硬正派,跟富二代们不是一路人。   吃完饭,简符喜上眉梢,将颜木送到家,哼着曲儿轰着油门一路向南。   眼看转弯时忽然一脚刹车。   嚓!   竟然不知不觉又开回了与“前任”同居之地了,发邪了!   简符反向盘猛一打,回家!   结果才到门口,看到的几个大箱子,眼熟到刺眼——猜也能猜到装的是自己的旧衣旧物,旧日情人果然是连见面都不愿意么?真是,“前任”还真是绝情啊。   真是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吗?   简符踢了踢箱子。   摸出钥匙。想开不想开的,对着门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是自己买的房子,但怎么这么陌生?广告说得对:房子≠家。   “怎么不进去?”   一个生冷的声音硬生生打破了简符的胡思。   简符回头。   是裴野。   裴野风尘仆仆,简符下意识地打量了他一眼:特意磨破了的休闲裤,白色T恤,休闲拉链夹克,真叫一个清纯活力闪瞎眼啊,就是那俊脸上抹着一层阴冷,怎么看怎么不搭。工作性质不同,裴野的环境讲究轻松随意不拘束。   失恋不能失态,简符镇定地推开门。   而后很冷静地打开箱子,该拣出来的拣出来,该扔的扔垃圾箱,不知道该留还是该扔的就一概撇沙发上。简符也恋旧,但想到头顶上绿油油的帽子竟然戴了3个月以上就火冒三丈,这3个月,自己还眼巴巴傻不愣登地等着呢。   裴野抱着双手,在一旁看着:“今晚你干什么了?”   简符皱皱眉。   这种询问式的语调真让他不适应,心里正不爽着呢,裴野又来踢硬铁板了。   “和颜木吃了个饭。”   “噢。”裴野漫不经心地说,“颜木长得不错。”   听了这话简符瞅了他一眼,裴野没头没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合作那么长时间,就没发展出个办公室恋情?”说完裴野又后悔得咬舌头,这不是自掘坟墓,变相提醒简符还有这么优秀一人么?但他脸色还是阴沉着。   简符又皱了皱眉,裴野的语调怎么阴阳怪气的?   “颜木太硬了,不是我的菜。”简符回答,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有些人你永远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能碰。   “哦?”   “性格、作风、手腕都挺强硬,跟他在一起没话题。对了,他今天说我衣服搭的不错。”   “这不是颜木的搭讪吧?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懂不懂!”裴野哼了一声。   “滚,是说你小子挺有眼光的。”   “我眼光还成你们搭讪的借口!切!对他真没意思?没意思还请他吃饭?他一定会误会的!瓜田李下,避嫌懂不懂!”裴野越说越声音越大,两只眼睛越来越冷,刀锋一样。   “误会个辣子!避嫌个蛋!合作这么长时间脸上几颗痣都数得清!行了行了我绝对不会拐带直男!”   以为裴野怕自己祸害他人,简符直摆手。心里嘀咕颜木是直男不,总觉得他和沈契怪怪的。说有吧,没怎么见这俩呆一起过。说没有吧,各自提到时那言谈那举止,就跟扣子扣岔一颗一样别扭。   收拾了大半天,腰都累酸了。   第5章   5.   简符回头,见裴野还靠着沙发那边站着,不言不语、不笑不怒,跟一尊没有表情的雕像一样。   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简符惊觉自己对裴野陌生了。   裴野发育相对较晚,一直是俊秀模样,个子偏小。谁想到了十六七岁猛然抽了上来,蹭蹭蹭就赶上了简符;抽得太狠,所以身体削瘦得很;这两年营养啊运动啊平衡过来,该有的肌肉也有了,再配上这个头,蓦然就显得高大了。   其实天天看着也就不突兀,偏偏这两年简符大部分时间住情人那里。   难怪说这体格,怎么都跟记忆里合不上号。   简符忽然非常愧疚,近三四年忙着公司和情人纠缠诸事,竟然把这个亲弟一样的弟给疏忽了。罪过罪过,成长,不是光给钱就行的。不投入情感,那就不是喂猪嘛。难怪前几次见面裴野都冷漠得很,问个什么爱理不理的,感情交流太少嘛。   “怎么不去睡觉?”知错就改的简符立刻拿出身为哥哥的体贴。   裴野摇摇头:“不累。”   “你是搞软件程序的?做技术的都费脑子,没事早点睡觉去吧!”   “好。”   “这就对了,多睡睡,我看你眼圈都黑了——想你小时候都可爱啊,白胖白胖的,嘿嘿。唉呀呀,我把你养瘦了养残了。”简符说着乐了。   白胖?残了?裴野失语!   小时每年都会参加钢琴比赛,得奖的照片无数,脸颊是有点婴儿肥,但那骄傲的神情和打扮,跟王子一样优雅无比。   长到现在,也是魅力有增无减,不知多少爱慕的眼光绕着呢!   也就在简符嘴里,他裴野长‘残’了。   洗漱完毕,简符看着颜木刚传过来的资料——颜木真劳模啊,在家还惦记着。   大家心里清楚,想拿下这个项目,绝对不是有没有实力的问题。   也绝对不是贿赂贿赂关键高层就能搞定的。   首先从没和南氏集团合作过,更别说成为固定客户。既然不是南氏的固定客户,就别指望能进此次招投标的圈圈中。正是项目太大,所以集团会做最保守的选择。   如果项目规模小点,不那么重视,指不定手一挥,新公司玩去吧,自己拼一拼还能看到苗头。   “谁看见这么一大块肥肉不心动呢,可没地方下嘴啊——就算有关系、也得是集团董事长本人的关系才插得进去吧!呀!”简符郁闷地往椅子上一靠,抱着后脑勺后仰,腿展得直直的高高抬起。   不是奔波就是应酬,运动场、健身房都没空去,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伸展运动’能让神经动弹一下。   咜咜、咜咜……   推门及拖鞋声打乱了简符的思绪。   裴野这小子是越来越把这里当他自己的卧室了,以前还敲门,现在直接推门就进。有时还不穿鞋,轻得跟猫似的,简符一抬头就见一大活人,条件反射差点没一拳打过去。   依旧闭眼伸展着长腿,懒得管。   裴野踏踏踏过来了……嗤的拉了一椅子……挪近……没声了……轻微的摩擦声……   是鼠标移动的声音,这小孩还学会偷看电脑了。   简符睁开眼,似笑非笑:“干嘛?窃取商业机密?”   有何机密可言?既然是公开招投标,这些资料早在业内流传开来,真正机密的东西都是不可言传的。   “窃取了我能拿去卖钱啊?又是不软件程序……”裴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脸上还带着水。   “起开,水掉键盘了!”   “南氏集团还挺有名的嘛,你们有业务联系?”跟简符对裴野的一无所知不同,裴野对简符的公司和行业兴趣满满,就爱问来问去。   “没有,这是他们的新项目。”   裴野哦了一声。   “其实没什么戏,已经分好的粥。肯定就在他们集团的固定客户家公司里选,别家都是陪练而已。”简符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自己的六块腹肌啊,千万别融化成肥肉,千万别堕落成一身五花膘。   行业潜规则裴野也懂:“没事,天底下那么多项目,不缺这一个。”   “一个尤其肥啊!公司现在不愁业务,但就欠一个大项目才能打响牌子走上一个新台阶。”就跟从B级往A|级的跳跃一样,需要一个契机。跳上去了,风光不同啊,以后合作的客户层次都不同了。   简符的睡袍系得松松的,因为他一动而滑下,裸|露出蜜色的肌肤线条刚柔并济。   “噢!”裴野漫不经心回答,盯着简符的腹肌目不转睛。   直把简符看得发笑又骄傲:“羡慕吧!这六块腹肌可不是轻轻松松能长出来的!”   “哼!”满不在乎哼了一声,“腹肌,我也有。”   裴野起身,站在简符对面,伸直了腰,深吸一口气,像打开开世界级珍宝海洋之星的盒子一样,慢慢的,轻挑腰带,慢慢的打开睡袍——嚓!这腰身、这线条、这腹肌、这……   嚓!你小子还连晒腹肌带遛鸟!   “哎呦你露|阴癖啊!”简符惊得差点掉地上,“死小子内|裤都不穿也不怕着凉了阳痿不举早|泄!”   裴野叉腰,依旧骄傲地露着,捏起那根用手晃了晃:“不凉啊,热乎乎的!”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简符跳下凳子,狠狠拍了一后脑勺:“你爱露就露着吧,快睡觉去!”   “一起睡一起睡,你的床更舒服!”   “胡闹,谁的舒服啊?你的床死贵死贵是这三倍价,赶紧给咱睡回来!”简符一把将他推出去,“哥要睡觉,明天还得看看能不能撬开南氏集团的缝!”   砰——门关上;叭嗒——反锁。   把自己扔到床上心口还是噗通噗通的跳。   没错,一把推出去,彻底清静了,但简符震惊了,毛躁了,因为,勃|起了。   那一幕太他|妈震憾了!   活色生香热气腾腾的裸|体啊!   眼珠子没掉下来都已经是控制力达到巅峰了!   就跟饿了十来天的人忽然在么毫无先兆毫无预告的情形看到了一桌大餐,没猛虎扑食一样扑上去简直就是圣人中的圣人啊!   简符捏了捏自己手中迅速膨|胀的某个玩意儿,无风自凌|乱。   两三个月没做了吧?   分手前他出差,他出完差后,前任紧接着出差——咳,现在看来这“出差”是“出轨”。   如今距分手都一个多月了。   简符是个作风常规的人,不胡来,说话是爆了点,青少年时代的荷尔蒙全挥洒在了运动场上,偶尔娱乐看个武侠还向往的是90%侠骨10%柔情,披了一个浪荡子的皮相裹的是正经的筋。   身为同性恋,也是极规矩的找男友、约会、上床。   买醉他会、买|春他绝对不屑。工作必要时,偶尔客户相约在夜|总|会,简符也能看得开、玩得开,但绝不胡来——心中有数。   于是,在“男友”缺失的这两三个月,他仰仗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右手。   有欲|望发泄就完了,他还没饥渴到没了男友就发疯的地步。   但是刚才……   刚才那一幕就跟烟花一样猛然在简符黑暗的情|欲世界里炸开,纷纷扰扰耀花眼。又如中了冲击波一样一阵一阵,轰得脑子嗡嗡作响。   那腰,洗过澡晕出了淡淡的红,扭起来肯定柔韧有力;   那腹肌,线条绷紧不失性|感,摸起来肯定带劲;   那两条腿,又修长又好看,该优美的地方曲线迷人,该肌肉的地方肌肉矫健——嚓,踢起人来肯定爆发力超强。   那腹部以下大|腿中间……   刹车刹车刹车刹车要死人了!   禽兽不如畜生不如猪狗不如啊你!   谁你都YY啊这是裴野这不是路边上招摇过市的路人甲!   脑子猛踩刹车后往前滑了数十米才停下来,简符跳起来,吧嗒一声熄灯,呼啦盖被,睡觉!   蒙头了好一会儿,拉开,懊恼,夜色撩人夜不能寐啊。   心潮澎湃色心未了啊。   简符绝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他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YY对象竟然是……这臭小子,在自己没留神的时候就长得这么合格了,好吧,是合格以上再以上。   问题是,绝对不行,绝对不行,一个屋檐下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人。   理智是这么挣扎,但满脑子乱飞的是什么?   触目惊心!   有欲|望,就发泄!   简符把手伸到□,努力地驱逐刚才的画面。   来来来,赶紧回忆一下,走马灯似的的前男友们床上的风姿。   后背式不错,省劲又深入……随便谁吧,谁的后背好看呢?该死一个都想不起!嚓,不要裴野的后背!   正面吧,还是正面吧,能看清自己身体底下一张张欲|望妖|娆的脸和唇,高|潮时会紧紧|咬住唇,又隐忍又放|荡的是谁?嚓!裴野的嘴唇跑进脑子里干什么?   简符左臂覆眼,右手不听使唤地快速揉动着。   谁的后背谁的脸,谁的腰身谁的唇,谁忽然解开衣带诡异一笑……不管了不管了,欲|望在沸腾,在燃烧,在血脉电击着每一个敏感的神经,勃勃的跳动变得难耐、悸动、淹没了、燎原了、蓬勃而出……   简符捻动白色黏|液,头狠狠后撞,床咚咚两声闷响。   嚓!   不是自己守不住每秒1万公里疾驰的邪念,而是那一幕冲击太大!   所以说无心最伤人!   裴野就是自尊心膨胀比个腹肌而已——谁没这个时候呢,想当初自己还在大洗澡和人比黄瓜呢。   怪自己一个没留神就让下|半|身走神了,这事到这里就算完了啊。   下|半|身的本能,与道德无关!   如此反复暗示后,简符奔腾狂乱的心才渐渐歇了下来。   好在前几天一直加班累得够呛,欲|望的渴求也被疲乏到只想睡的身体牵制着。   下|半|身光|裸|着,被子被踢到一边,简符两条腿大大岔开,手依旧覆在某个地方,似乎是抑制,似乎又是抚|慰,只是覆盖,进入梦乡。   今夜,梦境不错。   第6章   6.   简符不是一件事情颠三倒四想的人。   第二天拉开窗帘,满目的金色银杏叶像画扇儿一样好看,心旷神怡。   飞速穿衣、刷牙、洗脸。   眼睛还迷瞪,简符用左右大拇指按住两遍太阳穴,中指慢慢地由眉头到眉梢刮下来。三圈过后,睁眼。   一双拖鞋赫然在目。   由下自上:小腿、大腿、细腰、胸膛、颈弯、脸、笑得灿烂的脸……   “咳咳咳咳咳……”简符浑身剧烈颤抖猛的咳嗽开来,没错,裴野穿内裤了——问题是,也只穿了内裤。   “感冒了?”   “……”被呛着了而已。   “这段时间流行感冒,晚上要不要炸盘龙虾增强抵抗力?”裴野把简符往旁边一挤,对着镜子涂上剃须膏,开始刮胡子。   “咳,随便。”简符挂起毛巾落荒而逃。   罪恶啊,又想起了昨天一幕。   照这趋势下去,过不了几天□上阵也难说啊。   改天一定要找个好时候,暗示明示裴野在家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再强的意志也经不起旷日持久的诱惑——何况根本就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简符嚼着小冰块,嘎吱、嘎吱……   Party这天,蓝天绿草地七彩气球,阳光又好,灿烂不刺眼。南氏家族很重视这次露天Party,参加的人也很重视。   追溯起来,南老爷子的哥哥是军人,头衔很高,极少抛头露面;南老爷子的女婿任某市的市长……还有其他错综复杂的根系枝叶各种关系。南氏能铺得这么大、发展得这么稳,强大的政|治做背景也是不言而喻的。   来客不算多,三三两两交谈寒暄。   颜木和简符着装都传统。颜木一身黑礼服黑西裤,简符蓝礼服白衬衫。衣服并不显眼,胜在两人身材都欣长、长得又出挑、才进来就引人纷纷注目。   简符捻了一捻衣领,展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商人的直觉令他往Party中央看过去,三两人中围着一男子——他应该就是南倾了。   背影修长,轻松的白西装搭黑牛仔裤。   察觉到热切的目光,男子回过头,见是颜木,狭长的眼睛一弯,薄薄的唇旋即勾起轻松的弧线,露齿一笑。   这样的笑。   这种熟悉如梦的感觉。   往事如狂风骤起,飞速掀开一页又一页的日记簿,翻到了杯具开篇的扉页,就是……   简符失神了。   男子端着酒杯走过来。   “南倾,这是我们契符实业的简符简总。”   颜木不动声色地碰了一下简符,纳闷简符阅人不少,怎么忽然失了状态。   西装下白衬衣领子微敞,就男人而言南倾长得算是精致的,精致美男一枚,隐隐含笑,看上去性情很温柔。   南倾伸出右手,手指也修长:“简总,你好,能来参加Party真是我的荣幸。很早就听颜木说起过,你能力超群、短短三四年就让契符实业在业内名声鹊起,可惜我一直没机会认识。”   淡淡的香水味,文雅人。简符迅速收了思绪,立刻寒暄起来,极客气也极诚恳,将南氏集团顺势吹捧一番。   见两人聊得投机,颜木借机离开。   南倾笑得越发温柔谦逊:“失陪一下,和阿木很久没见了,我过去聊聊。”   来也从容、去也悠悠,看着那追上颜木的优雅的背影,简符心想,难怪颜木对南氏的项目不放弃,这交情,有渊源啊。美酒和甜品的味道都不错,客人们也很得趣,有交情的、没交情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借着大好时机攀谈起来。   那么多客人也没有引起简符攀谈的兴趣。与往日不同,他端着酒杯独伫立于一只白色气球下,沉默了。   原以为这样微波荡漾的笑,从此以后都再也不会见到。   温文尔雅的笑,干净,明亮。   那是记忆里……   嚓!这是怎么了,简符使劲甩了甩头,一掌击额,啪啪作响。   嚓!   不过就是一个富家公子而已,脸一点儿也不像,不过就是笑容几分相似而已。   又不是、景朔。   景朔,这世上只有一个景朔、一个在十年前已经死去的景朔。   简符自骂了一句,收拾起乱七八糟的心情,迅速打起十成十的兴趣,荡起一个笑飞快融入这种极佳的氛围中。   Party快结束,简符找到了半天没见影的颜木。   一向极少喝酒的颜木竟然醉了。平日里凛冽的眼神竟有七八分氤氲,酡红的冰山脸也很够看。半笑不笑的样子,跟平常完全两样。最叫简符诧异的是,他旁边是南倾在搂腰扶着,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是不是该安静的离开?   没意识到有人从背后靠近,南倾与颜木说话说得很专注:“Party后我去你那里吧,我们细聊。”   好死不死,竟然听到这么一句,简符万分尴尬。   颜木还有几分神思,直勾勾看着简符。才意识到身后有人南倾悠悠回过头来,俊脸也被红酒薰得发红、细眼迷离、一如既往地微笑荡漾:“是简总啊……”   尾音轻轻挑起,优美音乐余音未了一样缭绕。   “简符。”颜木推开南倾的手,勉强站起来,“不好意思醉了,我们回吧。”   简符扶住颜木的手臂。   除了沉默,此情此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也不明白自己该充当什么角色才合适,想想,既然同来,还是得同归。   南倾倒没多留。   三人极客气极有礼地道别。   仰靠在副座上,颜木长长吐出一口气。西装敞开,衬衣扣子连解了三四颗,别说胸膛,连腰都露出来了。   简符好笑地给他系上安全带。   心里各种滋味。   ‘Party后我去你那里吧,我们细聊。’听听南倾这句话,不是试探、不是暧昧、而是□裸的……好吧,都是成年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简符只喝了点儿酒,思维发散保持一贯的迅疾。   难为颜木为了公司做到这一步。如能得到很大的合作机会当然是很高兴,但若要以堂堂颜木的色相为代价,简符不愿意,毕竟不能为了钱就什么也不管了。   物以类聚,简符早就出柜,所以能在一起厮混的大都是同类,比如沈契。   而颜木是沈契的朋友。合作之初颜木就表示不会在意这种身份,平常以待。简符一度以为他是直男;后来发现这个直男太禁欲了,貌似不太直;今天看来,压根儿就是弯的嘛。   两人都没说话了。   车窗半开,暮秋的风凉飕飕的,醉男开口了:“送我去沈契那里!”   直接、明了、简符惊了。   “要不让我下去自己打车。”醉男继续说,还有逻辑性。   咳,那哪行,简符拨出了沈契的电话。   “……嗯,沈契,你这会儿在家不……呃,那什么……颜木喝多了……咳……”简符没说出‘你那儿方便吗’的话,关系不明,万一被拒绝,颜木情何以堪。   那头沈契沉默了一下:“你们在哪呢,我去接他。”   “呃……他在我车上……”   “……你送我这里来吧,他一人住别出什么事。”   简符大大松了口气,沈契果然是聪明人,没点都通,个中关系果然微妙,要说这俩清白,鬼都不信了,孤男寡男果然是会出事的。   醉有千姿百态,颜木醉后很安静,不哭不闹不言不语。   颜木自制力也相当强悍,知道自己走不动路,并不勉强,无论是被简符抱还是被沈契抱,脸都没什么表情——就跟一冰块一样。抱的人还得时不时恍惚一下。   沈契的冰箱很空,下边箱柜就搁了一架子巧克力榛仁雪糕——简符拿出一根,夏天早就过去,过期了没。   雪糕吃到第六根时,沈契出来了。   平时海侃,现在冷场。   “这雪糕,味道不错。”简符含了一口,苦苦的甜甜的浓香依旧,“要不来一根?”   沈契拿出一根,目无表情地舔着。   简符知道,这是沈契和颜木的私事跟自己毛线关系都没有。不过被当成傻子的感觉挺不好受的,没记错的话,上次他打趣时沈契还一副正经的辟谣的模样。   咔嚓——沈契咬下一口:“你们这是见客户去了吧,穿成这样,还喝成这样,一般不是都你挡酒的吗?!”   “南氏的Party,没留神他就被灌了。”   “南氏?南倾?”   这一句,还真是,刀剑无影,见血封喉。简符舔了舔唇边的巧克力汁,斜着眼看沈契:“你认识?搞半天你们都是一伙的啊?”   “很久以前见过一两面。”   哼!我要再信你们就是头猪!颜木说是小时玩过几次,结果怎么着?才提到南氏,你立刻反映就知道是南倾而不是业务?这能是一两面积累出的直觉?   “行行行,看看你这什么表情,下楼陪我走一段,这心里乱得很。”   “终于轮到沈大医生乱了,不容易啊。”   简符拎起西服扔肩上,手插衣兜出门,走了一路,风一吹,凉啊。   “简符,别装深沉了,知道你小子好奇得要死,憋得难受不难受啊?”沈契忽然笑了,抛了个飞眼。   当即给了沈契一拳,嘿嘿一笑:“滚!连我都瞒住了,让我怎么开口问啊?”   第7章   7.   “其实我和颜木真没什么。”走了半路,沈契开口。   简符把烟头扔下,踩灭,抬头,露出一个阴笑:“沈契,言不由衷啊,难怪你们到现在还是这死样子!嚓,你敢再说句没什么?当我是瞎子还是聋子还是智障啊?喝醉了酒不回家还偏往你这里送,什么原因没有——当我弱智啊?再看看你储藏柜,以前是啤酒现在是红茶;再看看你一柜子雪糕,我都不好意思说,那不就是颜木他喜欢吃的吗?”   “简符,你怎么知道他喜欢那雪糕,你们俩该不是……”暗渡陈仓?轮到沈契嘴角抽搐。   “滚!我们清清白白!有次应酬喝多了他把我领回家。半夜饿了起来找吃的,一柜子雪糕我吃了大半,第二天上吐下泻直接送医院了。惨绝人寰,永世难忘!”   “哦,原来如此!”松一口气又幸灾乐祸——   “所以说,现在告诉我没什么,迟了。别以为不是315就不打假,再别掩耳盗铃说你俩没啥了。沈契,承认这种关系就这么难?赶紧交代,送你个全尸,再打马虎眼我走了啊。”简符停下,点了一根烟,“耗吧,陪你耗,耗到这根烟完了为止。”   路边的悬铃木叶子所剩不多了,简符就这样背靠树干、斜斜的靠着,左手手背托着右手的肘关节,右手支着下巴,下巴微微扬起,斜斜叼着烟。   沈契终于开口了:“颜木和南倾是发小,高中后南倾留学了,两人到底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大学我认识了颜木学长,很喜欢,就试着追了追,手段是不太光彩,心是真的。”   “不太光彩?”你确定不是卑鄙无耻?   人总善于夸大别人的卑鄙,浓缩自己的无耻。当一个人忏悔时,一定要把他自述的罪过放大三倍才能勉强还原到本真。   “呃,不太能见光的手段接触了颜木,那会儿我真喜欢他到不行。可没多久,南倾回国了一趟。我见到了他们搅和在一起的画面,受了很大刺激,做出些举动,伤害了颜木。”   “只是伤害?”你确定不是让他绝望、不是两人搞到头破血流?   “……反正是很不理智,是能把人伤死的伤。”沈契被反问逼得狼狈不堪,发小就这点不好,说个什么都透透的。   以貌取人,就误了。虽然看上去沈契很斯文。当初一起打架时,简符用的是拳头,皮和肉包着骨,发起狠来会揍到鼻青脸肿;沈契不常打架,惹急了,他拍砖,一砖下去头破血流。   “呵呵,从你短短的几句描述中,我已经看到一个人渣的影子了。”简符叼着烟直言,“不光彩的手段,是非常卑鄙的手段吧?能干脆利落一手拆散俩鸳鸯,得有点道行才行。”   “我也悔啊!当年要能沉住气就至于搞到这么僵!总之,我和颜木,还没怎么牵手,就分手了。”往事龌龊,沈契一句带过。   “大学时候的事吧?后来颜木怎么到公司的?”   “公司成立后,我也就是个投资人,全你一人在忙。那会儿也还记得吧,招了多少个副总全不合适,结果一个机缘我找上了颜木。”   “你够狠!明明当初伤得体无完肤,还找上旧情人?”简符嘴角直抽抽。   “这事就出在这:最开始没挑明是交往;分手后渐行渐远;说找副总,我跟他也就随便一说。”   “随便?随便一说他当真了?”咳,简符对沈契说的话都半信半疑,你那个随便一说,肯定是很费心思的说吧,不然颜木能上赶着来?颜木那人什么性格简符能不知道,有原则。   沈契点头:“这没说慌,当时我很愁,真的是挺随意一说,结果他还真的来了。”   简符狠狠吸了一口烟:“我明白为什么。咱俩合伙,出钱的大头是你,成立公司最初的投入很多。但你又忙着万事不管,他怕我把你的钱全黑了。”   “这么简单?”   “简单?那可是你老爹一半的财产啊!——还是余情未了,怕看到一穷到破产啊,哈哈。颜木对账务相当清楚,年终你跟我的分账他一分钱都不含糊,我以前挺纳闷他怎么这么热衷,就跟自己的一样。今天算找到答案了!”   沈契慢慢说:“我也以为他还有那么点意思。问题是颜木来公司之后,跟我很疏远……算了,跟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我的纠缠,颜木前前后后好几次要离开,是我锲而不舍将他缠回来的。”   “他能留下来,肯定是舍不下你,纠纠缠缠你们这样有意思没?你们根源在哪呢?南倾吧?”   “是。颜木的心结是我当初那么耍手段对他;我的心结是,他和南倾那点关系。没错,我是卑鄙,我是无耻,但我也是要一份100%独享的爱情,他的心即使分出1%,我也不愿意。他要是做不到,我就这么耗着,一直耗到分给别人的那份干死为止。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他和南倾彻底分手,彻彻底底,完完全全。”这种憋心窝的狠话终于撂出来。   嚓,你个洁癖,你个卑鄙的独占欲……人的心又不是蛋糕,非分成几块几块?剩一块自留地不行啊?看来Party上那一幕打死不能说出口。   简符咬了要牙,“颜木遇上你真倒霉。”   “我的心也很悲催啊。”沈契仰头靠着,“是,他是被我系在了身边。但就剩下一丈的距离他不愿走进来。我能拿手铐铐住他?我能拿枪指着他?我只能守着这一丈的距离,看着他,让他别被人拐走,就这样而已。我也耗得筋疲力尽。”   “你们俩……是男人就爽快点,谈恋爱谈得跟拔河一样,不累吗?”   “以前高中时打完篮球打网球出了校门还打了个架,那时你累吗?是不是明明身体快累毙了还精神兴奋得不行?靠着精神撑过了一场又一场的较量,感觉很不是爽?”   “……你个变态,有这么比喻法吗?”   “很累的时候,就自我安慰,纠缠着挺好的,反正他不能离开,耗成朋友,经常能见到就够了。”   “时间越长积累的期待就会越多,当期待一下子落空,这种失落感不是谁都能承受。”简符拍拍肩上的西服:“耗着耗着崩溃了的事,我见过。”   景朔,不就是这样吗?   “就趁他今天醉了。”简符忽然诡异一笑,凑到沈契耳边,“又主动来你家,该做的做该说的说,像个男人点。而且,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指不定南倾还惦记着颜木呢。”   抬起眼睛,沈契笑了,笑得舒心:“我早知道南倾回来了,一直没吭声,就是在赌颜木会不会去。今天躺了一整天,我以为自己输了……多亏你给我的电话,现在看来,是赢了。”   简符想着颜木端正的脸,鼻子又直又高,嘴唇有坚硬的弧线,目光是凛冽的锋利,气质是冷冷的冰寒,连闭目小憩的时候都是寒意。   但偏偏遇上了戴着金丝眼镜的沈契、总是温和微笑的沈契、睡觉时恬静无比的沈契。   鹿死谁手?   答案看来很清楚了。   不对,不对,简符迅速扭转了思维定势。   能打出加时赛的一般都是实力相持的劲敌,沈契都已经如此‘不要脸’的彪悍了,颜木还能跟他耗着打成平局,这种实力,不可小觑!   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就是两个较劲的人做出的拧巴事,该!   简符收拾好心情,轻松地说:“行,你们俩拧巴去吧。不过听我一句,别耗了,上吧!”   沈契兀自笑了好一会儿,忽然话题一转:“简符,好多人都说你和我是一对。你对我真的,咳咳,思想纯洁?”   “自恋吧你!不过老实说,考虑过。但想来想去还是做兄弟对盘。”   “难得听到这么一句话,我也认真考虑过。还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考虑要不要放弃颜木,转向你。”沈契憋住笑。   “……一、一天?本人深表荣幸。”   “可惜洁癖战胜了我!”   “滚!”   我是走马灯,所以你也就别考虑了!你丫洁癖,你丫就守着颜木一人吧!活该上天掉下了颜木,不是很洁,所以让你丫可劲折腾了,折腾不死你们俩!   “不过,有件事今天得说了。”沈契很正色,“为‘契符’这事,颜木跟我别扭了很长时间。”   “什么?”简符脑子一疼,明摆着的事,是个人都疑心。   “咱俩的事挺清白的,可也就你跟我明白。当初公司名字是契符实业,别人总会以为咱俩有一腿才取的;但实际却是准备了十几个名字注册,全部通不过,折腾了几次,烦了,随意把‘契符’两字扔上去,结果通过了。唉!”   “你放心吧!”简符展颜笑了,“有没有,咱俩心里能没数?改天我会和颜木亲口澄清的。”   第8章   8.   被等待的人是幸福的。   与沈契说笑归说笑,简符心底还是有点不爽,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就是独食吃惯了忽然被人强制分享的难受劲吧。他和沈契确实没有那种关系,但兄弟多年,这种杂糅着诸多情感的羁绊不是能一笑而过的——这种失落感,开车时怎么都消不去。   简符看到歪躺在沙发上的裴野,心里舒坦了,压在心底的沙子一下子冲没了。   不过裴野却一声不吭,看上去特形单影只。   真好,房子里有裴野的气息,更何况裴野的眼珠子光跟着他的身影走,这种感觉让简符很享受。小时候裴野也经常这样,睁着大大的圆溜溜的眼睛跟着简符,而简符总会弯下腰,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   不过,现在简符可不能随便伸手。   因为裴野的脸早就由□可爱变成了棱角分明,更别提跟罩了一层乌纱一样的阴冷,默不做声,看向地板——本来那瞳仁跟黑曜石一样流光,现在却光泽僵硬。   脸上就写着三个字:不高兴。   这就没劲了,简符一边喝水习惯性地解释:“颜木喝醉了,我送他回去。”   “骗人!”声音低沉。   声音不同平常,跟冰撞玻璃一样。简符一惊,回头,才发现裴野何止是不高兴,简直就是怒不可遏。这神情、瞪视的眼、抿紧的嘴唇,跟几年前被简符揍一顿那时一样,又阴又冷又倔强。   “瞎猜什么呢?我就是送颜木了……”   听了这话裴野就跳了起来,直直站在简符跟前,勉强憋住火气:“你骗我!说个实话就那么难吗?我在路上看见你的车,我还看见你跟沈契在树下卿卿我我了,还说你们没关系!”   啪哒——那根弦绷断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符怒了,脸色也很难看:“胡说!回去睡觉!”   “恼羞成怒了吧?既然没那种关系你还天天跑他那里干什么!”   “还有完没完了你!”简符怒了,硬话撂了出去,“有关系怎么样、没关系又怎么样,我跟沈契也犯不着你来瞎搅和!赶紧滚去睡觉!”   转身就走。   不听则已,一听裴野又急又气。   我跟沈契也犯不着你来瞎搅和——意思不就明摆着,不但有关系么还是让别人插不进足的关系。   被人甩了就回,勾上人了就走,你以为这里是红灯区的大门口?怒意腾的就点燃了,哪管都在气头上,裴野劈手一扯,冲简符大吼了一句:“你别走!”   怒气足,力道更足,猛被这么一扯,简符一个没提防就被强行拽到跟前去了。   “给我放开!”简符火也着了,这小子吃错药了怎么的?   “说清你和他的关系!”裴野不甘示弱,满脸通红,手上青筋爆出,眼睛都瞪成菱形了。   “滚!”简符手一推。   没料到手中的杯子往前一震,哗的泼了裴野一身水。   裴野恼了,一拂。   哐唧。   杯子摔下,落地,碎了。   简符看了看手,再看了看怒气腾腾的裴野,难以置信,裴野竟敢莫名其妙就打落自己手里的东西!   这小子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他最烦人跟他冲,一冲就火,如今被裴野这么一扯一吼一劈手,顿时火冒三丈。   想也没想一个手肘撞去,正撞裴野心口。又一脚踹过去,踹得裴野当即后退一步,光脚硬生生踩在碎玻璃上 。   “呲……”裴野的眉毛鼻子脸蛋全皱了,脸色也变了,压着没惨叫出声。   简符低头一看,裴野脚下的血汩汩的流。   怎么就忘了自己出手从来都没轻重,怎么忘了裴野这小子一倔脑子就缺弦,一天到晚好好的尽胡来——简符悔了。悔青了。   这么折腾为了个什么呀?   “多亏是大块玻璃,要是玻璃渣扎进去够你受的。唉。”简符的包扎又专业又迅速,白色绷带缠得也很美观,一肚子郁闷全化作了叹气。   看到那双脚血流如注心早就酸得不像话,比扎自己心尖还疼。   裴野看地板不言语。   “你怎么就不会听人话呢,那么倔干什么,我把颜木送到沈契那儿了。”   “大半夜遛马路,谁信!”   “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是事实。给你,问沈契,看是不是聊了几句南氏的事。”简符把手机递过去,放缓了声音。   说完就想抽自己两嘴巴,这么低声下气为个什么。算了算了,跟这小破孩计较什么,能把他当同龄人看待吗?他就自己领回家的弟弟!裴野平时都好好的,偶尔来一场莫名其妙的脾气,肯定是父爱缺失的后遗症。   哪个哥哥不是既在外遮风挡雨、又在家忍受弟弟们的中二闲气的?谁说二十二岁了就不能中二?简符破罐子破摔地想。   裴野不动,简符又叹口气:“骗谁不好我骗你做什么?”   见他的态度一软,裴野顺杆就爬,语调更愤愤不平:“我都看见了,你靠在树上,他在你对面,手撑着手亲你。”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比砸钉子都硬梆。   这是谁跟谁啊被裴野看见了,简符啼笑皆非:“谁亲谁烂嘴巴,再别恶心我了。”   “哼!”   “你是什么地方看到的?角度问题,绝对看岔了!”简符可不打算背这黑锅,“沈契和颜木两人牵扯不清。你别瞎说把我搅和进去,万一这俩散了我可付不起责 !”   这不是空穴来风。   颜木就是个闷葫芦,既然能因为一名字就跟沈契别扭,现在肯定对自己还是心有芥蒂。单身是公害,自己如果在这当口□去,颜木不多想才怪。   裴野脸色缓了缓,将信将疑:“沈契和颜木好上了?”   “是。□不离十。”   假想情敌1和假想情敌2‘吧唧’一声拍在一起——一箭双雕,凭空掉下的大好事啊,裴野顿时由波涛汹涌化作波澜轻轻,一双眼睛还是瞪着撑气场,但杀气迅速淡去。   果然得哄着来,简符笑:“裴野啊,你怎么尽长个子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又霸道又不讲理,一点儿都没变。”   第二天,公司里,颜木竟然在。   不是简符心里阴暗邪恶,这么长时间僵持之后忽然被送到床上,沈契忍着没吃?   经历了昨天的事,简符多瞄了颜木几眼: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眼神凛凛、说话也还是惜金如昔,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可这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维持没到两小时,被不速之客打破了——南倾来访。   南倾是来找颜木的。   看到南倾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沈契是他兄弟,朋友妻不可欺——自己欺不得别人更欺不得,沈契昨天苦涩的笑简符可记着呢。南氏又怎么样,没了就没了也不能卖掉朋友妻。   抱着这信念简符硬生生插两人中间,“热情洋溢的”寒暄。   诡异的气氛维持不到十分钟,颜木借口项目有事,简符见状立刻圆谎放人走。   望着落荒而逃的身影,南倾的笑僵了僵。   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南倾很精神很有礼,说什么都含着笑,语气温柔至极。一双眸子颜色较常人略浅,看人时,那漂亮的眼睛就会变异常专注,澄澈又干净——这种眼神通常是不经世事的,若成年人就幼稚了。   但南倾却将这种澄澈与成熟融得恰到好处,只让人觉得这人特别温和、打心眼想去亲近。   气氛冷清下来,简符以为这位也得告辞了。   没想南倾抿了一口茶,笑吟吟开口:“你和颜木真是恩爱呢。”   我,和颜木?   您眼睛长天花板了吧,简符差点喷出来。   “我是特意过来道歉的,昨晚说的那句话你也听见了吧,是我一厢情愿,颜木对你很忠贞,你千万别在意。颜木说他和你现在很幸福,期望我的贸然出现没有打扰你们。”   这话真难消化,简符咽下一大口苦茶水:“颜木跟你说过,我和他一起……?”   “你们的关系还没公开吗?”南倾敲了敲桌面,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昨天吃醋了吧?没有做出危险的惩罚吧?!”   “咳、咳咳……”简符差点喷出来,呛得。   搞什么嘛,吃醋?颜木倒是哪里能看出受过惩罚的样子啊!   人不可貌相,南倾外表温良,全是欺瞒众生的皮相啊皮相,这猥琐起来一点都不输自己啊!   “一直很好奇颜木的秘密男友是谁,直到他说会领着男友来一起Party,见到是你就一切明白了!”隔着桌子,南倾身体前倾,笑容怎么看怎么恶质,“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是合作好几年越来越默契吧?”   简符无言以对。   跟放下包袱一样甩了甩发,南倾轻松地说:“现在彻底放心了,我一直在担心会是沈契那个混蛋!”   简符干笑一声。   沈契,你当初到底是做了让人家恨/担心成这样?真想小小地报复一下:不好意思,恐怕正是沈契那个混蛋。   “南先生,恐怕,你对我和颜木的关系有所误会。”   南倾摆了摆手:“昨晚颜木默认了,人言可畏遮掩也正常。”   搞毛啊,沉默跟默认不是一回事,颜木肯定是沉默了,他要供出是沈契那混蛋你就得杀人了。简符无声抗议,既然是颜木撒谎自己也就背上个‘黑锅’吧。   第9章   9.   双手交叉撑在桌上,南倾笑容有点无奈:“三人纠缠,总有一个要退出来成全,颜木幸福就好。”   成全,守着个水果摊送人一香蕉那不叫成全,饿得前胸贴后背还把大腿肉剐一块送人、还是送你恨不能掐死的人,这叫成全——简符受过这糟心罪。   但南倾比他会说话:“我退出,成全你们”;   而简符只能硬邦邦地扔出一句:“打过这架,这事就算完了!”   所以自己的离去是暴力无情,让对方如释重负;南倾会留下了一个优美的背影,让对方久久不能忘怀。这就是级别的差异啊,简符望着南倾,佩服得五体投地。   简符依旧尴尬地笑着敷衍。   “虽然我也追过颜木,但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时间就是最好的橡皮檫,小屁孩时的那些事擦得都快没了。”南倾扼腕苦笑,细长的眼睛瞄了一眼窗外,窗外万里晴空,“我和颜木中间也一直没有联络,期望这次回来没有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这人心倒不错。   略带惆怅的笑容、轻轻的叹息、都像微风一样掀开记忆翘起的一角……简符失神了。   南倾察觉了,回过头:“没有影响到你们吧?”   “……绝对没有。”   “那就好。”南倾敛了敛笑,语气转得正式,“Party上颜木说你们想参加南氏集团那个项目的竞标,是吗?”   简符勾起一个嘴角,轻松地笑了,果然只有笑时很像,明明就是两个人,自己怎么会屡屡失神呢?   “对。”   一杯咖啡过后,南倾直言:“这个项目规模太大,南氏上下都会很保守,所以说,契符的胜算不大。”   这样的评论简符不意外:“试一试,本想当做见识见识对手。”   “那你们还是会参加此次的招投标了?”南倾微笑。   公事公办时他并不含蓄。   “实话说,并没有决定到底参加不参加。因为,如你所说,胜算很小,竞标耗费的人力精力却非常大。”简符实话实说。南倾是个聪明人,应是猜到自己已放弃。   毕竟Party上自己很主动,Party后却避开谈南氏。   南倾笑了笑:“知道吗?南氏其实有A、B两个项目,A-07项目是招投标的这个,规模大,开发时间长;B-26的规模比A-07小一半,算中等。不过B-26项目没有公开出来——南氏决策,B-26项目的合作人,会从A-07项目落选的合作人中挑选。”   好机会,小一半也是肥肉啊,最主要是跳龙门。   “因为竞标耗费大,而A-07项目也是很明显将在内定中选,所以我猜你们会犹豫不决。”   “确实,跟潜规则硬碰,碰不过。”   “但是只有参加A-07的竞标,才能得到B-26项目的机会。B-26项目是我全权负责的第一个项目,算是试金石。”南倾坐在简符的对面,神色郑重,“我要挑新的合作伙伴,已经得到默许。”   南倾作为新秀,必然是要建立自己的人脉甩开束缚,所以会挑一些新鲜血液合作,契符若能抓住这机会……   话匣子打开,两个人的精神状态焕然一变。   南倾将B-26项目娓娓道来,有条不紊,言谈非常专业流畅,根本没有他所说的“第一个项目”的生涩感。   简符精神大振。一边听,一边重新审视起南倾。不是一般的大意,之前竟会认为南倾是纨绔子弟呢——言谈举止都是又斯文又从容,是因为良好的教养而习惯性谦虚吧?   那句话说得对,上帝关了一扇门,必然会为你开一扇窗啊。   简符笑着:“这种机会,我们当然很有意向。”   “如果你们愿意参与,我要提前跟负责招投标的人招呼一声。当然,我不能保证B-26项目就会落到契符实业,中间变数太大。”南倾笑了笑,双眼皮薄薄的,浅沟尾稍处微微向上翘,蝴蝶薄翼一样,灵动极了。   并非他模棱两可,简符很清楚项目操作中的变数,即使是南氏继承人身份。   “非常高兴得到这个机会,这事儿重要,我和颜木商量一下。”   放在平常,简符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一般都是自己追着项目跑,如今项目倒过来问他的,有这好事不应下来是傻子。可是,南倾和颜木、南倾和自己的关系在那里摆着呢,他不想将利益往来的商业关系搅和成一桶刷锅水。   南倾闻言又一笑,将南氏忌讳的一些潜在事项略提了一提,正事就算完了。   “合作愉快!”握着简符的手,南倾笑得温和。   前脚才送走南倾,颜木后脚就回来了。   果然前任之类的就是很狗血的事,镇定如颜木也难免阵前失措遁逃。简符没提中间那些,反倒先是简单地将南倾说的A项目和B项目说了一下。   “这个契机很好,尽快召开会议商讨竞标的事吧。”颜木的反应很平静。   虽然有南倾在,如果标书做得没有水准的话同样会被PASS,毕竟都是业内行家行不行一看就懂,自然是要使上全部力气——若论起拼劲,只要有机会简符就使不完。   “不过,颜木,你在中间会不会很尴尬?”   简符问得直接明白,都是男人,他不想拐弯抹角黏黏糊糊。现在不说清楚,以后的尴尬事料理起来可就难了。丑话说在前头,对于合作来说是美德。   “我和南倾早就是过去式。”颜木淡然,“南倾有没有和你说别的?”   脸色如故,虽然语气略微不平静,看来失措时候很快就稳下来了。也对,七八年的时间虽然搞不定沧海桑田,但足以让人遗忘/爱上一个人。   “他说你和我是情侣。以及,三人之中,总有一个要退出,他成全咱们,只要你幸福。”情圣级别的传话,由简符说出来很僵硬,不煽情但有着缓和气氛的戏谑。   “啊,那你……”   “我没接他的话茬。”简符拿捏得很到位,在南倾面前什么话没说,就看颜木怎么处理了。   “抱歉,简符,南倾说只要带着男友参加Party,我和他之间就画上了句号。原先是打算叫沈契的,但是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合适。很抱歉拿你当 幌子了,谢谢你帮我圆谎。”   简符狠狠击了颜木后背一拳:“都小事,别放心上。”   颜木你做得对!尽管才交谈几句,简符都能感觉到南倾沈契之间绝对有滔天仇恨。沈契去了Party画上的恐怕不是句号,而是惊叹号了。   “也谢谢你昨天把我带到沈契那里。简符,我一直想问你……”颜木神色严峻,一派正式。   气氛变得诡异的紧张。   “你和沈契只是兄弟的关系吗?”   终于说出来了,简符也轻松的笑了,呼——:“颜木,这就对了,想问什么就爽快地问。我和沈契确实只是朋友和兄弟的关系。就拿公司的名字来说,根本就是……”   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倾囊而出,丝毫不容颜木打断。   从当事人嘴里得到证实,心情绝对如释重负。冷峻的脸庞很快就缓和了,说话歉疚了:“……我、我没怀疑……”   “……说到去沈契那里,没办法我就是情场失意的命,又是憋不住事的人,年年被甩难免上他那里抱怨,这你可别多心啊——许人失恋还不许人买醉倾述,是不?哈哈哈!”简符一边自嘲一笑。   颜木嘴角向上一弯,笑了。   冰山的笑啊——莫非是笑肌已经僵化,怎么瞧怎么让人发冷。   “昨天沈契才和我说了一点点你们的事,什么纠葛我也不知道。不过,颜木,沈契对你是实心的,是男人就别猜来猜去,没劲。”简符趁热打铁,说得诚恳。   颜木闻言一僵。   “哈,我经常被甩,而且是对方劈腿,分手时我也会撂狠话:这辈子别让我见到之类的。但是,如果真心回来,我一定会抛弃那些事重新接纳——当然前提是还没找着新的。”简符没正经的一笑。   颜木沉默了,棱角分明的脸庞很硬朗。   “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两人愿意合好,心又都在,什么前嫌什么顾虑什么过往就必须清空,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然,一天猜来猜去、磨蹭来磨蹭去,还不如一拍两散。”简符就想说一点:以前是个屁,放了吧!   说这话时,简符很认真很坚定。   颜木眼里的感动很明显:“你说得对。重归于好的事你有经历吗?”   简符愣了,僵了:“哈,哈哈,戳到我心窝了。没有,我当情人当得很失败。分手原因都是对方劈腿,而且劈得很坚定,劈完之后都过得很好…… 所以没有一个愿意回来。”   “劈腿之后,过得很好……吗?”颜木重复,目光渺远,“简符,你很不错。”   “我也知道我很不错。”简符耸耸肩,“难得你和沈契这么多年,想做什么就赶紧做,别耗,短短几十年耗不起。”   咳咳,好像教训起人来,每个人都有当心灵导师的天赋呢。   简符心情很好,看什么都高兴,路边的冰糖葫芦都觉得山楂红得特叫人喜欢。   前所未有的舒畅。   成全的感觉很不错啊!呸,呸呸,南倾是成全,他是促成,促成佳缘的感觉很不错!   比较一下沈契、颜木和南倾前尘未了后患无穷的三角恋,就觉得每天按时回家吃饭的简单有多幸福,单身日子,也要珍惜啊。   既然是简单的加法,就别愣生生扭成复杂的函数。   第10章   10.   施比受有福。   简符迈着轻快的步伐进门。   “回来了?”裴野侧头笑了一笑,把苹果切成一片一片。鼻子又直又挺,长在那张俊脸上真提神。   又得“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一个一个都是影帝啊,简符的心跳不由得就加速了,他为什么就做不到沈契那样呢?平静如水?怎么可能啊?自从昨晚他对裴野的‘遛鸟’起了奔腾之心后,遏都遏制不住,最后以一泻千里收场。   简符可不是那种含含糊糊的人,一码一码都得划清。   他跟裴野什么关系,裴野是他领养的弟弟,裴野是景朔的儿子——景朔,简符想起了南倾,那么相似的笑容。   “今天回来得很早啊。”裴野很寻常。   简符庆幸,看来裴野对他的异常没察觉,幸甚至哉!   “你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简符顺手捏了一片苹果放在裴野唇上,看裴野睫毛立刻低下,嘴唇张开把苹果咬下——简符就想把多事的手剁了,这个动作纯粹是习惯,简符也曾是好情人一枚,所以投食之类驾轻就熟,一个顺手就……   过尽千帆的好处就是脸皮厚度增加,暧昧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等等,搞毛啊,自己这是干什么?什么暧昧啊?   简符被自己的想象狠狠打击了。   裴野露出回味的表情:“以前,我正在咬苹果,刚好赶上换牙,嘎嘣一声,牙齿掉了,苹果一个血印。从此以后再不愿意吃苹果。结果你听了,拿起刀,唰唰刷就把苹果切成好几片。”   裴野这么一提,简符也想起了崩牙这事:“当时你还是个小不点啊。”   “你不知道,我站在旁边就惊了,简符哥哥,切个苹果都切得这么霸气侧漏。”裴野忍俊不禁,这一笑,就像初春的风,瞬间吹开冰冻的河一样,冰棱哗啦啦掉了。   去!   不过裴野小时很少同伴,自己以前还真是很有哥哥的气魄啊!   现在的气势,好像气球被戳破了一样怎么鼓都不行。   难道是下半身猥琐不堪,于是连上半身不理直气壮?果然是空档期太久的缘故?对啊!把这茬忘了,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怪不得看见裴野解开睡袍那邪念就轰然而上。   下半身决定了上半身啊!   比如,看自己和沈契多铁啊,但在青涩年代他不也一样审视过两人的兄弟感情?也有过短暂的困惑和朦胧——貌似沈契也同样有过,由此可知这是男人本性。   生铁百炼才成钢。现在回头看来,他们最终经受住了考验,而且升华得更纯更铁。   没有经过考验的都是脆弱的。   幸福的同时必然有考验:幸福是他好不容易和裴野的关系复归融洽,享受到了家的温馨。   那么上天给他的考验就是让他迷惑:因为长时间缺乏接触,他和裴野生疏了,兄弟情感淡了,所以各种绮丽的想法趁机而入。如果他被迷惑到失去自制力,一定会失去裴野这个弟弟,难得的温馨也会破碎,这就是考验——他简符也是风浪中走过的人,难不成管不了下半身?   如果找到新男朋友,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赶紧、立刻、马上。   找个新欢吧!   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简符这几天心情灿烂。   春风得意啊,南氏集团是个意外之喜,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撬开了第一道缝,简符就不愁这蛋破不了。月会上无论哪一个高层汇报,他都报以最帅气的笑、最响亮的掌声、最热情洋溢的鼓励,整个会议氛围立刻就被带入绝佳的氛围,人人自信昂扬,连颜木都难得展露淡笑。   下班前,颜木说:“简符,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沈契就在楼下等。”   什么是催化剂,催化剂就是迅速促进化学反应速率的物质。爱情也同样需要。在南倾的负面催化和简符的正面催化双重刺激之下,沈契和颜木就迅速地产生了化学反应。   “当然有空,随时奉陪。”   简符现在就一单身汉,只要闲下来从来都是有空,而且有空到发霉。   三个人吃着小火锅,简符爽朗的笑炒热了气氛。   “简符,依我数年来的经验,你这么开心该不是找上新情人了吧?”沈契微微笑着,将鱼丸夹到颜木碗里。   咳,嚓,你俩伤眼不伤眼。   “嘿我猜对了吧?带出来让我们看看、把把关。”   “没,还是黄金单身汉。”高兴,是因为虽然情场失意,但职场和家庭都无比顺意。南氏的项目八字有了一瞥,和裴野的关系也不像一两年前那么绷着了,呆在家懒懒的感觉很舒服很美好。   “行了,又不是见不得人,别总藏着掖着会伤人心的。”沈契慢悠悠地说,瞥了一眼颜木,一切尽在不言中。   “哼!你们瞒我这么长时间,才该罚!”简符顺坡下驴。   “行,怎么罚?”沈契很配合。   因为那俩不嗜酒没点啤酒,总不能自罚可乐三瓶吧。   “这个呀,咳咳,你现在把颜木抱着亲一个……哈哈哈简单吧我够哥们意思了吧?”简符朝沈契挤眉弄眼,撮合谁不会啊,自己拿一把箭装两翅膀也能当丘比特。   沈契笑眯眯地把筷子放下,瞅着颜木。颜木那张冰山脸眼看就要裂了——平常总绷着,被捉弄后反应特可爱,耳根都红了,唇下意识抿了好几下。   不反对就是允许。   沈契伸手揽过颜木的肩膀,凑前试探似的蹭了蹭颜木的脸颊。   颜木僵着脸,身板笔直。   沈契头微侧含住了颜木的嘴唇,点、吻、再吻……   喂喂喂,亲一个就完了沈契你怎么还发展成缠绵舌吻了?   眨了眨眼,那俩已进入旁若无人的状态,简符也不好意思直着眼睛当观众了,将眼睛移开,东瞅瞅,西望望……   呦,这位谁啊?   无巧不成书还是冤家路窄?你也看直看傻看懵了吧,别吭声了,一起坐吧,别客气,他俩做东买单。   “南倾……”   颜木的反应是微乱,很快恢复冰山。   沈契是微一怔,恢复微笑,慢条斯理的吩咐服务员加一副碗筷。   南倾依旧是个精致优雅的美男子,在简符这边落落大方地坐下,一一问了在座三位的近况。好修养,这都能淡定自如。   情敌相对,沈契和南倾竟然双双挂笑。   简符赞叹之余,感慨颜木的审美观真是程式化,接二连三栽在温柔笑面虎这一型上,长个教训会死啊?!不过难说,他或许就有吸引这一类“渣”的特质——都说招蜂引蝶,那得花才能招,狗尾巴草也招不来,是不?   一边腹诽一边迅速将话题转入商业交流。   简符虽已放弃南氏这块肥肉,但此种境地下,只有商业联络这块挡板才能挡得住杀气横生。   于是,简符锲而不舍地与南倾搭腔。   南倾微笑着接话茬。   而沈契则见缝插针地表现了亲密恋人的温柔与占有。   在南倾的加入后,这顿火锅的热度迅速降温,饶是简符插科打诨也没用,有惊无险的火锅终于完毕。   简符送佛送到西天:“没开车?没事,我送南倾一趟,顺路。沈契、颜木你们回吧。”   后视镜里人影渐行渐远,南倾忽然笑了。   “沈契和颜木是一对,上次,你问得仓促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抱歉啊!”简符道歉道得很溜。   “没事,那天之后我又调查了下就知道了。”   难怪刚才没有山崩地裂。   “我说过,颜木幸福就够了,虽然是沈契这混蛋。”南倾笑出涟漪,“都过去七八年了,我和颜木这事儿早想开了,就是输在了沈契这混蛋手里,心里很不爽而已。”   真是个爱笑的人,笑起来也好看。   “这就对了,凡事往开里想,你条件这么好,要什么样的没有。”   “那你呢?”   “哈?”   “你和上任分手了是吗?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呃,是的。”嚓,你的调查太全面了吧,这世界还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什么叫秘密?不对,好像是火锅时沈契调侃过自己!   “你觉得我怎么样?”   温柔凝目,南倾问得优雅而直接。   “呃……”简符一把方向盘差点拐到人行道上去,惊得汗涔涔。   “颜木的事过去四年了,你不会因此拒绝吧?”南倾莞尔而笑,“期望我是以崭新的南倾出现在你脑海,而不是‘颜木前男友’。”   简符沉默了下,脑子转得飞快。   简符追过人,也被追过。不会受宠若惊,也不会弃如敝屣。南倾长得好,搁在以前,求之不得,但问题是,南倾好死不死,忽然在看到沈契颜木二人之后提出,难道这是“失恋移情疗法”?   南倾刚完被那俩刺激完,别看笑得跟没事人一样,心底不知是怎么伤心法呢。就跟景朔一样,自尽前一如既往——生死一念,简符掂量掂量轻重。   如果南倾是跟自己一样皮糙肉厚,失恋打击算个鸟……   但他当然也不能贸然答应。   简符闪一眼,爽朗笑了:“哈哈哈你这话是失恋来最安慰的,就是玩笑我也开心啊。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千里挑一,我高攀了。”   “感情不是快餐,这事慢慢来。”南倾笑得更开心了,牙齿也整齐好看。   人生狗血撒遍。   简符看着南倾的笑惊得眉毛直跳。   南倾这丫看着不温不火,骨里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说追就追一点都不含糊。   今天的南倾剪了一个很运动的短碎发,干净帅气。温雅的笑容给脸庞渡上了一层阳光,穿着银灰色T恤,双手插在宽牛仔裤的后兜上,跟大学生似的。   裴野就常这么打扮,简符多看了几眼。   “有一句话一直想问。”南倾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笑得戏谑,“为什么,你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是哪里有不得体的地方吗?”   被发现了。   内心的惊讶和感慨竟被他尽收眼底。   “你笑起来很像,我的一个……朋友。”简符挑拣着合适的话。   “哦?”南倾压了压语气。   “你一笑,我就想起他,失态了。”   “没有关系。”有点失望,“我们两很像?”   “对,笑起来就像一个人一样。”简符说出郁结心底的话,“不过他已经去世了……真是不好意思。”   往事简符一点儿也不想提,景朔是封存在记忆里的。   南倾很知趣地没有追问。   第11章   11.   辗转难眠,思绪如潮。   大半夜终于受不了了,嚓,简符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白色的影子。   这倒是要睡还是不要睡了,豁然起身,简符把拖鞋猛的一踢,换鞋,出去溜达一圈再说!   啪,灯亮了。   “去哪?”炽光下,裴野抱着手脸色冷峻。   “睡不着,出去跑一圈。”简符吐了一口气,纳闷裴野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出来了,还这么一副质问的口气,这又是受了哪门子气?   “为什么会睡不着?”   瞧这话问得,谁还没个失眠健忘的时候?简符听得直皱眉。   “这么大晚上的上哪里跑去?哼,没了男朋友熬不住又要去那些野|店吧!”裴野的嘴一点没留口德。   “说什么呢你!”简符怒了,这小子是欠扁还是欠揍,嘴里没一句能听的,说得他禽兽没两样。什么叫熬不住?再说了,别说他只是想散步,就是他想半夜找个地儿发泄那也不碍着别人,他堂堂正正一单身,不劈腿不插足……呃,一把心酸泪。   “今天你和谁在一起?”裴野继续发问,语气咄咄逼人。   你丫是监察局的还是保卫科的啊?简符火苗腾的一声上来,瞅了一眼裴野的眼睛——虽然是阴冷的怒火,但还有股说不出来的伤心,想想又把怒意压下去,家和万事兴:“还能谁,除了沈契和颜木还能是谁!”   “还有呢?!”裴野催促。   “南倾!南氏的大客户,还有什么要问的!”浑身不得劲,裴野这小子一阵一阵的,好的时候对你千依百顺,倔起来火箭都拉不住,最让简符身上冒烟的就是裴野最喜欢用这种质问的语气盘问自己。   裴野舒了一口气:“等等,我和你一起跑一圈。”   气氛很诡异地缓和了下来。   简符抽了抽脸皮,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裴野受伤的脚份上也得忍一下:“你能跑得动不?我走一走就回来。”   裴野不由分说,两步跨过来。   夜不黑,风不冷。   “你和前任那位分手了?”   “啊?”这突然的话题,正散心的简符没接住,“哈,是啊,喝醉那天就是了结的日子。”   分手也有些日子了。   “那样好,我也不喜欢那位。”裴野狠狠踢了脚边小石粒,“又冷淡又傲气,以为他是谁?我比他好一百倍的!”   变得话多的裴野让简符有点小不适应。裴野跟“前任那位”不和,这两人就跟宿敌一样,打一见面就噼里啪啦电花四溅,简符每次都被电得头皮发麻手脚抽筋赶紧各回各家了事。正如裴野所说“那位”恃宠而骄又倔强,嘴上不说,一哄得半天;裴野也不是善茬,倔起来天不顾地不管,被夹在中间的简符叫苦不迭。   这俩‘宿敌’第一次‘电火四溅’是在楼下。   那天,简符刚刚亲昵地亲了一下“前任”的鼻尖,以示道别。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点两下,越亲越来劲,简符索性把“前任”扑在树上狂吻。正吻到巷上,眼前忽然就冒出个人。   裴野。   就像欠了他八辈子债一样阴着脸,发狠地瞪着他们俩。   简符一惊,赶紧热情洋溢地介绍起这两人,当然丝毫没避讳和“那位”的关系。   结果素昧平生的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就跟宿敌一样,裴野怒气冲冲,“那位”脸色冷淡。一个弟弟一个情人简符不知道哪里的仇啊,气氛越来越冷简符也被冰镇到沉默。裴野几个冷枪放过来,“那位”脸上立刻挂霜了,起身就走。简符赶紧要追,被裴野拉住。   “放手放手!裴野你够了!”简符当时就怒了,“你这兔崽子都说什么了,能不能成熟点啊一天到晚尽给我惹事。”   “咱们回家吧。”裴野阴着脸不放。   眼看“那位”越走越远,简符急了,一拳揍过去中正胸口。   没提防这招,裴野被打得后退两步撞在路边花坛上。   简符转身向前任追过去。只是简符永远都不知道,裴野被那一拳击到刻骨铭心,足足有好几分钟,他趴在花坛上动也不想动——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渐行渐远,这种滋味一辈子要尝多少次?   ……   就这事,简符每次想起都有点内疚。   也不是说他就维护“前任”,实在是裴野的脾气有时让人发怵,跟地雷一样,一不小心踩中就被炸了——简符当然不怕裴野发脾气,可谁受得了时不时炸雷的那一瞬?   那天以后简符索性搬到“前任”那里住了,算起来,一年多,也没见裴野几次。   往事历历在目,过往云烟,转眼成空啊——这几天怎么就跟往事较上劲了呢?   简符苦笑。   望了望天边的一轮圆月,月华是白色的,像……简符忽然开口:“裴野,你记得你爸爸吗?记得和你们第一次见也是个月圆时候。”   “不是,你和他第一次见才是,我和你第一次见是在公园。”   裴野语气淡淡的,掩饰黯然,原来即使同一段往事,在不同的人记忆里,也是不同的。   自己,记的是简符。   简符记得的,只有景朔。   景朔——久违的名字,久违的人,久违了的往事。   那一天,7岁的小裴野在上完钢琴课后,心情很不开心。   即使是小孩也有资格不开心的,因为父亲没有像其他小朋友的父亲一样来接自己,虽然每次都这样,可今天尤其不开心。   穿过公园就到家。   今天的公园很安静,裴野踢着脚边石,一踢一郁闷。   “嘿!就是你!”   伪装得很凶悍的稚嫩声音,打破了宁静,小裴野看了看四周,确信自己遇上打!劫!的!了!——眼前两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小孩,叉腰当路一站,横气十足。   “你们要什么?”   无聊!   小裴野心口噗通快跳了两下,但没有害怕。一边问,一边掏出书包里的文具盒——文具盒里有他的零花钱。一定是劫财的,比自己大这么多还欺负人,不要脸。   “呦喝!你们几个!干什么呢?”一个声音嘹亮响起。   小裴野傻傻地看着,两个小混蛋顷刻间被一手一个拎起,四条腿直蹬嚷嚷着放下。   “欺负小弟弟,可不行啊!”来人是个穿花衣的少年,肥肥的短裤下两条腿晃悠,脚下踩着一个篮球,弯腰训斥,“小屁孩还玩什么打劫,没出息!哼,再让我看见,哥哥就把你们扔进湖里!”   “啊啊啊放下我们,快放下……哇……”两个小混蛋吱吱哇哇在半空中求饶,鼻涕眼泪乱飞。   “滚!我的地盘还有这种事?”花衣少年放下孩子,往门口一指。   两个小混蛋连滚带爬跑了。   花衣少年掂起篮球,拍了下裴野的脑门,蹲下来捏着裴野滑滑的小脸蛋往两边扯:“傻啦?小家伙?”   小裴野点头——确实傻了,花衣哥哥好帅啊。   “小傻瓜,让哥哥看看有没有吓得尿裤子,哈哈哈……”笑声惊得满公园的栖鸟扑腾乱飞。   小裴野赶紧两手捂住裤裆,拼命摇头。   虽然还小,也知道这是很羞耻很羞耻的事。   眼角笑得弯弯乱颤,眉毛乱跳,花衣少年直起身:“真笨啊!记住了,下次谁这样对你,就揍他们,揍,像这样——”   手掌包住小裴野的手,握成拳头。   “哈,快回家!”   花衣哥哥抛下这句话,交替着长长的腿,像风一样离开了。   小裴野站着,看着,直到看不见了。   第12章   12.   此后只要一放学,小裴野都会呆在公园的篮球场上。   “以前都没见过这个哥哥,他肯定是偶然路过公园啦。”父亲微笑着绕了绕小裴野的头发,“小野,还有功课没做呢,回家。”   “我会在凳子上一边等一边做功课,爸爸放心好了。”   小裴野摇摇头,固执的等。   后来父亲听之任之,就当作散步一样每次来公园接小裴野。   一个月后,天气由初秋转入深秋,坐在椅子上好冷啊,小裴野失望的等着,心想花衣哥哥也许是像父亲说的那样,只是路过而已,只是为了路过把自己一救而已。   可是,就是不想放弃呐。   小裴野依旧在石凳上铺开作业,习惯性地了一眼篮球场——可怜的场地挤了那么多人和好几个球,有一个人高高跃起……   啊——是花衣哥哥。   一眼就认出了,虽然他这次没穿花衣。   小裴野又惊讶又高兴,目不转睛盯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哥哥就跑了。   花衣少年也才十五六的样子,长得也不是最高,也不是最壮,偶尔也会被别人一个拐子撞到一边,但却是争得最卖力……   小裴野耐心地坐在凳子上,慢慢的天色暗了,人越来越少,直到,剩下花衣少年一个人满场奔跑,不知疲倦,汗都湿透了衣服还是高高跃起、投篮。   “哥哥,哥哥,哥哥……”小裴野很高兴,人都走光了,“哥哥,哥哥……”   四五声后,花衣少年停下来:“咦,叫我吗?”   “我也想打篮球!”小裴野仰头,嘴唇一翘,露出一个老师们最喜欢的乖乖笑。   “小屁孩懂什么篮球,一边去一边去,哥哥撞着你就麻烦大了。”花衣少年不耐烦地挥挥手,拍了拍球单手比划恐吓,“篮球也是很可怕的,一撞一个大包。”   “哥哥,我就是打篮球!”小裴野腻得更紧了。   要说耐性,小裴野从来就没少过。   缠了几分钟后花衣少年无奈了:“行行行,你给哥投个篮看看,哥去那边歇会儿。”   “哥哥在旁边给我先示范嘛。”小裴野不依不挠。   “你这孩子……来来来,像哥哥这样,两条腿跨开,脚要这样。看,篮框在那里,膝稍微屈一下,身体这样,投……”   嗵……   嗵……   嗵……   花衣哥哥示范着——与其说示范,不如说自个儿投篮玩得不亦乐乎。   旁边的小裴野仰头看着。   “嗨!”   花衣哥哥停下,扭头。   “我叫景朔,你是小野等的哥哥吗?谢谢你上次帮他。”父亲友好地伸出手,微笑着,看着投篮的少年。   篮球嗵嗵嗵地滚到一边,小裴野赶紧跑过去拣。   “啊哈哈,是那小孩啊!我就说眼熟得很,客、客气了这算什么帮助啊。”花衣少年笑得又无措又开心,双手乱摆,“我是简符……这是你弟弟吗?……啊,啊?儿子?不会吧?你看上去好年轻啊就有这大一儿子?”   笑声在记忆里回荡,入夜的公园那么美好。   ……   这是一个秘密。   简符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他当时一回头,满眼里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衣,和一个那么温和的笑——即使景朔的面容渐渐模糊,这个笑依然深深烙在记忆里。   所以,见到南倾的那一瞬间,狭长的眼睛,温柔的笑,记忆之门訇然开启。   弹指一挥间,十数年已逝;同一轮明月,故人已去。   简符慨叹:“你爸当年都三十多岁了,看着还像二十五六一样。”   裴野没接话茬,反而没头没脑地说:“你分手了好。”   回忆的调调全部没了。   “你小子怎么这歹毒啊,我失恋你还高兴呐,信不信揍你啊!”简符哭笑不得。   听了裴野这种话,简符也没有太生气。裴野并不是什么都会写在脸上的人,但对于简符的情人,他从来都是“不喜欢”,并且直接说出来。可惜简符从没有因为他的“不喜欢”而收敛,只是不在裴野面前出现而已。   “你现在在找男朋友?”裴野踢了踢脚下,一个石子蹭蹭蹭飞了出去。   呃,不说则已,一说还显得自己很饥渴,前任刚去,就找下任,简符含含混混地嗯了一句,心想食色性也,自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要找和……景朔一样的,像南倾?”裴野没有抬头,声音低沉。   “瞎说什么呢。”简符讶异地看他,一惊讶的是裴野直呼景朔的名字,二狼狈于裴野竟然洞悉了自己的……   “不是吗?那你不追南倾?”   简符深吸一口气,烦躁了:“尽胡说!跟景朔有什么关系?还有,景朔是你爸爸,别直呼名字!我就这么饥渴、见人就扑啊?再说了,追谁我也不会追南倾。”   “为什么?”裴野压着心底的狂喜。   “他是南家的人。”   裴野狂喜顿消。   原来不是不喜欢,而是,他是南家的人——南家不会允许南倾跟男人在一起的,胡乱混混还行,长久?这种损坏家族名誉的事情,绝对不允许,而家族的压力南倾也扛不住——简符要找的却是能和自己堂堂正正在一起的人。   “算了,说着都烦!”   “简符,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神了,邪门了不是人人都关心起自己的感情了。不知几时“简符哥哥”变成离开“简符哥”而后又成了“简符”,父权/兄权就这么一步一步被无形剥落了——看了看木然直愣愣死盯着自己回答的裴野,简符一拍脑门,什么时候他和这小子都能谈论感情问题了?   “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哥我想清静一段时间不行啊?回家!”   简符烟灰一弹,大手一挥。   那个定律是什么来着,要卸一个人的窗子,必得先告知要拆他房子。然后他会跟你商量,不如卸个窗子?   于是,皆大欢喜。   “刚才路过,想起你们公司在这里就顺便来看看,没想碰巧还真遇见,不如一起吃个饭?”南倾笑了笑,彬彬有礼邀请道。   见到南倾来简符也没太大惊讶,谁让那天晚上南倾语出惊人呢。   现在是吃个饭,简符接受得很自然。   人家温文尔雅地来了,自己也别故作姿态回绝了。   不过简符还在怀疑南倾是想“偶遇”谁呢?是颜木,还是自己?好吧,那晚南倾的话,明明白白□裸的追求。虽然对他的“转型移情”还没适应,不过三四年没太联络,可能感情确实淡了也难说。   也不想太正式,随意进了家烤肉馆,之前简符与裴野来过许多次。闻着炭火烤过的直入肺腑的浓郁香味,食指大动。   试着谈起南老爷子对南倾的安排。   南倾回答没什么安排,今天陪人打了一天高尔夫,无聊死了,也没办法。   看来是先建立人脉。   而不是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简符又侧面问起除了那些公事上的交际之外,如朋友之类的。   南倾坦言回国后非常孤单无聊,老朋友都在忙,新朋友都是老爷子介绍的,不是这关系就是那关系,虽然一天很忙但连说个心里话的都没有,心底苦闷得很。   原来只是找个说话人。原来是因为孤独。这么一明说简符反倒轻松了。想起自从和前任分手后,自己每天对着时而阴沉沉时而恍惚惚的裴野,脊背上生出的孤独感同身受。   对南倾不由生出同情感。   服务生端着烤肉串过来,简符削了最外面焦黄那层放自己盘里,又切了鲜嫩的最好吃的第二层放到南倾盘里,顺手拿起馆里秘制的怪味调料粉为他撒上——裴野最喜欢这样吃,简符都做出习惯了。   一气呵成后,才猛觉不对劲了,这种调料粉爱的人爱得不行,讨厌的人一点都不要,忘了这是南倾不是裴野,简符一时尴尬。   南倾夹起那块淋过粉的肉,小咬一口,眉毛一皱:“味道挺怪。”   有那怪味粉在,全盘子烤肉都是这味儿,简符赶紧挽回尴尬:“来来来,咱俩换一盘,我这盘一点没动。”   “我……”南倾眼角挑了一下,欲言又止。   简符将肉吃得一干二净。   炭火肉香萦绕,氛围很愉悦,南倾谈吐优雅,说起那些留学趣事也生动活泼,简符很快就被带进故事里,时间过得非常轻松愉快。才刚放下刀叉简符的手机就响了。   裴野。   “你现在在干什么?还在外面吗?”裴野单刀直入,跟查岗似的。   “嗯。”   “嗯是干什么,没有回吗?”裴野不依不饶。   “呃。”挤出一字,狗改不了□,裴野这小子还这么较真较到底,“跟人吃饭,大客户。”   裴野停了一停半信半疑:“真的?吃完赶紧回……还有就是,虽然你失恋了,但……得慢慢来,别一心急又找到让人窝火的。”   嚓!这口气老气横秋的,哥的事还用得着你教训?   “好好好……”简符说了几句,赶紧挂电话,免得他口无遮拦又说出让自己大动肝火的话。   “谁的电话呢?”南倾好奇地问。   “我弟。”   南倾恍然笑笑:“你的口气真温柔,我还以为是恋人呢。”   第13章   13.   “哈……”简符干笑,岔话,“你平常喜欢什么运动?还是,不太喜欢运动?”   简符是这样打算的:有了去处,结交新朋友,南倾也不至于天天找自己聊天。   南倾气质雅致,更像靠着图书馆窗口读书的那种,想象不来他在运动场上和人撞击的模样,总觉得一碰就碎,更别说撞个鼻青脸肿、胳膊和腿擦得血淋淋。   “运动我都不太行。”南倾不好意思地笑,“也就高中时男子铅球得过第一。”   简符目瞪口呆,铅球?就是那圆铁球?曾经抡起来把自己脚后跟砸了的铅球?那不是大力士才玩的玩意吗?而且超级无聊的样子。   “你力气很大?”不像啊。   “没有,只是掌握扔的技巧而已。”南倾轻描淡写。   铅球这运动,甭管擅长不擅长,还真不适合和朋友一起发泄。简符原想让南倾加入集体运动,分散分散寂寞感——最主要是,他实在不能和南倾再去安静的地方,二人世界太微妙。   “别的呢?”   南倾笑着摇头:“运动的话,除了那些个应酬,就扔过铅球、玩过冲浪……”   冲浪可是件刺激的运动。想想在瞬间涌起的一排海浪中,南倾潇洒地踏浪而行——不过此地没海可踏。   “啊,那你一定喜欢游泳咯。”   一提游泳,南倾来了兴致:“啊,游泳让人变成鱼一样自由。整个人融入水中,手臂划破水,水从手臂上滑落……一起游泳吧,我知道那边有个室内泳馆,就是人多了点儿。”   难得南倾兴致高昂,简符赶紧怂恿:“人多怕什么,一起走吧。”   “你也喜欢游泳啊?”   简符摆手笑:“我就学校时候学过飘,飘个四五米就沉。没事,你玩你的,我飘着就好。”   南倾果然喜欢游泳,话都变多了。挑泳衣时兴致勃勃,质地能讲出一堆,最后买了两条特骚包的黑底红纹泳裤。简符耐心的陪着,他很无所谓,心想游泳估计也就这次——简符有点分不清这耐心的由来了,难道心底还是将南倾当成了准客户,所以愿意投其所好?   一进泳池,简符郁闷了。   大学时的游泳馆是露天的,男女混泳,无比的大,人无比的多。   这个室内泳池馆不大,但环境极度奢华,零零落落没几个人——就这样还能指望让南倾多认识几个人?   换衣服时,简符无意一展眼,南倾正慢条斯理地把T恤撩起脱下,后背极漂亮,线条流畅皮肤又光滑,偏向白皙的光泽有种猫科动物的华丽感——为什么是猫科动物?因为那肌肤之下的线条可不是骨瘦如柴,而是极为紧实、极有力度的匀称肌肉……   肌肉?简符被狠狠打击了一下。   这种肌肉线条,别说这是文文静静呆能长出来的,骗鬼呢?!   “你常去健身房?”   “没办法,我每天的生活都是被规划好的,身体当然也是由着‘最科学的方式’摆布。”南倾笑得无奈。   倒是,南氏怎可能让继承人弱不禁风?   南倾的臀部很翘,腰际一线极诱惑。简符一边冲凉一边想,假如他不是南氏家族的人就好了,能有这样的新欢还有什么火泄不了?   池底是明亮的蔚蓝色,水很干净,波光闪闪。   南倾站得笔直,全身舒展,噗通跳下。不知游的是什么姿势,双手摆得从容又优美,两条腿并着,透过盈盈闪光的水,就跟鱼尾一样修长好看。   简符是陪客,水里飘了几飘,就坐在池沿看。   几个来回后哗的一声,南倾笑吟吟钻出,站在简符前面:“怎么不游了?”   水顺着南倾的颈弯曲线往下淌。   “……”   “下来吧。”南倾抓住简符的脚踝往下一拽。   简符噗通一声滑下,一头扎进水里连喝了好几口,扑腾扑腾着站起来,呛得鼻子眼睛喉咙都流水,光顾着咳嗽。咳得肺都出来才停下来,舒了一口气,发现南倾正抱着自己的手臂拍着自己的背。   现在两人的距离……嚓!简符无语了。   他也想说服自己南倾只是来游泳的,但那滑向腰际的手是怎么回事?   简符彻底郁闷了。   原因:第一,为了避开二人独处空间,竟然傻兮兮的来游泳——如今不但独处,还近乎□了;第二,竟以为南倾是一个从不运动的斯文人——看到那一身匀称肌肉,他就想抽自己;第三,南倾这人,深藏不露啊,简符阅人也算多的竟然给糊住眼了。   “简符,我教你……”南倾微笑着,往前一勾脚,简符就势一倒,顺着浮力不由自主就扑腾开来了。   别……呜!简符紧紧闭上了嘴了——游泳老师都是上辈子折翼的摸骨算命师啊!从手臂到到腹部到腿,该并直该弯曲该上该下,都落到了南倾手里随意摆弄,连脑袋也是。   “头再抬起点,下巴,再抬,跟身体平行,对,一条直线,别动别动……”   水里的人是滑的,南倾的手也是滑的,又滑又有力。一会儿是托着简符的小腹,一会儿按下简符的脑袋,更多的时候是捏住简符的脸让他浮上来换气。   听着南倾的话简符还是不可遏止地沉下去了,在不知道被南倾捏了多少次脸、捞了多少次身体之后。   最后也还是,只会飘!   从游泳池里出来后,简符就下定决心,再来游泳他就是头猪。   “实在没有游泳天赋啊。”简符郁闷地说,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今天可是丢人丢到家了。想当初他学游泳时几乎把老师气死,最后大脚一开把简符踹开,南倾倒是耐性绝佳,即使噗通噗通往水里沉,也会笑笑地把他捞上来。   “技巧问题,多来几次就好了。”南倾笑眯眯地说,把简符打量了一下,“身材不错,很适合游泳。”   受过许多赞扬,这个是简符受得最郁闷的。   想想南倾在水里自然而然的优雅,绝对是优雅的极品——简符很希望把自己练成肌肉壮男,但各种条件限制,他在顶峰时也就能达到“体格健壮”这一步。几年没频繁运动,工作忙压力太大,人瘦了下来。幸亏底子好,也能博个“身材不错”的美誉。   而南倾这一款,不是肌肉型,而是优雅型的。不是简符向往拥有的,却是简符喜欢拥抱的。   想象一下,与这么优美的身体交缠,然后……   打住!   打住打住!最近真的欲求不满见人都发情!   单身男性伤不起!   果然是,如果没有钢铁一样的意志,就必须恪守一定的距离,这眼看着就引火上身,简符飞快穿好衣服。   掏出手机,才发现裴野的来电都快打爆了。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裴野的声音很大很生气。   “刚才在游泳。”以往要听见这么冲的口气,简符非训他不可,现在却因为受了南倾的刺激而无端地心虚起来。   “游泳?你跑外面游泳?和谁呢?”   南倾就在旁边,简符也不好说跟客户:“朋友。他喜欢游泳就一起来了。”   “哪个朋友?”   “南倾。”简符说着冲南倾礼貌一笑。心想裴野要是说什么别的话,就直接挂电话,毕竟这种距离,又是晚上,手机那头的声音,南倾会听见。   沉默了一下下,裴野哦了一声,声音出奇冷静:“那你马上回家,我挂了啊。”   简符松了一口气,挂了:“我弟,催我早回。”   “你们感情可真好啊!”南倾笑了笑,“改天一起出来玩,我对弟弟充满了摧残的欲望啊!”   “啊?”   “哈哈哈,你想,弟弟们一般都是圆嘟嘟,胖胳膊胖腿,左捏右捏随便搓都行,还能捂着他们的脸蛋做各种鬼脸,好玩死了。”南倾笑得纯真,这话可是邪恶。   “童年未遂的残念吧?我这弟弟22了,你捏吧,然后自己上个保险,嘿嘿。”简符满头黑线。   以为想捏就能捏啊,裴野能是随便的人?啊啊啊原来都是哥哥虐待心理因素在作祟,难怪自己老爱捏裴野。既然大家都这样,以后,可以放肆的搓揉了。   “唔,不是正太啊,那就太悲催了。”南倾又笑了笑。   第14章   14.   美好的时光飞逝,南倾挥别得也很轻盈。秋天的夕阳温暖绮艳,夕阳下,疏疏的紫叶李的脉络丝丝透得绚丽无比。南倾映着紫叶李透明的橘红施施然离去,背影抹上了绮丽的颜色。   简符看着他的背影,心思翻滚。   因为长得还行,又是运动场上的佼佼者,以前的简符也很受欢迎。   第一个恋人学弟就是倒追简符的,但简符很快就将倒追变成顺追——因为他很快就喜欢上了学弟,所以回应得非常积极,一个没留神这种喜欢程度就超过了对方,被甩时简符那个心痛。   沈契曾纳闷的问:一般都是先爱上的人都吃亏啊。   简符回答:不是,爱得多的人吃亏。   在简符的字典里没有先后。   只要投入进去,他就会不断增加自己的感情砝码,直至一败涂地。   那天和南倾,本应该是一口拒绝才是最佳的,才不至于到现在两人不明不白地呆着——不是说他不喜欢南倾这一型,恰恰相反,刚才初见,简符有刹那闪眼——但直觉告诉简符,不太适合,因为南倾是南家的人。   这可是真正的:和一个人在一起就等于和他庞大的家族在一起。   玩玩不当真?简符不是游戏感情的人。   即使被伤害、被抛弃,依然留恋那个人的好,只是因为你没有找到更好的人而已。   简符知道这个道理。他不愿揪住对方质问原因,也不愿沉溺在过往中。上刀山也好,下火海也好,强撑过去,长痛不如短痛,一刀剁下总比钝刀子凌迟的好。   不过这一次被踹,简符竟然没时间胡矫情了。   好些天没怀念“前任”。   原因:先是裴野后是南倾,两人交织侵占他的时间,他没精力去想。但简符没有如释重负,陷入了南倾若有若无的追求,并不自如。新的注意力分散了他大部分精力。   还没找到移情对象,但无情的前任慢慢淡去。   比疗情伤更急迫的是,他想找个新欢,泻泻身上的火。可,为什么合适的人却是南倾呢?……蓬头的水淋在皮肤上发烫,每一滴都应和着心里的焦躁,要以灼热来驱散内心的交战,简符没有伸手调凉。   “洗完了吗?”裴野的声音打断了简符的回忆。   “快了。”   简符抬头,果断把温度调低,畅畅快快地抓头、擦身、冲洗、完毕、出浴室。   “今天很慢啊!”裴野靠在浴室玻璃门边,一眼看到简符裸着的上半身大片大片的红——没有擦伤的痕迹,那就是被热水烫的,这是在自虐么?难道还在疗情伤?   “今天不是出汗多么?”   “喏,果汁。”裴野递过一杯饮料。   被夸赞过的果汁,很多种水果汁和牛奶搀和在一起的味道,沁凉一线,香甜甘美。   简符一饮而尽。   舒服!情人是变幻莫测的,唯有家人不变,难怪说家是港湾,眼看都到凌晨,这时间过得,比用手拨指针还快,简符准备睡觉。   “简符,我要和你睡。”   诶?   “什么?”   什么什么?这是哪跟哪,简符瞪着眼前人高马大的裴野,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裴野深吸一口气,很坦然地说:“晚上看恐怖片了,害怕。”   害怕?一个大男人害怕看恐怖片,而且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小时的毛病现在还留着呢,简符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是光长个子不长胆啊,改天找颗蛇胆给你补补。不就看个恐怖片,至于么?头发还湿呢,吹吹。”   裴野挨过去,不接电吹风,冲简符一挑眉,把头低下了。   这意思多明显,他就只享受。   “再低点。”简符抓起电吹风,一边揉一边吹。   略微有些不知轻重的手并不是如沐春风,但每一下都让人踏实心安,裴野闭上眼——相同的沐浴液香味,相同的睡衣,相同的气息……秋夜,怎么还这么热啊,光着身体也让人发热啊——何况光着身体。   裴野很老实地睡下。   简符忍不住发笑,还是跟以前一样胆小,爱撒娇的性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话说自己以前觉得裴野变阴沉了,看来根本就是错觉,这孩子虽然别扭,但别扭起来也挺好玩的。   呼吸声平稳,简符的心渐渐平静了。   裴野是景朔的孩子,经过自己的精心培育,终于没有长成弱柳扶风的病娇样,也没有惯出什么王子病,简符深感欣慰。   是啊,自己也许教不出一个钢琴大师。但裴野能在人生路上经风历雨扛起责任,悲欢离合都不能将他摧毁,生命的美好逐一品尝,就够了。景朔虽然美好,却是易碎品。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裴野的睡容安静,几缕刘海覆盖着眼睛。   简符伸手将他的刘海拂上去,手指拂过脸颊完美的弧线。裴野长得不像景朔,但同样的魅力无双——只有安静睡觉时,裴野让人心惊的俊美才能一露无遗。平时,因为那深邃锋利的眼神,煞气太重,一旦交锋只能缴械投降。   夜很安静。   简符很清醒。   他脑海里浮现了景朔,由景朔又浮现了另一个人,南倾。夜色靡靡,正合胡思,全是南倾脱去上衣的背影,光裸的线条如崭新赛车的曲线令人心脏加速血脉贲张。   唉!   简符叹了口气,睁着眼。   很凑巧的,熟睡的裴野也翻了一个身,身体微绻,头向前拱了一拱——正好拱在简符的下巴上,下巴被头发拱得发痒。   简符抬手把他的脑袋轻轻按住。   裴野不耐烦地向下蹭了几下,很自然地蹭进了简符的胸膛。   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裴野最喜欢躺在简符的胸膛睡觉,说以前景朔天天都这么抱着他,不这样就睡不着——简符的胸膛也就由他躺了好几年,唉,这是什么待遇啊,这可是只有亲密男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摸了摸|胸膛上的脑袋,头发又多又密,发质是柔软与硬直糅合得恰恰好的舒适度。   其实如此亲密,简符也很喜欢。   就像守护一个很娇弱的东西,因为又珍贵又娇弱而变得手足无措,把它拥入怀里,这种踏实感才尘埃落定——简符笑了笑,他怎么把裴野当东西了——好在珍贵又娇弱的裴野在自己跌跌撞撞的“养育”下完好无损——虽然失恋频频,养孩子这件事上还算是成功的,小时候的裴野啊,粉嘟嘟的。   简符轻笑,闭着双眼,手绕了一绕发丝,只凭意识一边揉着摸着一边回忆着。   多么美好的感觉。   手就在这种静谧的夜里按着、摩挲着,由头顶而耳侧、脸颊,一路向下直至下颌,轻易地撩|拨着,慢慢地往下、再往下……   一寸之距。   忽然,停下了。   简符尴尬了,尴尬的同时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完全是陷入回忆时无意识的抚摩着,原本是毛毛扎扎的头发,忽然就不对劲了,怎么这样光滑柔软了,手一顿,猛然反应过来是脸颊——或者是习惯性的爱恋?天哪,性|骚扰都成立。   该死,简符赶紧挪开右手,简直恨不能立刻剁下来以示自己心无邪念。   好像陷入深度睡眠中,裴野一点反应也没有。   秋夜很舒服。   简符却在这夜里窒息了。   他梦见一大片一大片的蓝色泳水,自己啪哒一声就跳进去了。蓝汪汪的水一望无际,淹没、胸闷、窒息、呼喊……怎么也出不了声音的呼喊。   心口拨不开的水,救救……   重、闷……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水里哗的一声钻出,流畅线条如鱼、笑容荡漾如水、声音魅惑:“来、过来、我教你……”   手伸过来,缠住了简符的腰。   窒息、挣扎。   腰间的手却越缠越紧,一只、两只、三只……   第15章   15.   呼——   恶灵退散——   简符睁开眼,低头,一颗脑袋趴在他胸口。裴野竟然压着他睡得正欢,头枕着简符的胸口,四肢跟乌贼鱼一样把简符缠得死死的——滚下去,重死了!   简符哭笑不得,这小子,什么时候染上的毛病。   推了一推缠得更紧。身体死沉死沉,简符用手拨裴野的脑袋,没使多大的劲。裴野不耐烦地唔了一声。   “下去,重。”简符戳了戳。   “唔……”裴野的头甩了一甩,在胸口蹭了蹭,依旧枕回去,不动。   没反应?拨,再拨,再……   睡懵了的裴野抓住了拨弄的手,抬起头,啪的一声……   这回简符懵了。   嘴唇上的唇是怎么回事?伸进来的舌头是怎么回事?唇如磁石一样瞬间粘在一起,温柔的吻,碾在唇与舌中间,缠绵交织,甜蜜让人眷恋的缱绻……   裴野怎么不打招呼就亲上来了?不对啊,打招呼也不能亲上来啊?   简符抓|住裴野的肩膀往下推,肌肤接触的刹那是光滑是微凉。   而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   □一点就燃。   这是裴野!   不是前任、不是前前任、不是前前前……   “下!去!”简符头猛然一扭,甩开那个吻,四肢开始挣扎,越挣扎,肌肤相触的温度越高。掐住虎口,才遏制住了野火横生的渴望。   “唔……”裴野较上劲,找到简符的唇,扑了过去。   舌又再一次搅动起来。   “滚!”简符压在了裴野的大腿上,猛然一推,脚再狠狠一踹。   裴野应声滚落。   啪——   灯亮了。   简符真想这是梦,这是梦就好了,可裴野那剧烈喘息的脸,两人浑身上下就剩一内裤的狼狈模样……   “我、我做梦了……”开口的是裴野,眼神有点迷瞪。   “……”   “对不起,我梦见……”裴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简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裴野穿内|裤了,但是,斗志昂扬……裴野梦见什么了,还不是昭然若揭?   孤男寡男,还睡一床上。   简符欲哭无泪。到底是谁欲求不满?睡前没趴在一起啊,是谁先缠上去的?——不对,自己梦见了南倾,坑爹不是吧,竟然是南倾!难不成自己梦里一着急就向裴野扑过去,于是两人缠住了?!   “我洗澡去……”裴野飞奔出去,出去之前很手足无措地把那玩意儿往裤子里边塞。   简符这一宿辗转反侧孤枕难眠,一夜也就这么混沌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裴野依旧是很倘然地递过一件灰色薄毛衣:“你今天是要会见客户?天冷了,多穿一件!”   昨晚的事……   简符心底怪异,憋不住提醒了一下,裴野才恍然大悟,脸上五光十色飞过,尴尬很快被镇压成一贯的从容冷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   “噢……憋久了吧?泄泄就好。”   裴野点了点头:“好的……今天穿粉衬衣好,流行。”   怎么这小子竟然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话题岔开,简符也没执着,心底有点生气,那自己的那些道德啊纠结啊算什么?他倒是甩头就忘得一干二净?算了算了,这也好,要是裴野也记着那事见面不得尴尬死。   大事化小,小事化没。   这种话题也不需要继续下去,反正裴野都没放心上。简符也是心又宽又粗的人,晚上那事虽然刺|激,但也是人在睡梦里,怎么想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于是,裴野依旧是那个很贤惠的裴野,晚饭时就各种花样的上,简直让简符刮目相看。   简符横在沙发上敲着笔记本,那边传来一声:“简符,要柳丁汁还是香蕉奶昔?”   “……柳丁。”   这日子,这种被伺候的日子,美好啊犯规啊。有弟如此,夫复何求?!   时光飞快,距上次与南倾正式探讨招投标项目已过去近两个月。   标书已经递过去。   南氏集团的招投标流程如它一贯的风格:沉静、平稳、按部就班。这种非常时期,简符免不了要和南倾频频洽谈。期间,南倾及多名南氏高层来契符实业考察了一次,简符被南倾领着面见了南老爷子一次。   正式相见之后,南倾总会顺势“约”简符一同“随意”走走。   南倾一如既往的从容,说话又很有技巧,就跟红葡萄酒一样,入口绵柔,等酒下了肚见一个放倒一个,简符一不小心就落入觳中。结果,两个大男人逛了一次菊花展、湿地公园里看了一次白鹭飞落飞起。   这不能全怪南倾,简符自己也有些顺水推舟的意思。   怎么说呢,正是有合作关系,中间的相处尤为微妙。平心而论,南倾一言一行都极温和,做事却冷静果断,是一个难得的商业合作伙伴。再功利一点儿来讲,南倾不止是一块敲门砖,他更是以后掌权南氏的人,简直就是一块热气腾腾的大肥肉。   简符自然也会争着抢着上去夹一筷子。   第三次约见却是通过电话,南倾打过来的,有要事商量。   约见地是南倾的住所。大概和家人住太拘束,几天前才搬进了这个崭新公寓。简符很自然地赞了几句房子,无非就是舒服自在、又是市中心之类。   听到这话南倾笑了笑,目光投在落地窗外:“我不太喜欢在市中心,灯火辉煌亮一晚上,把天空照得一点星星都没有。”   双腿随意交叉,语气随意舒缓。   “入冬了哪里星星都少。”简符不动声色。   “我倒是挺喜欢你住的那边的环境,虽然是郊外,但空气、风景、交通都好很多,还有那么个天然原生态的大公园。”   “凑合,当初也挑了很久。”简符笑笑。   “帮我留意下你们那有没转让的,要是能做邻居就更好了。”南倾回头,目光微眯,“住这里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房子里连空气都是寂寞的 。”   这种环境,这种语调,这种不言而喻的暧昧……   简符挣扎了一下。   不止一点遗憾,若南倾早到几年,他可能就会顺势给个安慰的拥抱,相互凝视三秒,然后是双唇合璧的吻……毕竟南倾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很优秀的。一头短发闲闲站着,就是自己最下饭的菜。   可简符他必须全方位考虑,他过了肆无忌惮的年纪,南倾的身份就是一块硬铁板,踢上去只会头破血流。抛开一切,就算自己能和南倾比翼双飞,也绝对不可能得到南倾家人的祝福的,因为爱,让南倾众叛亲离?不是太过自私残冷吗?   就好像,孤孤单单的景朔。   瞻前顾后,是的,看得多了自然就会想得多,这就是成长吗?——打住,想得太远了!   趁着南倾倒咖啡之际简符打量了一下整个房子的氛围:家具多为布艺,颜色没有严格统一,大多是温暖的米黄色、淡绿色。看上去有点凌乱,但很舒心,衣服随意扔着、地上有鞋子、有书籍还有积木魔方之类的小玩具。   果然,房子的气质就是主人的气质。   就跟南倾一样,穿着随意的衣服站在阳光下,养眼,舒服不做作,相处很惬意——Party上过分精致的装扮应是被刻意修饰过。   同样是温文尔雅类型,沈契的房子就干净整齐得吓人,风格绝对统一,井井有条,该放在上面的绝不放在下面——过分的掌控欲。哼,还说看不上自己是因为洁癖,颜木同样有前科不洁啊——呃,或许这正是症结所在,沈契这家伙该不会一想到这点,就恨不能把颜木从里到外清洗个遍吧?身体能洗 ,心里要洗可就……   “没有太收拾,觉得太邋遢了?”南倾笑着将杂志拾起放茶几上,“我不喜欢被家务拘谨。”   这个男人的洞察力信手拈来。   “自在就好,我也受不了干净得病房似的。”简符很无所谓,他也是个很不讲究的人,之前是一切由男友打点,现在一切由裴野负责,在他的脑海里,自己就是顶梁柱,把房子撑好才是正经。   第16章   16.   “有些事得和你说一说,还是这里比较合适,别的地方谈论很没有安全感啊。”南倾笑着解释,神情正式。   竟能转换得如此的快,谈私事时候语气舒缓慵懒,谈公事时语气清晰冷静。   简符又佩服又困惑。   把咖啡杯递过去,南倾开门见山:“家父近日也回国了,而且介入了南氏集团。”   简符脑子飞快地转动。南氏集团一向由南老爷子做主,第三代继承人是南倾,那第二代继承人不就是南倾的父亲,南骏。南骏在南氏家族里完全隐形,更谈不上涉足南氏集团的任何事情——凡事预则立,简符的准备工作非常到位,南氏家族的族谱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莫非,父子争权夺利?   绝对可能!南氏那么大的财产,要不是南老爷子大权在握,估计早就争得一塌糊涂。   “南骏南先生?”简符挑起声音。   “对,你可能也略有耳闻,家父从不轻易出面。但这一次他竟然为了竞标的事,向爷爷提出了一个要求。”南倾顿了一顿,语气凝重,“就是,不能让契符实业接手南氏的项目。这次请你来,是想问问你和家父之前有过接触吗?”   是否有私人恩怨,南倾说得委婉。   重磅投下,简符愣住了,断然摇头:“没有,南先生向来深居简出,怎么会机会见到?”   南骏,素昧平生,见都没见过,他为什么会出来阻挠契符实业进入南氏的合作圈?没错,契符实业实力不是最强大的,但在新兴的公司中却是最被看好的一个。   简符生起的不是怒火,而是满腹疑惑。   “因为我的斡旋,招标本来已经内定好了,无论A项目由谁中标,B-26都是你们的,没想到家父会在最后一刻提出反对。我向他解释过和你的关系,是好友有私心,但绝对不会置南氏的利益于不顾,我看中契符很大因素是潜力——可无论说什么,家父的态度都很强硬。”南倾语气缓缓。   两人沉默半晌。   “如果合适,我想见一次南先生。”简符开口。   设想过很多阻碍,但这一个简直是凭空而来,砸得人晕头转向。   “我也有这个意思。”南倾手撑着腮骨,慢慢搅动咖啡,语调下压,“刚才我已经邀请他过来,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期望借这个机会你能和他好好谈谈。跟你合作是双赢,别人,我信不过。”   事情来得突然,成败也许在此一举,气氛瞬间变得急迫。   调动所有的脑细胞,简符努力回想着是否与南骏有过过节,结果还是:没有!连南骏这个人的面容都很模糊!   看着简符紧皱的眉头,南倾安慰道:“家父虽不算平易近人,但也是深明大义的人,只要和他说清楚,相信任何误会都能解开的——他,其实非常厌恶掺入南氏集团的事。”   简符想起,似乎南骏和南老爷子闹得很僵,据说曾断绝过父子关系,所以他恨屋及乌厌恶南氏集团也是合情合理。   正因为一向僵硬,如果南骏率先递上橄榄枝,既然“浪子回头”,南老爷子肯定会优先考虑。   铃铃铃!   门铃乍响。   震醒了两个沉思的人,南倾示意,开门去。   玄关恰好挡住客厅的视线,简符站起来,整了整衣领,面露微笑,咚咚咚几声刚劲有力的脚步声进来,伴随着一句:“阿倾,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声音低沉但有力,像十八世纪的伦敦一样尘雾压抑,声音一听就是非常强硬。   “我想让爸爸见一个人……”南倾的语调却轻柔。   简符眼前一亮,果然和声音一样。进来的男子满脸风尘,身材魁梧,剑眉浓黑,眉骨微高,映得目光深邃,一双眼睛锐利无比。似乎刚从越野车上下来,深绿色硬质铆钉上衣,高腰直脚裤,一双墨绿色全旧徒步鞋。岁月的风霜,为南骏渡上的不是沧桑,而是成熟而深沉的魅力。往客厅一站,就好比劲风吹来一股旷野的风沙,令人为之一凛。   眼睛虽然一亮,但脑海没停,简符确定:没见过,更别说有过前嫌之类。   倒是南骏,扫了一眼,见是简符,吃了一惊。   简符伸出手,握住了,遒劲有力:“南先生,很荣幸能见到你。”   南骏显然不擅客套,或者不屑于客套,也完全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讶,但依然很冷静地将墨绿的手套放在茶几上,干脆利落地坐下,端端正正、腰板挺直,如同军人似的风范。而后直视简符,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僵硬。   “爸爸,您要喝茶还是咖啡?”南倾问得彬彬有礼。   “茶。”   因为南老爷子是一个英明果断的人——能南老爷子和这样的人闹僵,简符以为南骏是个扶不起的富二代而已。完全没料到,恰恰相反,南骏是极富个性及个人魅力的人。   加上被那深邃的目光直视,简符一时踯躅。不过,以南骏简单刚直的作风,单刀直入不失为好办法:“这次请南先生过来,是想问一下关于契符实业参加南氏集团的事,听南倾说,您很反对我们公司。”   “是。”简明扼要。   “为什么?”虽然简符努力冷静,还是被这种态度激怒了,语调骤然上升。   南骏微一凝眉:“契符实业的实力不到,不能完全保证B-26项目的正常运作。作为阿倾的第一个项目,要万无一失,何况其他竞标的每一家,都比契符实力强——这就是原因。”   非常强硬而直接,一派激怒别人而浑然不知的态度。   简符却笑了:“对契符的实力这么了解,南先生,你是在行业内很长时间了吧?”   南骏面色不改:“不,第一次涉足。”   “南先生。”简符收敛起笑,直视南骏的双眼,“即使失败,我也希望能听到最贴近真相的回答——我不相信,您会以这样一个的轻率理由,否定契符。”   “你要理由,是吗?”南骏沉默了一下,手指敲了敲桌面,而后抬头:“阿倾,有烟吗?帮我下去买一包!”   见此情形南倾会意,看来自己怎么都问不出的原因,父亲将会亲自说给简符。   南倾离开后,南骏看了一眼简符。   深邃如墨,明明是很普通的注目而已,简符却猛然一个激灵激得全身升凉,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来——不可名状的感觉,总之就是“不对劲”,迅速梳理一遍,简符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南骏开口了:“放弃B-26项目,我可以给你比这个项目更好的项目。”   怔住了。   简符怔住了。   今天,又一次,简符怔住了:第一次是南倾说项目被南骏阻碍,这一次是南骏忽然说给自己更好的项目。   就跟去相亲一样,本来打起一百个精神,克服各种恶心去了现场,哇,帅哥一枚赚到了;没想到人家帅哥说:不好意思不对盘;你正要沮丧回家帅哥追上来:你别走,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人。你再振作精神一看:哇,不止帅,还高还富!   呃,这个时候,你绝对会猛抽自己一个嘴巴:让你丫瞎想,以为韩剧!   绝对是,除了骗子还是骗子!   ……   第17章   17.   简符嘴角向上一扬:“南先生,您说笑吧!”   南骏半侧着的脸很刚硬:“你不相信?也对,你和我从没有打过交道,凭什么相信呢,这里有一份合同,你仔细看看,项目、合作方式都写得明明白白,想清楚了,填好给我。”   南骏从外套中取出三份合同,把桌上一放。   简符将合同拿起,愕然,抬头的项目竟然是一份——政府很早前就规划好出让的地块,这个地块位置优厚,令人垂涎,而得主一直是个谜,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南骏。   论规模,该地块略不及南氏的A项目,但远远超过B项目。   简符沉默了。   他不止需要时间来消化,他更需要理智的思维来想清楚这让人迷糊的事:“南先生,看来,您是认可我们契符的实力,才交给我们这么大的一个项目的。就不怕我们公司实力不到?”   简符说话很慎重,因为眼前这人,不容含糊。   “我不想说让你放弃南氏项目的原因,很多事情说透了也没什么意思。而这份合同,就是为了弥补你放弃南氏的损失,我想,应该足够的。”   简符将合同放下:“如果,我不愿意呢。”   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简符勉强做到能屈能伸,但性子直,他还是不能忍受这种赤|裸裸的居高临下。   “我是真心想合作,你可以回去认真考虑考虑。阿倾确实很受他爷爷的喜欢,如果他坚持的话,你也可以搏一搏。”南骏的语气是很严肃的随意,带一点蔑视——如果你想挑起我们爷孙三代的战争,你去搏吧;但又很像极正视——期望你认真考虑,毕竟外人再好也不如亲人亲。   简符揣摩不出南骏的真实意图。   给一个耳光再送你一盒蛋糕,简符很糊涂,而且,他根本看不到南骏是为了什么——刚刚粗略浏览了一下合同,若论利益,做这个项目绝对比B项目更有效益——前提是合同是真的。   他需要冷静。   南骏很快就告辞,挟着风沙而去,留下苍茫一片。   南倾看着桌上的合同,竟然也发愣了:“南氏当年通过这种关系想挖这块地,没成功,没想到是竟然被我爸挖走的……你也看出,我爸的性格和爷爷如出一辙,他们从没有和平相处过。我是在爷爷身边长大,很少能了解爸爸的事。”   这话倒不假。   遇上这么个当爹的,又强势又寡言,是个人都得怵三分。   “看来,我爸是笃定主意不想让你们拿到南氏项目——但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南倾百思不得其解。   进家门前简符破天荒地犹豫了一下,心里头这股心虚是怎么回事?公司业务为大,再说自己也短信和裴野招呼了啊,无非就是因为南骏气场太大,他也没接裴野打来的电话。   灯光大亮,客厅沙发上裴野端坐着,果然一脸的不高兴。   简符赶紧先下手为强:“裴野还没睡啊,饿死我了还有吃的没?南倾这王八蛋光给我招待咖啡茶了!”   沙发上那位嘴唇绷得直直的,瞪了三秒还是泄气。   简符叹了口气。   “还以为你要在南倾那里住下呢!”裴野开口了,不算太生气,就是脸部肌肉僵硬。   简符将合同拍在茶几上:“说什么呢?一天忙不完的麻烦哪有时间闲扯蛋,再说我和南倾除了合作还能有什么,南倾他又不是……”   忽然顿住了,简符看着裴野,沉默了。   “他不是什么?”裴野催促问。   简符移开眼睛,一种奇异并诡异的感觉迅速侵袭脑海,他甩甩头,定住了神:“没什么,刚才发生了一个事……”   将南骏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裴野拿起合同,一边点头:“要我说,你不如选南骏的这个项目。原因,这个是百分百能成的。而南氏集团那个项目,如果南骏非要从中横一杆子,百分之九十九没戏。”   南老爷子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而让家里的氛围搞得乌烟瘴气。而且南倾对南骏很尊敬,如果南骏坚持,南倾肯定会放弃契符实业的。   简符摇了摇头:“我绝不放弃。”   “为什么?你坚持要南氏的项目,是因为想和南倾在一起吗?”裴野那双好看的眼睛,蓦然深邃。   简符立刻烦了。   怎么来来去去都要提到南倾,不错,他对南倾确实有点儿……但能被理智打败的爱情,都不叫爱情,简符坚信自己对南倾还没有到非他不爱的地步:“得,你就别问了,我想和南倾合作。是合作关系。即使不是南氏集团、即使不是B项目,我想合作的人也是南倾、只有南倾!”   简符也是懵了,他真的不想提感情,但“只有南倾”四个字脱口而出,氛围冻住了。   想想也没错,与其和项目合作,不如和人合作,因为项目可以毁约、会出故障;而合适的人,却是能摆平一切的积淀和最大动力。合作伙伴如果在,项目即使丢了,也会再有。   可听到裴野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只有南倾!   只有南倾!   只有南倾!   明明才分手、明明每天都在自己眼前、明明前几天还说南倾不会成为男朋友,为什么今天就成了“只有南倾”?!   原来每一分钟守着的东西,也会丢!   裴野僵在那里,看着简符很不经意地将合同拿起扔在电脑旁。   是自己又迟了一步吗?明明是想给彼此时间,让他至少能有一丝丝的……就像那天晚上,简符的手指像毛毛虫一样难耐在肌肤相触的瞬间,星火燎原……明明就快燎原,为什么南倾会□来!   不甘心!   不愿意!   既然简符孤单一人回来了,还是要试一次,不试只有遗憾,粉身碎骨,又如何!   裴野快步跟进来,迅速掀开被子,钻进,动作娴熟一气呵成,等简符反应过来人已经贴到他跟前了。   “你跑进来干什么……又看恐怖片了你丢人不丢人……热热热,好好睡觉。”   简符郁闷又好笑戳着。   想起刚才,自己看着裴野的眼睛时忽然有一丝的闪神,难以言说的一种莫名的感觉,但简符说不出想不出,就好像电线一样,就缺那一瞬间的电流冲破思维了。   今天一波三折的事又回想了一遍。   很不对劲。   南骏是个很率直很刚硬的人,他后来拿出补偿的合作合同,明显就是对破坏契符进入南氏的愧疚——这样一个会有愧疚的人,不是会随意给人使绊子的人,那是谁在极力阻碍着呢?其他的竞争对手?什么竞争对手能搬得动南骏?   管它三七二十一,简符赶紧收回思绪,翻了个身。   呃……裴野……裴野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相闻,挠得简符的心就烧了、慌了——嚓,怎么忘记了这茬?苦逼的晚上苦逼的人,光记着裴野胆儿小,怎么就忘了这一招呢?   他的本能对裴野心思不纯啊!   简符后悔了。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睁眼,裴野就趴在他胸口,而后是一顿乱亲……以及再往前,裴野慢条斯理地撩开了睡袍……要死了要死了……   简符啪的一声翻回来,背对着,远远的。   数羊、安静、安静、数羊、道德、景朔……还别说,一想到景朔,简符的心就渐渐平静下来。   裴野是景朔的孩子,自己将他接回家,绝对不是养大了自产自销的。要是对景朔的儿子起邪念简符你对得起谁啊?你对得起景朔么?你对得起裴野么?你对得起……?反正你谁都对不起!   景朔的脸和模样在记忆里都模糊了,他是那么遥远。   这么一想,还有一点儿悲伤。   第18章   18.   悲伤是蓝色的,悲伤的情绪一上来心就安静了。没睡着,也没刻意想什么,就这么闭着眼让脑子渐渐地空白。海洋的蓝色慢慢扑上来,一浪一浪的,清晰地波到身上,舒缓了所有紧张的、撕扯的情绪……   舒服的风,由腰往背上慢慢拂过,轻轻的,柔柔的,如同一只手一样……   腰?背?一只手?   简符慢悠悠地从臆想中回过神来。   大晚上大床上哪里来的海浪?不是海浪,明明是,是手的抚摩游走——一只来路不明手缓慢而坚定地由腰至背,攀上了颈弯,慢慢掐住,微微收紧……嚓,见鬼了不是,这小子是梦魇了还是梦游了怎么的?真叫人毛骨悚然。   简符一惊,先看看动静再说。   裴野修长手指慢慢松开了,指肚在颈弯上上下摩挲留恋着。安静的夜,指尖那么轻柔缱绻,肌肤相触的摩擦声那么轻微清晰,缠绵温和。   简符一动不动,在这样的抚摩之下他心情凌乱了。不知道该想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是梦吧,是梦吧梦吧,裴野是不是又梦魇了,捞着身边的人就摸开了?   才这么一念,后颈弯随之一热,湿湿的热,柔软的触感,颤抖的热气——这是,裴野的呼吸,裴野的唇?这小子有这毛病,上次睡着睡着叭的就亲上了,有前车之鉴。   鼻血、鼻血要飙出来了……   简符的心狂跳开来——被人这么摸着,他能淡定得了?   乱成一锅粥的脑子,他理不出头绪。   紧接着,简符的小腿上一重。   ——是裴野光裸的腿交缠了上来,而后,摩挲。瞬间触电、震憾、发麻,简符下意识地小腿蹬了一下。   摩挲停了停。   裴野果然是在做梦。   简符没回头,暗地舒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平复下波涛暗涌的心情,忽然间,一个拥抱猛然笼上来,火炉一样熊熊烈火嗡的一声燃了:火热的胸膛,火热的……背部紧贴,大腿紧贴、 小腿紧缠,甚至连某个地方也……   与此同时,裴野张开五指在简符的右大腿内|侧忽然疯狂的抚摩,膝盖、小腿、弧线美好,沿着血管一路滑下去。   你这是……!嚓!想也没想,简符一个后拐过去,把抱上来的裴野撞开。   果断地摸到开关。   叭——灯亮了。   明晃晃的灯光之下,暧昧无处遁形,简符扭头半起身看向裴野——被撞的裴野抚着胸口,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眼神,又亮又锋利又……饥渴——坑爹呢,这要是做梦,天底下就没清醒的人了!   简符由愣转怒!怒火中烧!   老子刚才纠结啊纠结就是为了不把你小子连骨带肉啃没了,现在倒好,送上门来——裴野你能对得起我刚才力挽狂澜的纠结吗?你对得起我和景朔纯洁的……   不对,不对……   反正这就不是一下子能想清的混帐事!   简符跳下床,扭头,二话没说往门外走,管它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需要冷静,冷静冷静再冷静!再说他这会儿也想不清发什么了什么。   “你去哪里!”裴野大喊。   嗓子很亮,根本就不是大梦初醒的样子——嚓!看来这小子明明就是清醒的,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举动……乱套胡扯淡呢,简符伸手拉门。   手还没触到门,背后猛然一重——那瞬间裴野扑了上来,速度快得眨眼都来不及。简符一下子被雪豹一样的速度和力量扑了个正着,身体一个没接住直接扑到了角落,哐当一声门又关了!   这下倒好。   简符目瞪口呆,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裴野——脸是紧绷的,眼睛是瞪圆的,嘴唇是被牙齿紧紧下咬的。这表情,这是被杀父了还是弑母了怎么的?怎么忽然间发狠成这样?   两个半裸的人扑倒一起了,然后四目相对越瞪越紧张。   “干嘛!”简符的声音因震惊而沙哑。   大半夜的折腾,他终于第一次清醒并愤怒并坚定地吼出两个字——再复杂的语言也没法形容他此刻单纯到只想发怒的心情,滚烫的皮肤烧得他脑子都快糊了。   因为裴野死死扼着简符的手臂,让他动也不能动。   “干什么,滚下去!”还骑着干嘛?吼出第一个字,后面的就顺溜了,一边恼怒一边伸手去推。   跟铁山一样岿然不动。   裴野发怒似的睁着眼睛瞪简符,薄薄的嘴唇抿了一抿,斩钉截铁地说:“不下!”   吐出刀片一样。   “你想干吗?”简符怵了。这丫不是狼人吧,遇到月圆之夜就变身——要不然眼前这个是谁啊,容貌还是挺俊的,但那眼神又凶又恶,整个脸又冷又硬,那双眼睛——等等,这小子发什么疯?!   他怵的不是发狠,而是陌生的裴野,忽然间变得强硬无比。   裴野自上而下,眼睛一眨不眨,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我,我,想亲你。”   说完之后裴野猛的捧住简符的脸蛋。   啪哒——   一口亲在简符的嘴唇上,又快又猛又利落,落吻有声——跟以前小裴野经常给的晚安吻一样。   这一声啪哒,彻底亲傻了简符。   “我就是想亲你。”裴野意犹未尽,啪啪啪,连续三口亲在唇上。见简符依旧愣愣地没有反应,裴野放肆地收紧了手臂,二话没说,啪啪啪啪啪啪啪就亲开了,他的手劲也大,亲得也狠,一开始骑在简符身上,亲到最后直接扑在他身上,心无旁骛地连亲带啃,最末一口咬到唇上……   “呲——”被刺痛刺回了现实,简符龇牙咧嘴,骂道,“……你属狼的啊?”   这种时候,这种语气,不是谩骂是纵容。   裴野收住了吻势,果然停下了,看着简符忽然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不是咒语不是灵丹妙药更不是迷魂药,但简符懵了。   “我喜欢你!既然你要找男朋友,就找我吧!”裴野注视简符的眼睛,整张脸绷紧了,“我也不差!”   “……滚!”简符逼出软绵绵的一个字。   “为什么别人行我就不行?”裴野恼火了,两只眼睛瞪得更像狼了,“我是哪里比不上那些烂货?”   什么叫烂货!这是挑衅简符的眼光!   简符不乐意了,厉声喝道:“你先给我下去!”   “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发花痴一样盯着他!别以为你说不找他我就信!我要放了你你明天立马就会找南倾!是不是!”裴野也怒了,一句一句扔得跟砖头一样硬。   “我找他又怎么了!”简符口不择言。   听了这话,裴野俊脸立刻绷得紧紧的,忽然握紧了拳头——嚓,反了天了,这小子还敢在自己面前攥拳头!想干架还是怎么着!   简符也不推了,但怒了,瞪着裴野:“嚓!你想怎么样?”   裴野憋了半天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我喜欢你!”   ……   应该一巴掌煽过去。   最好静下来跟裴野讲讲道理。   但听到这句喜欢,简符又泡软了,郁闷地看着跟狼一样骑在身上的裴野,那□硬梆梆的部位高高翘起,隔着内裤都能看见……你确定这会儿是喜欢而不是因为狼人的发情冲动?   简符伸出右手……   一手握住裴野的那根玩意,五根指头罩不住,火热发胀勃勃跳动……简符再看看自己鬼使神差的手,伸过去干吗?剁了算了!   这下子轮到裴野发愣,低头看了看简符出乎意料的行动,发狠的脸一下子五彩缤纷:“……”   咳,果然是命根子,被罩住了,‘狼人’也得消停——看看裴野现在,又惊又猛又不知所措的脸,简符忽然想发笑,这小子难道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骑人身上了?   难怪说刚才亲的时候那么猛,但根本就只是单方面的亲,而不是吻。   好歹你也别叭的亲一口就离开,吻,知道吗?   这么一想,简符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笑不知所措了。   简符左手勾住裴野的脖子往下一拉,仰头,对着那抿紧的双唇,轻轻舔了一下——轻柔,喜悦,风吹,云动……   第19章   19.   “这小子绝对属狼的。”简符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下。   嘴唇勉强消肿了,颈弯处都快亲成紫黑色了,更别说身上的吻痕无数。   用热毛巾敷都敷不过来,回想起昨晚就发懵发烫,在自己清清淡淡舔|了第一下时,裴野就这么扑上来咬了一口而后疯狂地吻起来,天雷勾地火一样刚猛……   凶悍的程度令|人|发|指。   亏得简符也是走过大风大浪的人,被咬得吃疼,还不忘握紧裴野的那根玩意使劲揉|弄——早就翘得不像话的命|根子被制住了,而且快|感喷|涌上来,直把摸得裴野大|腿都快抽筋了,裴野这头狼嘴里的力道才缓下来,从饿狼变成色|狼,由咬变成舔……   简符举起自己的右手,啧啧,果然是宝。   要不是‘擒拿’这招还真不敢想那头饿狼会怎么样。   数任交往简符一直是进攻方,哼,不是自夸,在这方面他从被情人抱怨过,哪一次不是把对方压得浑身发软求饶才算完——但就疯狂指数和发|情指数来说,咳咳,裴野果然是他养出来的人,一浪更比一浪高啊。   当然也可能只是憋久了而已。   被压在地上简符都没有翻盘的迹象,只得一次次出手‘擒拿’替他释放,这右手都快揉抽筋。幸好这小子似乎兴趣只在抚摩、亲|吻和啃|咬,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   后来滚在床|上也没消停,睡一会儿裴野就爬简符身上来,把他啃醒了,继续互助泻火。如此睡了醒、醒了摸、摸了睡、睡了醒……   嚓!睁眼就是正午腿都软|了。   为什么会发展成那样?   为什么当时没有抽一耳光上去,而是鬼迷心窍地‘出手’了?   嚓!肯定是当哥当习惯了,打裴野到了自己家,简符就惯着他宠着他,脾气暴躁时也打过,但大部分时候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看裴野憋成那样,一个不忍心就替他那什么那什么了?   那后来滚成一团算什么?   总之这事,就这么糊成了一团!   简符狠狠埋进水里溺到窒|息、再窒|息。   哗——   抬头。   镜子里,满头满脸清水哗哗往下烫,凉水也浸不凉发烫的脸,想一想脸就发烧。   简符不是傻|||子,也不是圣|人。   裴野还小时,简符把自己那些纵容归为‘亲|哥一般的照顾’;现在呢,把自己的回应称之为习惯,宠出来的习惯——但昨晚,就跟逼宫一样终于到了非此即彼的份上了。   听到一句一句在耳边呢喃的“我喜欢你”,简符的心就酥了,道|德啊兄弟啊什么的一下子就飞没了……嚓,简符个不|要|脸的你好意思掩耳盗铃还想成纯洁?   迷糊中,不但亲了,啃了,简符还将手指按住裴野躁动的唇,温和吻上去……   玩的还是火|热|热的舌吻玩到全身起火有反应。   简符一边抽自己嘴巴一边骂。越洗越燥,索性扭开蓬头调成最大全凉,站着劈头盖脸的冲。   仰头,冰凉的激水砸到眼皮脸皮、噼里啪啦打得发疼,水流进鼻子里头,咳咳咳,呛,鼻腔里的神|经被突如其来的冰水刺到抽疼,咳咳咳咳。呛到弯腰剧烈咳嗽,疼痛让神|经清|醒而敏|感。   一开始是鼻子后来是喉|咙心口全被咳得疼痛开来,蹲下来喘了一会,好不容易停歇下来。   简符也清|醒了。   从小到大,裴野说过的‘我喜欢你’不下一千遍,他就当是弟|弟喜欢哥一样纯洁——但就算亲兄弟,他知道平日里裴野闹得过分了点,小时黏人不说大了就跟护独食一样,普通兄弟会把兄弟的情人赶|尽|杀|绝吗?   但全是裴野一人在闹吗?   裴野撒娇时自己宠着,裴野玩亲|亲时自己默许着,裴野吃醋时自己顶多就是怒气冲冲地把情人领走。   ……嚓!昨天不是逼宫,几乎是逼|奸!   问题是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把逼|奸搞成了和奸呢?   简符头疼但理性地分析了一下:一般来说,表白这种事,都是花前月下,表白了,答复。   但昨天裴野是骑在自己身上,这种情况下自己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把他抽下;二种,把他拿下……第二种滚!   好吧,说第一种,他要把裴野抽下来,可当时的裴野用那么狠的表情说喜欢,明明就是紧张到不行——简符看看自己手臂被箍得青红青红的印记,叹气了——他肯定舍不得抽裴野的。   然后就是第二种——反正他的右手比脑子先行一步,拿下了——剁了吧剁了吧炒一盘熊掌吃了得了,要这手干什么,现在可怎么办?简符悲催地看着“黄金”右手……   “简符……”   简符抬头,裴野什么时候进来了。   把蓬头一关裴野皱眉:“搞什么你还真是冲凉呢,准备往绝对零度里冻呢?”   简符纳闷,昨晚做过那种事,今天也能心平气和跟自己说话?但他可不是含糊而过的人,说得艰难:“你,我……”   “以后不要找别人了,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裴野很正式,表白。   嚓!又来了!   这下暧昧的清水彻底玩成了赤|裸的表白,要敢再玩什么哥啊弟啊自己就太不是人了。   既然走到这份上,给个痛快,干耗是简符最厌恶的方式。而且裴野是景朔的孩子,他有景朔的基因;自己要也跟景朔的那位王|八蛋一样不清不楚干耗,裴野会不会步景朔的后尘。   问题是裴野这种喜欢,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喜欢?   他自己明白不?   昨天是噼里啪啦一顿狂|吻,连话都没拉扯清楚就滚做一团了。但现在得把话挑明来问吧,猜来猜去费劲不费。   裴野要是敢说只是兄弟间好奇的玩玩,那就约法三章,再别玩这种暧昧的激|情,哥玩不起。   裴野要是说他的喜欢是情人的那种,那得好好想想。   被凉水激了这么久,简符的唇色也发白了。但哥|哥的威严还得招回来,手握拳放嘴边咳嗽了一下:“咳,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别含含糊糊,我问你答,别含糊。”   “好。”回答干脆,气势比简符还足。   “你也喜欢男人?”   “没有别人,我只喜欢你。”   声音坚定,裴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逼得简符无处遁形。   臭小子!敢不敢收敛一下!你现在是表白的一方,表白方就跟案上的猪肉一样,行不行,对方一句话就判|刑!你这跟逼|奸一样的眼神是想咋!全反了都!   “别这么早下结论!”简符抱手,“你小子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很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找不到同类,就跟哥闹着玩,是不是?”   那语气就跟引导小孩的大哥一样,恩威并施,还带着点“哥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的行为我都懂”的宽容。   这台阶给得多好,简符都佩服自己。   裴野没吭声,但倔强的眸光还是灼灼烧|人。   莫非被自己说中了这小子哑口无言?简符松了口气,挺|直背继续循循善诱,先把责任揽自己身上:“咳,刚才那事怪哥不对,这不是,睡懵了脑子给糊涂,裴野你也别多想,以后绝对不会这样。还有,兄弟就得像兄弟,咱俩别一天腻在一起,不像话。”   裴野立刻变色,表情就跟被鞭|子抽过的豹子一样惊:“你说什么?”   “昨天那种——就跟情人一样,容易擦枪走火,你没谈过恋爱不懂!”过来人啊沧桑感终于上来了,大哥抢回了阵地,“你年少无知,我又没尽到责,怪我怪我!”   听了这话裴野的脸十分精彩,嘴唇翘着咬半边,跟笑了似的;眼睛瞪着,跟愣了似的;眉毛越皱越,跟怒了似的。   嘿嘿,尴尬了,这小子被说中心思尴尬了。   说到浑水摸鱼、装傻充愣,过尽千帆的简符也挺拿手的,于是勾出一个痞笑,把裴野的脑瓜一拍:“行了行了,这事到此为止,情人要做的事情可不是亲|亲就完了。改天给你介绍一个,有火没处泄会阳痿哦!”   嗵——   后脑一疼,龇牙反映过来,已经被压在了墙上。   “你说得对,情人就不该亲一亲摸一摸就完了,给我泻火吧!”耳边,裴野的声音满是情|欲是嘶哑。   呃,竟然是答|案2——‘裴野要是说他的喜欢是情人的那种,那得好好想想’。   可是浑身游走的是干劲有力的手,怎么想啊?   裴野的劲比想象中大多了,简符挣了几下无济于事。那手由腰摸|到了胸口,腾的一声简符的意志全线着火——着得轰轰烈烈,烧完就只剩下纯粹的一颗心。   “22岁了,既然说出这种话,以后反悔可不能用年少无知来当借口,哥可不是那种玩玩就算的人。”听着这声音,简符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说出的。   “不后悔。”   裴野一口啃上去。   “……大白天发什么情……”简符一把扣住裴野的脸,狼狈不堪,“上班去!”   第20章   20.   人生不是龟,十年百年回头还是四脚趴地的龟;人生是笋,两天三天不下刀子它就长成竹子,您又想吃笋了?不好意思,迟了,下辈子变熊猫再来吧!   所以,干什么都得趁早。   简符大手撑脸,自己把裴野拣回家可不是当笋子吃的呀。   毕竟对方是裴野,是自己带了好几年的裴野,当成亲弟弟宠着养着的裴野,以及,他是景朔的孩子。疯狂时下半身做主顺应情|欲,清醒时理智还是抽|搐着兄弟之类的词。   不过南氏项目的事更让人头疼——有情饮水饱,但不能让大家跟着喝凉白开是不?!   南骏这么一插手,直接把南倾架在空中,让矛盾的焦点聚集在契符实业。这次招投标不仅仅悬了,而且是百分九十九不保,南老爷子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内讧存在,被牺牲的毫无疑问将是契符——就算这次保住,日后也绕不过南骏这块硬铁板。   简符特意把从不干预公司事务的沈契叫来。   “南骏这次就是针对我们,目的很明确,不想我们接手南氏项目,也不知道他什么就横插一竿子了。至于他想让我们接手他的项目——还是别当真的好。通常有两种可能:一,他和我们契符有仇;二,我们被竞争对手摆了一道。先说第一点,他和我们有仇。”简符看了一眼沈契,“颜木和南家算是老相识不可能;我是第一次见这人;沈契你看看认识不?”   “别说,感觉挺熟悉的……”沈契拿起照片,丹凤眼尾梢一挑。   “你再认真看看,知道原因这事儿就好解决了。”简符大喜,不怕有仇,怕的是根本不知仇从哪里结起的。   放下照片,沈契反问:“简符,看到这个人,难道你没有很熟悉的感觉吗?”   一语戳中简符心理,那天初见南骏一股转瞬即逝的感觉窜上来,当时只觉得怪怪的——对,熟悉,就是莫名的熟悉感,简符恍然大悟:“对,有,咱们是哪里见过他吗?”   沈契摇摇头:“咱们说的熟悉不是一个熟悉。”   嚓,你小子敢不敢撸直舌头说话。   “说明白话!”   沈契凝思片刻才说:“简符,我想不起来,也想不明白——我也就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给我一天调查的时间。”   “也不用太急。”简符安慰道,“其实南倾说南氏项目有戏时,就觉得这事来得太轻易,所以有个波折什么也正常,那种家族集团,做事都保守——要是一帆风顺保不准有什么陷阱等着我还不敢签约呢。”   “南骏这事我会尽快查的,不过,他绝对不是我的医患。”   “没事,我也让颜木委托事务所去查了。”   好些天没见,聊完工作就聊心事了。   沈契一眼就瞧出简符在自个儿在那做思想斗争,笑了一笑,慢悠悠地等。   果然简符憋不住了,干咳一声:“咳,沈契,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咳,我,跟裴野……”把兄弟做成了情人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了?这话怎么开得了口,简符迟疑。   沈契挑眉等待。   “我们俩要是在一起,你是什么意见?”简符也没好意思说两人都已经滚上床。   噗——你给个铺垫行不?沈契乐了:“兄弟,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敢有什么意见?我的意见你能当意见?话说,这事我不惊讶、一点儿也不惊讶。你这么视死如归干什么?”   “啥?”   “正经说,以前我就纳闷,你一家之主怎么就连情人都不能带回家——一个不和就罢了,个个都跟裴野宿敌似的,这是谁的问题啊?”沈契笑了,眉毛弯弯,笑得有点贼,“做成了情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简符憋出一句。   “嗤——”沈契笑出声来,晚上啊,真是糜烂的好时候,“这不挺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收了还免得便宜外人。”   简符白了他一眼,依旧郁闷,好友轻易把自己纠结的事拨开了。   沈契是谁,转念一想什么都明白,劝慰得意味深远:“不就是一领养弟弟么?你才大他几岁,又没有血缘,纠结个什么劲?当然,关键是,你们做到什么份上了?表白了还是那啥了?就你现在犹犹豫豫的模样,生米还没煮成稀饭吧?”   “……半成品了。”   “还能把稀饭再搞成生米?除非,你换一锅米?”丹凤眼好看的眼线往上挑。   “滚!我能对得起裴野不?”   “这不就结了,别一脸的不情愿,我看你的心早就飞了。”压了压声音,凝思一想,“不过,你觉得对不起你那初恋——裴野的爸爸吧?是不?”   “对,是我把景朔的孩子拐带得不正常了。”   “……”果然,心结。   “当年我15岁,认识了景朔和裴野;3年后,景朔自杀了,那年裴野10岁就是一瓷娃娃,轻不得重不得,一看到他……”问题是这瓷娃娃一眨眼就被自己拐带上床了——关于这一点,简符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因为裴野还‘小’,“我让爸妈领养了裴野,我领养的动机很单纯,就是不愿看他受苦,没领养前就一直拿裴野当亲弟。就是这样,一直到现在。”   “为什么景朔姓景、裴野姓裴?”沈契忽然发问。   “裴野随母姓,他母亲难产去世,所以母亲那边没什么亲戚往来。”   “他没有爷爷奶奶?”   “有。景朔跟家里关系不太好,独自一人搬出来过了好几年。他死时父母也来了,毕竟是独子哭得挺伤心,但一看见裴野就很冷漠,这事儿也神。”   “你把裴野领回家?他们没意见?”   “如释重负,恨不能立刻把这个大包袱甩给我家。”简符点了一支烟,叼在嘴角。   “真奇怪,就剩一个孙子都不要。”   “谁知道呢?我是看景朔就这一宝贝孩子,落得人人推脱嫌弃的那场面,心疼得不行。”小裴野抱着他的大腿,哭得脸都瘦了一大圈,当时把简符心疼坏了。怎么说也是看着长了三年的孩子,怎么忍心。   “那时你跟爸妈闹得挺僵,就为领养?”   “对,我家也就一普通家庭,养孩子不是买电视,这可一长期投资还不定能有回报的。我就说我养,最后威胁要断绝父子关系,这事才成。”简符笑了笑,“所以这几年拼命挣钱养弟弟,也是为了兑现当初给爸妈夸下的海口。可惜的是,景朔是个斯文人,养出的孩子又乖又文气打扮得跟小王子一样的。裴野自打跟了我以后,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他有样学样,长着长着就横了起来。”   沈契点头,裴野长得好是好,阴下脸来还挺凶悍的。   “不过,野一点、蛮一点、神经粗一点有什么不好,要是跟百合花一样风一吹就倒,我宁愿裴野长成狗尾巴草。”   “咳……你成功了。”沈契笑了笑,“真的,我敢说,现在的裴野只会让别人抹脖子。”   简符笑笑,提到裴野,心情轻松了很多。   “这样好,我可不希望裴野养得跟他爸一样精细脆弱,那么经不起……”简符停住了。   沈契敏锐地捕捉了问题:“脆弱?当年景朔为什么自杀?”   “……不知道。”为逝者讳,那一鳞半爪的真相还是埋到地底下吧,简符摇摇头。   沈契笑了笑,没有再问。   “你怎么精神这么差,黑眼圈都有了。”简符岔开话题,把南氏集团一事解决了再细想,自己和裴野的事来日方长。   “最近忙完医院忙家里,好几天没消停了,累。”沈契看了一下表,“现在得去照顾我爸了。”   “沈叔身体怎么样了?”   “一直在等合适的肾源,这事急也没用。等等,我想想,颜木说你和南倾在谈着呢,怎么忽然又变成了裴野?”沈契挑了挑眉梢,“你该不会一脚踏两船吧?小心扯着蛋!”   “滚!我和南倾怎么可能?”简符的声音压低。   沈契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第21章   21.   仰望星空,月牙弯弯。   简符忽然一怔,该不会南倾对自己若有若无的追求,被南骏知道了。所以南骏就掺和进来截断契符和南氏的合作?一是震慑南倾和自己二是将自己纳入视线中监控以绝后患?   不是吧?   这想法也太狗血了,虽然才见了一面,交谈了三言两语,南骏这人性格却很清晰,刚硬率直,他应该会直接和自己提出要求,而不是这样迂回来去。   有些人终究是明月光,越玩只会越暧昧。感情这东西,投入得越来越多,抽出来时连血带肉的疼--哪天南倾要是和他说,只不过是做个朋友朋友而已,恐怕就轮到简符疯了。   而且已经和裴野……不能再卷进南倾。   回到家中,冷冷清清。   每天都会坐在沙发上等待的裴野,竟然没在。没人等待的房子,空荡荡的,简符兀自转了几圈,音乐开得山响,把冰箱里能吃的都吃了,就算这样,还是觉得空旷得难受。   这么快,就不适应没有裴野的日子了,以前的时间是怎么打发的。   简符坐在藤椅上。   呼吸,清晰流淌着,像鲜血流淌在血脉。   半夜醒来简符又把每个房子都游走了一遍,确定活物只有自己一个而已。坐在裴野的床上,一眼就看见桌子的相框里是自己抱着裴野傻笑的合影。   就这样毫无先兆的,明明前一晚还纠着缠着说什么……   冷得可真快啊,手机里没有任何未接电话,简符叹了口气,想起那纠缠在自己耳边的“我喜欢你”就好像是逢场作戏。玩得过分,下|半身泻火了,理智就硬起来了,裴野终于还是后悔了所以躲着吧?要不要拨过去问问呢?算了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一想就明白了,没必要非分清,免得尴尬。   事儿成堆,烦恼成群。   三天过去南骏也再没有联络过简符,一纸合同如同做梦;而简符试着拨南骏的手机,不是无人就是接不通。   南倾这边也没信。   颜木的调查很明确,虽然竞争对手都有出招,但并没有通过南骏这条途径的。   简符手撑额头,敲着手中的合同,捏着水笔,一个无意识的用劲,啪的一声碎了。等待别人的裁决是最没有用处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头放在刀上任别人决定铡或不铡?   “颜木,南骏住哪里呢,我要去拜访一下。”简符豁然起身,“天底下哪有无缘无故的仇。一个从不干涉家族事务的人,莫名其妙开出了条件,莫名其妙又没有任何联络了。”   “稍等,事务所刚刚来了最新消息,南骏前两天去了S市,今早才回来就遇上了车祸,受了伤。”   “什么?”简符很惊讶,“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   S市?车祸?S市正是简符的老家。   十年前他上大学离开家乡,后来创业顺便也就和裴野留在了这个城市。南骏去S市干什么?难道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小时曾相识吗?   “真是,巧事都凑一起了,南骏被送到沈契的医院了。”颜木看了一眼简符,“该不会是什么阴谋吧?以前咱们接的都是中小工程,背景简单,你要小心点。”   阴谋,也绝不会拿性命开玩笑,一路上,简符克制着各种猜测。   平时医院人都不少,这天却很冷清。   关了车门,简符往旁边一看,一辆雪白的迈巴赫映入眼帘——这不是南倾的车吗?既然南倾来了,南氏的其他人肯定也在,这个时候探望恐怕没什么问的机会。   车库不小,视线本能地飞速掠过一辆一辆的车,简符忽然觉得不对劲,这辆香槟色的跑车不是裴野的吗?这款跑车很普遍,但挡风玻璃上吊着的熟悉的脸谱是简符送给裴野的,独一无二。   裴野?在医院?   嚓!偌大一个城市医院上百上千的怎么都凑一堆了。   好端端的裴野怎么来医院了?该不会也是病了或伤了吧——不是吧,简符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怪不得这两天没回家自己还当他是……嚓,要真是裴野出了什么事自己不得悔死啊!   “裴野,在哪里?”简符当即拨过电话。   沉默半晌:“我,开会呢。”   开会?骗鬼呢,开会都开到医院来了?冷静!车借别人开了吧。至少这小子没病没痛就是好事,刚才看到车,心脏猛然抽了一下,听到开会顿时轻松了。   简符也没时间多想,手拿鲜花踏进医院。   也不知是不是南骏的气场太过强大,笼罩得医院都变阴森了,越往VIP房间走,空气就变得很紧张很有压迫感,擦肩而过了好几个人,都是一脸肃穆。   病房不少,哪一间是呢?   忽然一个焦躁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凝视:“你们去S市干什么?你为什么会和我爸在一起?还有,我爸为什么酒后驾车——为什么你好好的他却受伤了!”   南倾?简符驻足,很少听到南倾用这种急促乃至暴躁的声音。   “我不知道,有什么话,你直接问他!”   听了这话简符差点跳起来,这个声音竟然是裴野!竟然是说在开会的裴野!   简符迅速整理思绪,南倾刚才那几句的意思:裴野和南骏一同去了S市,结果南骏酒后驾车出事了……嚓!这小子假话张口就来啊!   等等,为什么裴野会在南骏在一起!裴野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别狂得太早,我都会问清的。”南倾冷笑一声,“还有,我对你客气,只因为,你是简符的弟弟!”   南倾认识裴野?简符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多谢,不需要,如果你能离他远远的我会更高兴。”裴野冷冷的,轻描淡写,“别以为他喜欢你,他喜欢的只是……不要以为你有南氏集团就随心所欲!”   “他喜欢的只是什么?”南倾追问。   简符大快步走到转角,果见两人针锋相对,南倾神色很不悦,裴野抱手闭嘴不理,这种情形就像是……   “裴野!”简符语气严厉。   裴野一惊闻声回头,脸色顿时变了:“你怎么来医院了?”   简符横了他一眼,将花交给南倾:“听到南先生受伤的消息我特地来看看,现在病情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休息休息就好。”南倾勉强笑了笑,简符才看出他的脸色很苍白,眼圈却漫了一层淡青色,像几天没睡觉一样。   “你的精神不太好……欸……”简符刚要问,就被裴野狠狠拽了一下,脚跟一个趔趄,不由得生气,“干什么你!”   裴野瞪着简符,不说话。   外人面前诸事不便,南倾睫毛微颤:“一起进去吗?”   “……嗯。”简符看着怒气越来越盛的裴野,改口,“我和裴野说句话,待会儿过去看南先生。”   “好。”南倾转身离开。   医院不可喧哗,简符也怕自己一个暴怒就克制不住高分贝,两人一前一后转到花圃。   “哼,不是在开会吗?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说你怎么会跟南骏在一起,别让我听到一个字的假话!”简符揪了一片绿叶子,一掐两半。   裴野磨了磨牙:“我也精神不好,我也两天没睡觉,你怎么就不关心我呢?”   “别岔话题!”   “……大学实习时帮南骏做过事情,所以早就认识。你说他从中作梗,我想见他——结果他的属下说他去了S市,我就追了过去,就这么简单。”裴野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不情愿。   “就这么简单?”   “是。”   “南骏受伤是怎么回事?”   “这你要问他自己,我只是在追到之后跟他说了一下而已,他说考虑考虑。”裴野抬起头,“就是这样,我说完了,你现在可以关心我了!”   关心你?我恨不能一拳揍死你!   简符恼怒地说:“合作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别没事瞎掺和!”   裴野看着他,眼睛是漂亮的倔强:“两天没见,你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简符摸了一下烟,看看医院的标志又停下。   “我以为你后悔了。”   “什么?”   “两天没见,每次一回家都不见你,我以为你后悔了——一时冲动之后后悔了,所以躲着我。”简符说得很慢,每天看着空空的房子,心里不空空落落,那是假的。   “我怎么会后悔?”裴野脸色缓和,抿了抿唇,“我都和你……”   “……”这种别扭转向柔情的气氛,简符就觉得毛骨湿漉漉的,“行了,我赶紧去看看南骏,你真的只是跟他说了说吗?”   “真的。”裴野声音压低,“这两天你想我吗?”   被问得狼狈不堪简符啪的一声拍过去:“想你个头,以后去哪里得吱一声,别闹到上寻人启事!”   裴野眼睛一亮,一切尽在不言中,乘胜追击:“那你别再和南倾呆了,行吗?项目就这么重要吗?南骏的项目也很好为什么非要南氏的。”   简符好笑,这小子精得很怎么现在呆了:“因为南氏是南氏,即使再小的项目也是南氏。南骏的项目,再大也就只有一个。往长远里看,说什么也不能放弃南氏。”   “万一南氏合作不成呢?”   “即使是合作不成,我也不会转向南骏。再说这个不成,还有下一个,我绝对不放弃。”   “是因为南倾?”裴野生气,脸僵了。   “是因为合作伙伴。既然南倾看中了与我合作,我就绝对会忠于和南倾的合作——既然是合作对象,就绝不能看到阻碍和利益就轻易放弃,这是合作的忠诚度……”停下了,简符忽然侧了侧脸,飞速在裴野的脸颊点了一下。   裴野又呆了一呆。   “别吃醋,只是合作关系,他是我的跳板,我是他的跳板。”不再等裴野的回答,简符仓促离开,真不适应两个大男人大白天里这么腻腻歪歪的,“我去看南骏了。”   “……快点,我等你一起回家。”裴野在后面喊了一句。   简符不由得翘起了嘴角,摸了摸唇,那细细的毛绒绒的触感依旧在,虽然只是轻轻一下。下意识哼出小曲儿,心情轻快了许多。   第22章   22.   看见简符进来,南骏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样的男人,即使躺在病床上也不减前几天的迫人气势——南骏这种深沉但掌控欲强的性格,竟能生出南倾这么性情温和的儿子——也对,有数据证明,父母强势孩子就温和;父母懦弱孩子反而会变得强硬。   果然只是受了皮外伤,要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不过南骏的脸色看上去非常憔悴——又是一个两三天没休息的人,奇怪的是除了南倾也没个照顾的人。   问候一番后,简符先致歉:“我是裴野的哥哥,裴野没给你添麻烦吧?他是太替我操心,所以才冒昧的直接跑去打扰您的。”   南骏面露疑惑,皱起眉毛。   南倾也笔直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色凝重。很凝重,很压抑。好在,南骏是个直接的人,开头切入要点:“没有关系,那个项目,你考虑好了吗?”   竟然丝毫没管儿子就在旁边。   简符踯躅了一下,声音复归沉稳:“南先生,我很期待和您合作。但是,如果是要以这次招投标为交换条件的话,很抱歉。我也诚恳地邀请您去契符考察一下,我们是有能力、有把握做好B-26这个项目的。而且,您也应该相信南倾的能力和眼光,他会选择我们作为合作伙伴,绝对不可能只因为是朋友。”   南骏微一点头:“如果你已经权衡好利害关系的话,请随意。但我会坚持自己的建议。”   清清淡淡,但个中的威逼利诱都分分明明。   三言两语谈不拢,南骏的态度也始终是很强硬——他不像商业中人会虚以委蛇、含糊不清,也不像商业中人会给彼此留个后路。   碰了硬钉子,简符出奇的没有焦躁。   他审视着南骏这个长辈,没错,是长辈——好比车,南倾是雪白的豪轿,裴野是火红的跑车,那南骏就是深绿色的越野,粗犷骠悍,绝对不能硬碰硬,再说能跟南老爷子死磕的人,一般人也碰不过他。   简符很快就告辞,南倾跟了出来。   和裴野凝视时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南倾的眸子颜色微浅,即使专注地看人也是很温和如水,神思恍惚时更像是起雾了一样——简符发现今天的南倾雾得更厉害了。   简符才把裴野的解释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而后说:“你别放心上,裴野的脾气就是这样,脾气不好说话冲,不愿解释,但绝对没有坏意——他真的只是想帮我通融通融。”   南倾沉默不语。   等了半天简符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的家事自己不能掺和进去:“我先回去……”   “简符,刚才你说的那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吗?”南倾的声音有些沙哑,“虽然我尽量在争取B项目,但因为我父亲的这次干涉太突然,项目,恐怕会很难落在契符。”   简符何尝没有想过这个结果呢?   这种变故,不止是契符的竞标失败。第一次试图在南氏集团做自主的选择,就被狠狠打击,对于南倾来说,同样是心理上的重创。   突如其来的变故,很经常,简符见过、也应付过许多,很多努力最后都打了水漂。笑了笑,反而轻松了:“你和我是合作伙伴。比起合作项目来,合作伙伴不是更重要吗?我们还是很多机会。”   听了这话,南倾抬起笑了,短发长了一些,凌乱中有着轻微的内卷,看上去自然随性。   简符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   又停住了。   移开眼睛简符不自如地笑了笑,前几年,裴野就总会有这样的表情——虽然难受还勉强的笑。简符一眼就能看出,所以每次都会宠溺揉一揉他的头顶。   南倾盯着他的手,忽然发问:“简符,对于你来说,我只是合作伙伴?”   “朋友。”   “只是朋友吗?我期望,能再进一步吗?”南倾扬了扬头发,勾起了一个笑。   澄净的笑,宛如景朔的笑。   很难启齿但非说不可,简符难得一脸严肃:“朋友不好吗?其实,我已经有一个秘密恋人了。之前你说过喜欢之类的话,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开玩笑,想来想去,我想,还是说清的好。”   一鼓作气说出来,也不是那么艰难——至于秘密情人,都是托词。   “唉,我真不该这么直接,”南倾苦笑,依旧优雅,“如果没挑明、如果不是贪心,玩暧昧怎么样?”   “我本来也想说清的。”   “我就喜欢你这点,直接,明了,不拖沓,听上去很伤人,但效果却是救人。”南倾对着,“暧昧着,等暧昧不下去才跟对方说:我没这意思,你误会了。还不如在没陷进去时给个了结,是不是?”   有这样善解人意的人当恋人,会很幸福,简符想。   “真是头疼啊,为什么三角恋爱中,我总是被挤出去的那个呢?”南倾用轻松的口吻自嘲苦恼,瞅了简符一眼。   “我也经常当男二号啊。”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我尊重你的选择,而且,我真的没有看错你,即使只是合作伙伴。我会尽量争取B项目,即使最后会失败,我们一起努力吧。”南倾自信地微笑着,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回归了商务谈判般的成熟。   两人对笑,简符心情更好了,从镂空的栏杆望下去,楼下的裴野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不时看表、又看手机,看来是等着不耐烦了。   简符的手机很快响了。   看着南倾转身进病房的背影。早就习惯目送别人离开,双手插兜简符心想,每次都是自己站在原地,目送一个又一个背影——而南倾转身也总是那么轻盈。   裴野的步子越走越快,恨不能将水泥路都碾碎一样,看到简符出来才如释重负:“谈得也太久了,还以为你要被他留下来守夜呢。”   看上去那么英挺,抱怨起来也难免流露孩子气,比起阴冷不吭声,可爱多了。   方才的怅然若失一扫而光。   哈,这样的裴野让简符心情大悦。   角色变了,心境就变了。以前裴野总是冷对自己的情人——每次应付时简符都觉得累得慌,都是男人,谁没有血性,有时一言不合都能打起来,恨不能立刻一个鞋底抽过去,看他还那么阴阴冷冷跟棺材一样吓人不?   现在不同了,竟然会有被在乎的甜蜜感觉——裴野是那么在意自己,感觉真美好。   虽然项目眼看要丢了,挺难受的。   “南骏还是不肯放弃当绊脚石。”简符叹了口气,又立起眉毛警告,“你不许再插手这件事了。这次事发突然,我们才任人摆布。但是,我就不信南骏他能一手遮天了,以后机会多着呢,南倾也没有放弃……”   “停停停!又是南倾!”裴野一脸郁闷,“我真是,受不了你跟他一起。”   “行了行了,南倾又不是洪水猛兽能把我吃了?”简符忍俊不禁,忍不住以实相告,“都和他说明白了,只有合作关系,你别每次都对着人家这么一副脸。”   “是不是你这次没成功,就会一门心思和南倾找合作机会?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该不会为了这一单生意就把自己公关出去了吧?”   “呸!”简符失笑,“胡说什么呢!”   两人沉默了。   裴野压抑着情绪,淡淡地说:“救南骏时,挡风玻璃被撞得稀巴烂,血流得满脸都是——后来知道是手臂上的血,但我当时都以为他要死了。人死就是这么轻易,本来好好的一个人,说没有就会没有。我心里……人说没有就会没有的,所以有什么事,一定要早一定要快,你要是喜欢我,就别跟别人招惹不清。”   简符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是受刺激了。   裴野牵过简符的手放在心口,努力平和心中的狂躁:“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很难受,像,死,慢慢的死……以前你带别人时我都想杀人,要不就自杀。你还总说有笑很开心,我每次都要经历这种感觉……”   脸也好,眼也好,抑制不住难受,让简符心疼。   揉了揉他的发。   裴野还是像玻璃一样绷着脸,简符伸手在裴野脸上抹了一把。   凌厉之气迅速退散,裴野的脸上布上了些许的尴尬和欣喜——千帆过尽的好处,就是能一个轻佻的动作搞定绷紧的局面,何况裴野可能还是白纸一张,自己也没到三十,不算老牛吃嫩草吧,简符自嘲。   难受的气氛没了,瞄了一眼周围,四下无人,裴野靠近了一些,又一些,两人近了、近了,瞥了好几眼简符弧线分明的脸,终于忍耐不住,裴野有样学样飞快地亲了一下。   坚硬的牙齿,一下子磕中了简符的唇。   疼!   简符疼得跳开:“你轻点。”   裴野舔了舔唇,又要亲过去,被简符一手挡住,忍住笑:“这是医院,光天化日的,回家慢慢来。”   一边暗笑一边想,裴野就像烈火一样,别轻易撩拨,一撩拨就能着一大片。再说又是一根筋,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真要动真格的话,说不定说出的事比自己还惊世骇俗,所以,悠着点儿吧。   奔波了两三天的裴野坐在车里,不一会儿就浑浑噩噩,瞌睡起来。   迷迷蹬蹬,车停了,裴野睁眼一看,高楼大厦的幕墙玻璃反射着下午的光芒,深受打击。跟着简符怒气冲冲地上了楼,往办公桌上一坐。   “不是要回家吗??”   “下来下来,办公室里,正经点。”简符没好气,“颜木和公司高层都等着,我能不回来?”   “哼!”裴野抱手,“那刚才你们都说完了吧,回吧,怎么还看?”   “别闹了,下来。”简符头疼,拎着衣领把他从桌上揪下来,“你就这么儿戏我的工作啊,责任有没有?担当有没有?大家都等我的消息我能溜了!”   公|司遇到的窘境高层们都知道,心照不宣,巴望着他带来好消息。回来一说都有点沮丧,简符当然得激励几句。颜木则很及时地告知大家,另有一个追了大半年的项目也要动工了,他先整理,待会儿大家再开个会一起研讨——这也算收之桑榆吧?   这就意味着,简符还不能回家。   裴野抱手不吭声。   “行了!我开完会就回家!”简符命令道,“一身脏兮兮的,你先回!”   裴野站起来,出其不意地搂住了简符的脖子,快如闪电。   啪——又磕到一起。   这次是牙齿撞牙龈,巨疼袭来。   “啊……”简符一把推开,抹了下嘴,一指血,“不会慢点啊……会不会亲啊你……”   第23章   23.   奔波了两三天的裴野坐在车里,不一会儿就浑浑噩噩,瞌睡起来。   迷迷蹬蹬,车停了,裴野睁眼一看,高楼大厦的幕墙玻璃反射着下午的光芒,深受打击。跟着简符怒气冲冲地上了楼,往办公桌上一坐。   “不是要回家吗??”   “下来下来,办公室里,正经点。”简符没好气,“颜木和公司高层都等着,我能不回来?”   “哼!”裴野抱手,“那刚才你们都说完了吧,回吧,怎么还看?”   “别闹了,下来。”简符头疼,拎着衣领把他从桌上揪下来,“你就这么儿戏我的工作啊,责任有没有?担当有没有?大家都等我的消息我能溜了!”   公|司遇到的窘境高层们都知道,心照不宣,巴望着他带来好消息。回来一说都有点沮丧,简符当然得激励几句。颜木则很及时地告知大家,另有一个追了大半年的项目也要动工了,他先整理,待会儿大家再开个会一起研讨--这也算收之桑榆吧?   这就意味着,简符还不能回家。   裴野抱手不吭声。   “行了!我开完会就回家!”简符命令道,“一身脏兮兮的,你先回!”   裴野站起来,出其不意地搂住了简符的脖子,快如闪电。   啪--又磕到一起。   这次是牙齿撞牙龈,巨疼袭来。   “啊……”简符一把推开,抹了下嘴,一指血,“不会慢点啊……会不会亲啊你……”   裴野抱紧简符的腰,迫他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封住他的唇,舌头扫过牙龈每个角落,舌与舌交缠,很快就剩下缠绵的亲吻声,制式冰冷的办公室很快变成靡靡之所。   简符往下一瞧,苦笑不得,号称两天两夜没睡觉的人,膨胀率依然很强悍。   “帮我摸摸,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好容易停了一停,裴野喘气不畅,“快点快点、我都快受不了、摸一摸就好……”   简符头疼又好笑,侧脸吻了吻裴野的唇,柔软甘美,越吻越渴,简符忍不住伸舌探进嘴去,立刻又被大力吸住了,拔都拔不出来,强韧的蛮劲几乎要将简符的舌头吮吸入腹一样。   舌根都被吮吸到疼,简符伸手抓住了裴野身下。   裴野一滞。   啧啧,一个吻就完全□了。   舌上的博弈缓了缓,简符赶紧收回舌头,舔了舔裴野的耳廓压低了声音:“这么急,想不想更舒服?”   果然听见唔的一声鼻音伴着微颤:“想。”   简符嘴唇附在裴野耳廓一边摩挲一边说:“虽然门反锁了,毕竟是办公室,你要忍一忍声音别那么大。”   “嗯……”裴野不满地冲那玩意儿努努嘴,“快摸摸……”   “坐在椅子上。”   裴野跌进沙发椅上,大咧咧的坐着,仰头看着简符。   坐着的黑皮沙发,光滑的褐色木质骨架,拍着硬邦邦的很结实——在这个很纯洁的办公室做这种事情,真是……唉,简符叹口气,要不是看在裴野实在憋得厉害的份上,简符早就一巴掌把他扇回家了。   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对这急色鬼纵容了。   自上而下,简符看着裴野双腿很自然地张大、健美的胸膛一览无遗,颈弯也因仰头的姿势而出奇优美,微微张开的嘴唇。喉结上下颤动,无比饥渴一般;那眼神,勾得秋火燎原。   简符低头含住了裴野的喉结,吮吸了几下,立刻听到剧烈咽口水的声音。   舌头一路舔下,画着圈圈,滑向心口、腰、小腹……而碰到了那高高隆起的挺立,简符停下,轻轻揉了揉,听见难耐的一声呻吟。   简符声音暧昧的哑:“裤子拖下来,让我看看。”   迫不及待地拖下牛仔裤、内裤,难耐的欲望噗通地跳出来——很狂妄的部位,一点儿不懂得含蓄收敛,就在一派黑色与暗红色的办公室中突兀地蹦出来了。凶器啊,这尺寸,凶悍啊,   晚上灯光朦胧还好,颜色是挺柔和的粉色;谁想白天明晃晃的光线一照,根本就是狰狞异常,雄壮尺寸不说,连颜色也是怒气勃勃的紫红,青筋bào露。   è作剧地舔了一下裴野的耳朵,裴野紧闭双眼、欲望难耐地嗯了一声。   跪在那两腿中间,轻轻一舔,裴野倒吸一口凉席,立刻往前坐,双腿叉得更开,夹住简符的肩膀:“舒服,快点……难受死了……”   简符好气地伸指弹了一下。   裴野一声痛呼,欲望顶端却涌出一粒透明。   用手上下摸了几下,将□往下抚摸,光滑湿漉漉的□完全bào露在空气中,简符吹了一口凉气,裴野毫不掩饰的哧了一声:“舒服……”   “轻声。”   简符相信墙壁的厚度,但更相信裴野的肆无忌惮足以破墙而出。   鼓了鼓劲,张口含住,嘴巴有点吃力,下颌难受,但是听到很舒服的一声哼哼。裴野的手擦进了简符的头发,五指死死按住。   果然是,一点刺激都受不得。扶住蓬勃得不像话的凶器,简符上下吸了两口,舌头艰难地舔nòng。十数下后,口水已经不可遏止地顺着嘴角留下,呼吸都艰难了。   手还揉着凶器下的两颗饱满的玩意。   跳拖出笼的猛兽怎么可能甘心只坐着,裴野在湿润的包围中很快就失控地律动起来,冲刺、冲刺、向前、深入……被刺激得大腿都发颤了,再不管简符的感受,抱着简符的头,越顶越深,越深越想深,就这么剧烈抽擦起来。毫不掩饰的喘息声,急切、渴望、享受,呢喃声如波浪中小船一样剧烈颠簸:“好……舒服……嗯……”   简符的口腔又酸又疼又麻,只感觉到那个东西拼命顶入喉中,喉咙要破了吧?恶心不适感反上来。   想推开。   听到裴野难以抑制的喘息声,忽然难受也变得可以忍受。   伴随狂野而急促的节奏,简符闭着眼,任嘴角破裂,任在剧烈的抽擦后一瞬间热浪烹涌而出,射进深喉之中。   “咳咳咳……咳咳。”   裴野失神了,为简符擦去嘴角的白色黏液:“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简符摸了摸嘴角,痛。   cao!破了!   水流得哗哗的,简符漱口了十几遍口。   液|体早就冲得星儿都不见,但嘴角破了,张嘴就疼事小,待会儿开会可怎么见人。   裴野这小子,实在太可气了。   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嘴角,果然破了。   叫简符更气的是裴野完全不自知,fa泄完后,意犹未尽舔了舔舌,无耻地说,优美的唇吐出不堪的话:“真舒服……烂了更好看!”   简符一个耳光甩上去,可惜是挠痒痒的力道。   第24章   24.   水流得哗哗的,简符漱口了十几遍口。   液|体早就冲得星儿都不见,但嘴角破了,张嘴就疼事小,待会儿开会可怎么见人。   裴野这小子,实在太可气了。   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嘴角,果然破了。   叫简符更气的是裴野完全不自知,fa泄完后,意犹未尽舔了舔舌,无耻地说,优美的唇吐出不堪的话:“真舒服……烂了更好看!”   简符一个耳光甩上去,可惜是挠痒痒的力道。   看着卫生间里对镜检|查的简符,裴野提着裤子,挠了挠脸:“对不起……太用力了。”   口气根本就是不知犯错的的样子,简符气得骂了一句:“滚出去!”   裴野不情不愿地收拾残局去了,沙发四周溅了不少浊液。   简符越想越怪异,平常说想啊想的想的全是是下|半|身吗?“人之初”也能理解,但这么完全毫不顾忌对方的野蛮劲,真让简符着实生气。因为想念而发|情,自己很高兴;但看样子,裴野完全是因为想XX……越活越回去了,原先还是哥,现在就是发|泄对象!   呸!   简符挟雷霆之怒冲出卫生间。   “收拾好了……你要不要也……”裴野蹲在地上收拾扔一地的卫生纸。   “滚!”   吼声震天!   惊得正要敲门的秘书“吧嗒”一声文件落地。惊得走向会议室开会的高层们毛发直立,纷纷退避三舍。惊得颜木都愣了愣神。   哐,门开了——   “那你先开会,我等你吃饭啊……”出来一人,红光满面,眉眼含笑,转头一瞬刘海很是时尚的凌乱,而后飞速离开。   “这谁啊?”有人八卦问。   “简总的弟|弟。”秘书拿文件挡住嘴悄声说。   纷纷倒吸凉气,相互提醒:“简总的脾气啊,当他弟弟有的受!这是怎么了,待会儿开会时都警醒点儿,简总肯定要发飙了!”   秘书壮着胆敲门:“简总,开会人员都到齐了。”   简符镇定进会议室,神色诡异,若有若无地遮了遮嘴角,可那么明显的地方也不能捂着。   “都到齐了吧,资料一人一份,这次我们要讨论的是南氏集团的项目。简总,你来给大家讲一下吧。”颜木站在主持的位置,飞速瞅了眼简符的脸、和嘴角……   坐着的各位也都一起瞅了眼那嘴角,然后一起移开。   这个弟弟够胆啊,敢和哥哥对打。打就打了,小孩都知道打人不打脸,你给你哥嘴角留那么个血痕,难怪刚才吼成那样。有弟如此家门不幸。   简符咳了咳,坐到椅子上,肘子支桌子上,左手握成拳,“恰好”挡着嘴巴:“嗓子不舒服,你讲吧。”   一个会议下来,风未起浪未动。   简符维持着同一动作。   颜木迅速将大家引入如火如荼的讨论中。整个会议简符都是沉默地聆听。简符和颜木两人各有分工,简符主负责项目拓展和整体掌控,而颜木主负责项目运作和整个公司的管理运行。   失了一个项目,还有另外项目,会|议结束已是三个小时后,每个人都被激励得激动异常。   简符按着嘴角进了办公室,眼睛又一跳。   “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回家吗?”简符嘴角又抽搐着疼开了,办公室里裴野杵在那里,倒是换了身干净衣服,气宇轩昂。   “抹抹。”裴野递上软膏。   简符横了他一眼。   门大开着,哥弟两人,一个满脸怒意,一个面有愧色,颜木敲了敲门扇。   久闻其名的裴野弟弟。   出手不凡。   裴野很快就被赶到会客室中“休息”,颜木看到了临走时,他那两道怨念的眼神。颜木心中笑了笑,对待哥哥的合作伙伴,这种眼神不会太霸道了吧,这排斥的一眼就跟无声地宣示所有权似的。   简符却很满意。   终于没见从前那些剑拔弩张了,果然裴野长大了,飞醋没有乱吃。   颜木扼要明了的把会议一总结,因为之前早有计划,所以按部就班进行就可——其实,会议上的这个项目也是安抚军心的,接住大家受挫一地的心。末了才问:“南氏的项目,真的决定放弃?不像你的作风。”   攻克难关时简符有股劲,越是行不通越执着,知难而退实属罕见。   简符把身体往后一靠:“是啊。虽然不愿意,但接南氏的项目你不觉得太快了吗?这一个月我们只忙着投标忙着高兴,忘了去想南氏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南骏只是其中的一根而已。没有任何准备,我们就掺和进去了。结果现在一出绊子,我们就全乱套了,在一切没搞明白之前,我宁可按兵不动。”   “轻言放弃,未免太过草率。你是不想让南倾太为难?不想让他和南骏起冲突吧!”   “是。贸然行事只会让局面越来越僵,激化南骏和我们的矛盾,对当下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后患无穷。不如退一步,我们和南倾都冷静冷静,说不定就能找到症结所在。”   “后天就出招标结果,如果现在不进取,恐怕没时间了。”   简符将目光投向明亮的窗外,夜色灯火璀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机会绝对不止一次,何况,我们至少得到了最宝贵的。”   最宝贵的不是项目,而是南倾的合作。   有人在,就有源源不断的项目在。   “今晚有空吗?不如去我们那里聊一聊谈一谈,散散心。”颜木难得多说了几句话,这里的‘我们’,自然就是他和沈契。   简符笑了笑,心想会客室还坐着一颗地雷呢,他要敢去散心,地雷就敢炸。   “没事,这种事情咱也见多了,还有追了大半年终于签约了却在第二天毁约的呢——至少通过这次投标,咱也算见识了第一梯队。”简符笑道,当时可算是毁灭性的打击,经历多了就平和了。   就在两人互相宽慰时,一个电话打破了平静,南倾。   那头的南倾声音急促:“简符,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但得和你们商量一下……你和颜木能过来就都过来吧……好,我在蓝海岸等你们。”   天无绝人之路?   南倾莫非想到了什么制胜法宝?   或者说,因为南倾和自己的努力及诚恳,南骏的态度有转变?   简符心一喜,喜上眉梢,转向颜木:“事情有转机了呢,立刻准备一下,南倾在蓝海岸等。”   简符出来,裴野跟上去,压低了声音说以后不会这样、一定让停他就停、让他做就……(←之前的情节:因为裴野的冲动,简符嘴角破了。)   简符听得满头是汗,没好气,才狠一拍他的后脑勺:“这种事请,记住就行了,说出来干什么!”   裴野笑得很欢。   可听到简符说要和颜木一起见南倾时,脸色立刻垮下来,恨意膨胀:“这么大晚上的有什么可谈的!有什么明天不能谈啊?“   简符耐心解释:“你也知道这个项目迫在眉睫,和南倾商量商量方法。”   裴野脸色还是不悦。   “行了啊你,赶紧回家睡觉去,这个项目有多重要你也知道,后天就出结果了,我得再努力一下。”简符变得严肃起来,这才让整个局面稳住。   “我和你们一起去。”   “赶紧给我回!别让我说第二遍啊。”简符也有点不耐烦了,裴野无形的禁锢让人窒息,“你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别瞎胡闹!”   一句威胁一句哄,直到简符按着嘴角在裴野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裴野的耳尖热了,两只眸子雪亮雪亮:“你当真?”   “你好好回家,我就当真。”   得了一句‘色|诱’兼‘利诱’,裴野这才带着一半难受一半欣喜,走了。   蓝海岸是一个私人会所。   很现代、很时尚。   由服务员引导,简符和颜木很快见到了蓝色钢桌前支手凝思的南倾。   南倾依然有些憔悴,但眉眼都是跃动着喜悦,中午如雾一样的眸子此刻迸发出坚定光芒:“我找到了一个中标方法,算是一个借尸还魂的法子,但实际操作起来需要配合,你们先坐下。”   后天就是公开招标结果的时间,这两天想改变南骏的决策,真的很难。   但正是南骏的针锋相对,南倾找到了另辟蹊径的方法——借尸还魂。既然南骏只排斥契符,那么,假如在南骏不知道的情况下,简符借用别人的壳来中得这个标,那么,至少‘招投标一事’就算迎刃而解了,只要南倾能找到愿意借出去的“壳”——这种情形有点像联合体投标,两个公司合成一体,竞得这个标。   而南倾,竟然找到了——这个“壳”就是厉尉集团。   厉尉集团,也是一家新兴的公司,比契符实力强大一点,曾与南氏有过小工程上的合作,这次也参与了竞标。但是,一实力拼不过更老牌的那几个公司,二也没有南倾这样的背景做倚靠,所以这次竞标的成功系数很低。   厉尉集团的创始人兼总裁就是厉尉。一个退伍军人,曾做过南骏的司机,创业之初得到过南骏的大力支持。   中午,南倾正好碰上了来探望南骏的厉尉。   两人交谈之后,南倾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机会——既然厉尉没有机会成功,而契符又被南骏阻碍——那么,假如自己让厉尉集团成功竞得B-26的标呢?   南倾迅速地试探了一下父亲,果然,只针对契符实业的南骏说:“这是你的事,你决定。”   南倾大喜,如果让厉尉和简符两人合作,就好像联合体投标一样——只不过,名义上是厉尉集团,实质上大部分支出和收益还是契符实业,只不过,这件事必须是瞒天过海才行,而且简符需出让一部分所得利益给厉尉作为“借壳”的费用。   这样的合作是双赢的,厉尉赢得了名誉和部分好处;简符获得了项目合作的机会及利益。   但,这样的合作也是非常冒险的,两个陌生的伙伴要合作,而且有极大的利益关系纠葛,双方都需要承担风险。万一项目中途搞砸了,破坏的是双方的名誉,尤其是厉尉,如果契符出现窘境,它将是第一受害方;万一其中一方耍诈,另一方也将防不胜防。   当机立断,南倾向厉尉征询了意见。   有着军人的迅速反应及果敢判断,厉尉当即说:“这事可行,但我必须见一见契符实业的简符,才能判断值不值得合作。”   没错,借厉尉之‘壳’,还‘契符’之魂,这种合作的成败,百分之九十在合作双方关系处理。   合作方的诚信,合作中的包容——这些都是在竞标成功之后面临的问题。   简符和颜木听了南倾的描述,两人眼前一亮。   好机会。   但,真的太冒险,值不值得冒这种险,先要见见厉尉这个人——虽然都是业内,但两家都是新兴公司,都忙着拓展业务而少了业内交往,所以互相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才品上第一口红茶,就听见干劲有力的皮鞋声踏踏而来,沉稳干脆地敲击着瓷砖地面,颜木和简符不约而同抬头。   男人中的男人!   厉尉留的是简单的平头,悬胆鼻,肤色偏深,皮肤也有些粗糙,唇上和下巴微微留着些胡渣,非常有男人味。令人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左眉骨以上有一道长痕贯入鬓发中,疤痕不深,但位置醒目,让他平添了一股枭悍的气势。   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眼神,都有迫人的威慑力。   一眼扫过颜木和简符,目光犀利不掩饰,厉尉向简符伸出手,嘴唇上勾:“你好!我是厉尉!”   声音洪亮,很有江湖匪气,但笑起来,却又有点痞子气。厉尉靠在南倾这边,很随意地坐下,随意聊了几句,又让服务员添了些茶水,没说项目,倒先提起了南骏。   厉尉这些年打拼不容易,他的贵人就是南骏。据说厉尉退伍后并不如意,整天玩颓废,有天在酒吧跟人干架,被人追了几千米捅了几刀——其中有一刀划过眉骨,留下了那道长疤,正巧被路过的南骏救了。从此,厉尉就跟着南骏当了司机,一年后档案,南骏亲手扶持他建立了厉尉集团。   听了这段往事,简符敏锐地反映过来厉尉这股气势从何而来:是南骏。   这种笔直甚至僵硬的坐姿、这种干脆的说话方式,乍一看,很像南骏——可惜,厉尉效颦,只是学了南骏的的皮相而已。南骏是不怒自威,厉尉更偏向街头恶霸的蛮横,一笑,还是掩不住痞气。   第25章   25.   虽说合作一事不能着急,但投标一事迫在眉睫。   若双方有意向合作,必须赶在投标前缔结合作合约,以免竞标后双方发生牵扯不清的事情。简符和厉尉各点了一支烟,对视着抽了起来,云山雾罩,这轮到他们单独对话的时间了。颜木和南倾走到了阳台上,俯视色彩斑斓的夜色。   “合约都是死的。再完美的合约都约定不了想违约的人。合作伙伴,必须是熟悉的,我们算是第一次打交道,这次合作对我们都是很险的一步棋。其实对于我来说,跟南氏合作的机会有的是……”厉尉满不在乎的一笑,“不过,南倾力荐这次机会,我相信南倾的眼光。”   听到这种狂妄的口气,简符皱了一下眉。   虽然话不中听,理却实实在在——简符又何尝不是在赌南倾的眼光呢?要知道,这种合作本来就是机遇与危机并存,危险的合作对象,比危险的敌人还可怕。   “当然,南氏这一块大蛋糕,看得见,吃不着,确实难受。”厉尉往阳台处看了一眼。   厉尉的眼神太过犀利,总有解剖的意味,简符并不喜欢。   同质相处会更容易,比如简符和颜木沈契就很融洽,因为经历及背景相似,能谈得拢。但厉尉不是,他的出身及兴起都是硬拼过来的,有股黑道的蛮劲及什么都不怕的生猛劲,豪放中还有些粗野。据简符的了解,厉尉的两次兼并,耍的手段都挺蛮横,像他的外表——这跟根正苗红的简符不同。   不投机,不唯利,不是商人。   因此,厉尉绝对不可能毫无条件的就答应合作。   “如果中标成功,押的是我厉尉的名义——所以我们潜在的危险系数高。假如你们操作出现问题,毁的是我的牌子,这可不是小事。”果然,一根烟后,厉尉开条件了,“所以,我要提三个要求:第一,尽快找个机会,双方能有个别的由头合作,这样你们掺和进来参与南氏就合情合理;第二,每次和南氏的商洽必须由我和你一同出面;第三,……”   厉尉吸了一口烟,接着说:   “假如,一旦项目运作中你们出现了问题,耽搁了南氏项目的工程进展,那么,契符必须立刻退出,转由厉尉集团全权负责——因为,怕你们一旦出问题,转身就走了,所有的名誉可都由我们担着呢,所以不得不留个后招。”   这一招狠!   好一个“曲线救国”!恐怕,厉尉一直想说的就是最后一点。中途一旦契符出现问题,厉尉全盘接手,也就顺利暗渡陈仓,表面里子,可都成了厉尉集团的了。   简符掐灭了烟,冷静地说:“可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简符也知道,不扔一块肉下去,狼是绝对不会来的——谁见过无私奉献的商业合作?合作必须是双赢的,换做自己,也会做厉尉的这种盘算。   简符也抛出了自己的忧虑:“南骏先生是你的贵人,和我们联手瞒他,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很矛盾。如果厉尉说不在乎,那他口里的那些感激就是虚伪假话;如果说在乎,那合作的基础就堪危了。   “我考虑过这问题,南先生迟早会识破,到时我向他谢罪。南骏是我的恩人和贵人,他只有南倾一个儿子,我不愿看到他们父子反目。所以,才愿意从中斡旋,时日过去,南先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会改变看法的。不过,与你的合作,虽然由南倾从中撮合,以后出了什么败坏集团名誉的事,我是不会讲朋友情面。”厉尉说得一码归一码。   这种回答让简符无可挑剔,军人作风,雷厉风行。   那就,拟定合同吧。   南倾望着一幢幢高楼中央,一轮红日努力跃出白色层雾,蓬勃待发。颜木则目不转睛看着笔记本,合同一句一句敲出,每一个字都仓促,但落下是坚定,承担都是后果。   “你现在,还好吗?”南倾望着红日,问道。   “很好,你呢?”   “我也是。”南倾望着远方,伸出手,微风从之间穿过,“以前和你在学校天台上,就像现在。当时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想不到,没等到永远你就离开了。”   “还在介意以前吗?”   “没有。既然当时是我意气用事放弃了,就必须承当这样的后果。过去的事,再怎么遗憾,都是已经发生无法更改。但未来,却是崭新的。所以,颜木,别为我担心。”   两人互望一眼,南倾一如既往地笑了。   心中如吹动柔柔的微澜,颜木嘴唇微动了一下,没有说出心中的话,反而说:“简符有情人了,你知道吗?”   沈契说过简符和裴野的事,颜木得给南倾提个醒,别一条道走到黑最后又伤心。   南倾脸色一滞:“他说有个秘密情人,你知道是谁吗?”   颜木摇摇头,既然是秘密情人自己也就不要揭穿这个秘密了。   “没事,我还没陷进去。”南倾斜斜躺在躺椅上,合上了眼睛,放弃是心痛,放手是释然,可为何每次都是自己要放弃和放手?   风吹得更舒缓了,时时拂过额前刘海,颜木敲着电脑,不多时草拟的合同很快成形:“好了,南倾……”   没有回音,微妙,不可言说的安静。颜木回过头,看见南倾的双手交叠在胸口,胸口平缓起伏,已经睡着了——睡容恬静,疲惫中含着浅浅的笑。   颜木放轻了敲击键盘的动作:“真的没陷进去?南倾,你跟厉尉合作也一样,为什么偏偏会绞尽脑汁非要和简符合作,只是想向南氏旧势力示威吗?”   红日东升,四人道别。   “简符,你说,为什么厉尉会那么巧地出现在医院。也许,南骏的目的,就是让厉尉掺和进来呢——因为坦白地说出来南倾不一定答应。这么一个迂回,我们和南倾都心甘情愿。”颜木分析得很深入,不无可能。   “南骏不像这样的人。既然已经同意合作,那就,快速拟定其他合同吧。”简符并不否认颜木的猜想,但要合作,必须放下这些,才能顺利。   连续三天在公司,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毕竟在拿下项目之前,所有与厉尉的合作预定必须协调签订完毕。黑着眼圈的简符在签署了最后一份合同后,开车回家,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觉好梦。   这一觉睡得很长很踏实,做的梦都够写一部小说了,小说的结尾,一片大好的金色阳光,阳光下是大片金色麦田,麦田里还有……   “你醒了?”逆光而立的裴野俯身问。   噢,麦田里还有裴野。   简符揉了揉额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再看看自己,睡袍什么都很齐全,浑身胳膊腿的点软,但都很自如。看来裴野没有趁自己睡死过去时,吃个豆腐之类的。真是,让人,扫兴啊!   裴野端过饮料:“不要命了是不是?你差点把我吓死,整个人跟鬼一样飘进来,然后就这么睡死了。”   简符一口将饮料喝尽,看看日历,再看看窗外夕阳西下,今天正是竞标结果公开的日子。   “谁赢了?”   裴野暗了暗眼神:“A项目被XX集团赢了,B项目被厉尉集团拿了——没事,有的是机会。”XX集团是龙头老大,它拿走了大项目不服不行;厉尉集团是新秀,现场惹来一片喧哗。   简符笑了,很快就由微笑转成了大笑。   裴野以为他是自嘲的笑,白忙活白高兴一场了。但简符嘴巴越咧越开,越笑越开怀,裴野越看越迷惑,而后慢慢眉头紧锁,仿佛猜到些什么。   好容易等到简符停了,才问:“怎么回事?”   简符心情舒畅,虽然百转千回,到底还是落到了自己手里不是——即使要跟厉尉分一杯羹又怎么样,往好里想,风险均摊了?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简符手舞足蹈,喜笑颜开,听得裴野脸色越来越僵:“这么说,还是被你……”   “是啊,多亏南倾。”简符勾起得嘴唇,笑得极纯粹。   裴野啪的一声倒在床上,震得床上下波动如海浪。脸色先是僵硬,后是隐怒,末了,眼眸子深邃了:“这样啊,可真不错。”   简符当他还在吃南倾的醋,一手捞过他的腰。   “你呀!别尽胡想!玫瑰和面包,都得拿在手里才放心!别一天到晚尽盯着南倾,没事看看面包看看钱!”简符戳了戳那张阴沉的脸——说起来真奇怪,之前觉得阴沉,现在逗一逗就能看着裴野窘迫的样子,心情很舒畅。   裴野闷了半天,才说:“厉尉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听说他为人既讲义气又很奸诈,商业手段都很血腥,跟他合作,我怕你们会吃亏。”   “这一招棋虽然险,但总要搏一搏才行,别怕,我也不是吃素的。”简符好笑地拍了拍他的额头,“对了,今晚肯定是南氏的庆祝会,我得去参加一下。”   裴野郁郁寡欢,却还是很快振作精神,将简符与厉尉的所有合约看了一遍。   指着合约的一条说:“这一条,不是陷阱吧,别最后南氏没吃到,倒把契符给填进去了。”裴野指的这一条,正是厉尉的第三个要求。   机会,总是伪装着危险和麻烦而来。   简符自信地说:“放心,运作中我一定会特别注意的——我们怕厉尉设陷阱,厉尉也会怕我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他一定不会用招牌做赌注,无非就是,给自己多一条百利无一害的款项而已。”   简符知道,竞标成功只是跨出的第一步而已,更多艰难还在后面呢。   第26章   26.   木已成舟,再郁闷裴野也只能说:“真不错,恭喜。”   暗下合作本身就是风险事业,如果伙伴再信不过,就成了双方的风险。提前调查合作伙伴的信誉、资质、能力,这些简符都做得草率仓促——换言之,厉尉也一样。   风险都心知肚明,但是冒险,怎么能得横利?哪个有魄力的行业魁首当初没有个破釜沉舟的时候?   不过,也必须在冷静之后,重新审视崭新的伙伴、以前的行业对手。   睡足了觉容光焕发,简符掐了掐太阳穴:“怎么睡得这么死,电话都没听见,下午缺席就罢了,晚上是南氏集团签约的庆祝酒会,我必须到场。”   裴野倒是黑着脸,说:“去吧,别又喝得醉醺醺的。”   “喝醉了我就不回来了,你尽管放心。”简符顺口接话。   “不行,必须回,我在家等你!”   沉默了一会儿,简符说:“裴野,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记着你父亲的事吗?”   裴野一僵。   “反正,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景朔。不忘归不忘,心里那些槛总要跨过去,”简符整了整衣领,镜子里两张脸都肃穆了。是的,这辈子简符也不会忘记景朔,初识和结局都刻骨铭心,初识是雪白,结局是血红。   裴野顿了一顿:“我,有些模糊了。”   也对,那年裴野才十岁,再深刻也记不住什么,简符叹息:“可惜当时的照片都被烧光了……呃,不说了。”   “……每个人都有压力。既然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懦弱?他最后选择那样做,我到现在还是不能理解他。”裴野木着脸,脸色发乌,“不过,我已经原谅了他了。”   “你成熟了。”   “不原谅又能怎么样,折磨的是我自己;他养了我十年,我也没来得及报答他。”   “他是你的父亲,所以你别总惦记他抛弃了你。景朔真的是很好,我们不是他,感受不到他的痛苦……你现在还会见到血就吐吗?”既然往事已开,不妨问得透一些。不要说裴野,每当回想起景朔躺在浴缸里,满浴缸的血,全是红色,恣意汪洋的红色,那么多的血……简符总有眩晕、血脉凝滞的错觉。   “你还当我是小孩吗?早就不吐了!”裴野挑了一下眉,阴郁渐渐散去。   急促的手机音乐催促着简符出发。   “别喝太多酒,我现在是不会怕了,可看见酒鬼还是忍不住想打。”裴野阴了阴脸。他的心中种有阴霾,醉酒=糊涂=寻死,他不能忍受第二个至爱的人在醉酒后死去。   这次南氏招标项目的新闻发布是由南倾主持的,自始自终他都是焦点,被闪光灯照耀着。看来,南老爷子已经打定主意,真的准备退居幕后了。   随后的酒会非常隆重典雅。   也因了这次正式出场,酒会中最引人瞩目的不再是南老爷子,而成了南倾——他的身边始终围着前来祝贺、攀谈的人,简符想凑上去献个酒都没空隙。   几家欢喜几家愁。   竞得B-26项目的厉尉当然是春风满面——原本毫无成功指数,现在忽然得了,简直就是天赐良机。笑得连带着那道疤痕都生动了,单手插兜:“简符,今晚我安排了特别活动,南倾,你和颜木一定要来捧场。”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因为有股狠劲,肤色又深,看上去挺成熟,私下接触才发现厉尉也就比简符大两岁。厉尉说这话时,带一点痞笑,又压低了声音,说得暧昧,倒真是这个年龄的作风,半露不露的——生意场上,年龄再大一些的说这种“特别活动”时,要么特猥琐,要么跟喝白水没事人一样。   生意场下的应酬大家心中有数,如果厉尉百毒不侵,才是更让人疑心。   简符一笑:“那是当然。”   两个小时的庆祝酒会圆满结束,厉尉的“活动”是安排在了一个私人会所里。   一进去扑来是非常奢的气息,大红色的华丽布局,一扫奢靡的气氛,反而有种走进殿堂的尊荣感。   厉尉及他的两个副总、南倾、简符、颜木一众五人。   空调暖融融的,厉尉敞开衣襟,拿出他的豪放气魄开始挨个劝酒。厉尉是谁,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气势又足,拿着酒瓶把身边一站,要不了几句就把人说得一口干了。   颜木是最先被灌倒的,他很不擅酒,一喝脸就白了又红。白着红着,救兵的电话来了。   “我得走了!”颜木站起来,已经东倒西歪了。   “人喝酒就得醉,要不主人多惭愧!”厉尉那词一套一套的,响指一打,进来一个窈窕女子,胸潮澎湃,“来,把颜总送去休息。”   简符赶紧一拦:“没事没事,颜木有人来接。”   果然,不出一分钟,服务生领进一个人来,不是沈契是谁?   一身白色休闲,衬得脸色有点沉。介绍一番过后,沈契扶住了颜木,环视一圈,对着一旁浅笑的南倾皱了一下眉,所幸也没撂出什么不得当的话:“简符,一起走吗?”   厉尉疑惑地看了沈契和颜木。   再看沈契还要拉走简符,立刻不干了,只手一拦:“既然来了,沈医生不喝两杯?”   沈契很温和地回答:“明天还要手术,改天再喝。”   手术人命关天,厉尉倒没有坚持:“会所里有客房,沈医生要不要休息一晚?”   沈契坚定拒绝了,见简符被厉尉明里拦着、南倾暗里拉着,此地不宜久留,迅速捞起颜木就走——这种生意场合,应酬早就轻车熟路,沈契倒从不替简符担心。   颜木走后简符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胃里一个劲翻滚——厉尉劝酒太猛,软柿子又好捏,颜木好几次被逼得端酒要喝。这还了得?简符很义气地起身,一连替他喝了十来杯。   肚子不是酒桶。   简符伸手想要来点清水。那个窈窕的美女也没离开,就着颜木的原座位坐下,将简符的被子灌满,挑着妩媚的眼睛,手背若有若无拂过简符的手臂,柔柔地说:“简总,再来一杯。”   美酒配佳人,美景配良辰,简符被蹭得一身鸡皮。   纵然简符不好这一口,也敌不过美人绵里缠刀,三言两语又喝了好几杯——果然是美人灌的酒,够劲,这几杯下去,立竿见影地头晕了。   眼神开始涣散,耳朵一阵阵嗡嗡的,听不清厉尉的调侃了。   “等等,厉尉。”简符按住了厉尉倒酒的手,不是临阵退缩,人有三急,“我先去放个水,回来再喝。”   喝到了一个境界,就是口齿清楚、脑子糊涂。   简符就喝到这一步了。他不是没醉过,只是这次喝得尽兴,自然醉得又快又猛,眼前一阵一阵的晕,最后想撑住手都费劲,喝得多了就肚子胀得,想尿。   腿晃晃悠悠站不稳,南倾伸出手拽住:“一起去。”   简符抓紧了他,一脚深一脚浅踩过去——有个扶的东西走得稳多了,出了那个房间,简符抹了抹额头的汗,头重脚轻:“南倾,那个厉尉可真是厉害角色。”   简符和南倾两人暗地里联合着狂灌厉尉,愣是这样,厉尉除了红光满面,没一点事。   “喝多了吧?”南倾笑着说。   “没事。”   南倾把他扶到厕所,自己也解开拉链,哗啦啦浇水:“把你的秘密情人叫过来吧。”   “秘密情人?”简符迷瞪。   “我也喝了不少,开不了车,送不了人。”南倾帮他拉上拉链,心说这人喝醉了还真是人畜无害,卖了都不知道吧,“把他叫过来,不然,你还能对付得了厉尉的美人计?”   南倾想,若简符也是纯的,那同样是无心更无力。   “美人计?……哪来的秘密情人?”简符彻底没了神志,拍着脑袋想冷静,可惜醉意迅速攻占了所有领地,他就连今天发生什么估计也想不起,更别说想起自己跟南倾说过的话。   “金屋藏娇还不好意思。”南倾笑了笑,拧开水龙头,捏住简符的手冲洗。   “没……屋里哪里的娇……就裴野。”简符一脸茫然,还当南倾问自己呢,就顺着南倾的话辩解,非要说,裴野也算他养大的娇?   “那上次你跟我划清界限,是为什么?”南倾是想问,为什么说有秘密情人。   “合作是合作,感情是感情,分清楚,才行。拿感情换合作,我领不起你的情。”简符回答得很老实,很顺溜,比平常还口齿清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是,还没情人的意思?”   “情人?”简符咧嘴笑了,脑子里浮现的是裴野,对于这个小情儿,他总有种很愧疚的意思——印证是沈契的话:跟童养媳似的,养大,吃掉——天理良心,他领养的初衷是单纯的。   “秘密情人是骗我的吗?是怕我陷进去?我怎么那么傻就被你一句话蒙了。你觉得我怎么样?”南倾温柔而无意识地揉着两个人的手。   第27章   27。   “情人?”简符咧嘴笑了。   被酒蒸过的脑子里浮现的是裴野,对于这个小情儿,他总有种很愧疚的意思——印证就是沈契的话:跟童养媳似的,养大,吃掉——天理良心,他领养的初衷是单纯的。   “秘密情人是骗我的吗?是怕我陷进去?我怎么那么傻,被你一句话就蒙住了。”南倾温柔而无意识地揉着两个人的手,“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很好。”简符句句是实。   “那你喜欢我吗?”南倾问,笑得很温柔,语言碎碎的,“我记得烤肉时,你把我吃过的肉都吃了,真不敢相信。”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种很自然的亲近。   看到那一幕,南倾心底就如抚摩着春江水底细沙一样舒服。   “喜欢我吗?”南倾重复,握住简符的手放在烘手机下,十个指头张开,暖风呼呼的吹。   “嗯,当朋友很好。”简符说得肯定。   “我就是想问,你,喜欢我吗?”   穿透记忆,简符望着似曾相识的笑容,荡漾着温柔的笑,一时恍惚,脱口而出:“喜欢。”   他顺应了自己的心,南倾是他的菜,性格和长相都是。东坡肘子好吃,鹅肝好吃、黯然销魂饭也好吃,不冲突。但这种喜欢是剖离□上的喜欢,单纯的喜欢,就跟他喜欢沈契、喜欢黎木一样。   南倾笑了:“你喜欢,就好说。恋人未满之前都是朋友。”   简符被酒薰得愣愣的。   南倾又高兴又有点苦恼,扶着简符的手:“醉了才能听到你的心里话,我送你回家吧,真不想结束这么美好的时光。”   简符愣了愣神,坚定地摇头:“不能回!”   脑海里深深印刻着裴野害怕醉酒的记忆,他不能让裴野再经历那种事——裴野出门之前景朔是醉酒的,回家之后景朔是血满浴缸的。毕竟才十岁,这种直接的刺激,给心灵烙印下强烈的阴影。即使后来明白死亡跟醉酒没关系,但阴影,已经是阴影。   却压根儿想不起裴野在家等他的话。   “那,你想去哪里呢?”南倾问得温和,惊喜之色拂上眉毛,一对柔和的眸子目不转睛。   什么地方能歇一下呢?除了沈契家就是酒店了。   “酒店。”   南倾听了这话,跟做梦似的笑:“你确定?”   简符晕得一个趔趄要下去,立刻反手握紧了南倾的手,坚定地说:“是!”   南倾怔了怔,笑:“我怎么忘了,你本来就是坦率的人啊。”   简符真的喝大了。他克制不住汩汩冒出来的高兴劲。   回了筵席,厉尉愣又让他干了好几杯。都是能放倒人的酒,简符彻底由伶牙俐齿变成了咿呀学语,厉尉再说什么,他连话茬都接不上了。   “各位慢喝,我送简符回去。”南倾笑着向厉尉点头示意,把简符搀住。   特别活动还没开始,就得夭折。   厉尉皱了皱眉,连连挽留了好几句。南倾温和地拒绝了。与简符不同,无论厉尉说什么他都能挡得滴水不漏。他喝得节制,脸上就晕了一层粉红,言谈举止一如既往,虽然温和,但一点也不怵厉尉的迫人气势。   以柔克刚——说的就是南倾和厉尉的较量,南倾四两拨千斤就把厉尉给拨到一边。   阴沉着脸的厉尉目送着两人离开,一个拳头砸在桌上。   如南倾的一贯风格,他自谦不太能喝,实际上酒量还是很可观的。轻轻松松地把简符半扶半抱弄到旁边的酒店中,开房,扔到床上。   “我没会错意吧?”南倾挠挠头发。   南倾进浴室冲了个澡,腰间系了条毛巾出来。简符仰躺着,努力睁眼,视野模糊,一人站自己跟前。   光luo的两条腿笔直修长。   这是?裴野,又这么晃荡出来了?不是让他收敛一下吗?会乱发情的!简符以手覆额,眩晕阵阵——不过,他真的很渴望和裴野拥抱一下,很饥|渴的渴望,可惜手软软的。   “咳,我还是确认一下吧。简符,我是南倾,你喜欢我吗?”   嗡嗡嗡的,很困,听不清。   “你喜欢我吗?”南倾很耐性地重复着,把简符的手拨开,迫使他看自己。   裴野这小子,总是问这问题,傻不傻。不喜欢能养你十一二年?不喜欢能被你气得火冒三丈也没怎么揍过你?但为什么听到你问,我这心里还挺高兴的。   “……喜欢。”简符吐出,傻傻的笑,闭上眼。   南倾笑了。   替简符将衣服解开,爱运动的身体就是不一样的好,摸上去结实又舒服,轻轻按下去,肌肤柔韧有弹性,很带劲。   简符也困,被摆|弄很不舒服。想着裴野总是那么急躁又不知道轻重,想拂开手又没力气,只得命令道:“……你……轻点……”   他以为是命令,在南倾听来,跟撒娇一样弱。   南倾彻底笑了:“你果然喜欢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   双腿岔开,挺身进去。   啊,简符惨叫一声双腿直蹬,挣扎了两下,立刻被南倾按住了——箭已发出,怎么可能收回?   咬牙停了停,南倾笑着说:“我真喜欢,像这样的你!”   跟熔炉一样紧紧包围着,被禁锢得很刺激。紧,但很刺激,南倾不能自拔越冲刺越猛。强大的征服感与男人作祟的心理,让南倾欲罢不能沉沦,马力全开。   可怜的简符喝了酒软成一团,口里胡乱骂着混蛋,终于在后半夜失声……   第28章   28.   什么东西毛绒绒的?家里没养猫猫狗狗啊,哎呦还蹭上脸了。   被脸上的绒绒挠得痒痒,简符不耐烦睁开眼,一张温柔的笑脸像……月亮也好、花儿也好、湖水也好,就是温柔、愉悦而且直达心底的温柔。   “早安,简符……”   简符睁眼愣了,南倾一身白色睡袍躺在他身边,眨了眨眼,低头,自己也是一身白袍。   两人侧躺着对视。   这是怎么回事?简符撑手想起身……哎呦,这腰、这腿、这……TMD的浑身又疼又软怎么动弹不了,动一动,两条腿中间就跟扯裂了一样--   简符不傻,也不青涩,经历过□。   都这份上了,他绝对不会单纯到以为这是两人躺床上问早安而已。   嚓!这条披着羊皮的狼!简符攥了攥拳头,忍了又忍。   终于,还是没有挥拳。   原因的一半是理智,另一半,是南倾幸福微笑的脸——因为南倾从容甜美的笑,遏制了他条件反射的暴怒,并催生了莫名其妙的理智。理智让他想起了醉前自己一直在喝酒,然后,没错,记起了裴野……虽然具体是怎么个回事不懂,但是,合jian的可能性比□的可能性大啊……   简符摔回床上,床震了一震,震得简符的屁股又开始疼了。   他恨不能揍自己几拳。搁在以前,他要是发现自己横躺着被人OOXX了,不需二话,他能立刻举拳把人揍到太平间去。现在,他竟然是如此理智地面对这件事。   羞耻感堕落得比陨石还快。   南倾把枕头拿开撑手俯视,微微笑着:“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   然后,把头放在了简符左心口。   简符震得麻木了。   猜测是一回事,被指出又是一回事。   简符已确定,自己昨天把南倾当裴野了,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张开腿让人家这样了那样、那样了这样……他这会儿就举拳头,那也是理不直气不壮。   “你走吧!”克制了各种暴躁,简符艰难开口,“昨天就是场误会。”   南倾愣了。   “你走吧!”简符咬了咬牙关,嘴唇被快破了,“昨天就TMD一场误会,咱俩当屁一样放了。”   难以置信,笑没了。   南倾澄澈的眼睛立刻变得难以置信,伤心,伸手想抚摩一下简符的脸。   被简符啪的一声打落。   “赶紧TMD给我滚!”简符粗暴吼道,扯了被子盖住头和脸。操,瞧瞧南倾脸上这委屈劲,到底是谁吃亏了啊,TMD我昨晚到底跟人说什么了?   默默地起床、穿衣、开门,南倾回头缓缓说:“我走了。”   听到关门声,简符愤怒地骂了一句。   腰跟折了一样。   骂也无济于事,简符窝在被子,鼻子抽了一抽,怪异的味道,糜烂的味道。   嚓!简符狠狠砸了一下床。   这个鬼地方也不能呆了,可也不知南倾哪来的狠劲,简符全身酸疼双腿发颤不说,浑身掐得红一块青一块,吻痕更是密密麻麻--南倾的嘴是吸尘器啊,丫的脱了衣服就一禽兽。   带这么一身印记,简符也不用回家了,叫裴野看见还不知怎么折腾。   跟南倾这一出,当被狗咬了一口就算完了——不是简符豁达,他既然把南倾放走了,肯定也没那个劲把他追回来揍一顿。   简符给裴野打了个电话,说出差几天。   在两条腿直打颤的窘迫之下,勉强寻了一个温泉酒店,泡着。   温泉酒店建在半山腰,寒冬,又不是周末,格外冷清。简符不爱安静,自小他就给自己培养了诸多爱好,全是集体运动。有次去景朔家,见小裴野独自坐看着钢琴谱练琴,一遍一遍的重复,看得简符直发怵,要让他一人这么练一天,心里非长毛不可。   但现在不同,一人呆着原来是这么惬意的事,万事不管,全身泡在温泉里就行。泡完后回房看电视,看完去餐厅吃个饭,跟服务生聊聊天,然后睡觉。只是睡前多了一项工作,检查身体。   惬意日子的第五天是个周末,听见喧闹声一阵一阵的,简符循声走过去,大平地上有人在搞烧烤,原来一公司组织员工出游。简符骂了一句:也不怕把山给点了?多亏旁边有条河。   这么天寒地冻的,简符站会儿就冷得不行,但那一群人的热情是一波高过一波。   其中有个穿丝袜的女子热情尤其高涨,举着肉串连蹦带跳。   快乐,可以这么傻乎乎的?就那么一瞬,简符想开了。如果那天他一醒来,发现怀里抱着南倾;再低头一瞅,南倾的身上脖子上全是痕迹;然后,南倾眼泪汪汪的说:“你昨天说喜欢我,你看怎么办?”   简符恐怕得悔的直抹脖子,拼命跟南倾解释,最后南倾幽怨地走,留下一个无法弥补的悔恨……咳咳,这几天电视看多了。   剖开事件的外壳,自己会暴怒只是因为被上了。这么一对比简符很庆幸那天被抱的是自己——总比悔恨好啊。   从本质上说,那天是场和jian,上与被上是一样一样的。   醍醐灌顶。   心情如锁啪哒一声开了,简符踢了踢腿,舒服多了。   第29章   29.   后山不高,也算是山,树木也多,虽然是冬日,松树依然郁郁葱葱。   上山有条小路,石子很多,还算崎岖。   大概住酒店的人兴致来了都爱登个山,小路被踩得很清晰,简符顺着路往上走,不一会儿额头冒汗,脱了外套搭在手上。   靠着树坐下,微风一吹,凉凉的。不像冬天,倒像秋天。   闭着眼睛非常惬意。   不一会儿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树枝被拨开的声音、和爬上山来脚步声——脚步踩得很快,很急,噗通,似乎跌倒了——你这是上山吗?你这是上山去跳崖吧?这么急干什么?简符好笑地睁开眼。   僵了,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是见鬼了吧,简符狠眨了两下眼睛,眼前这人不是……裴野怎么找来了?!   裴野阴着脸一屁股坐到了简符旁边,胸膛起伏猛喘气,眼睛还是亮亮的,就是多了股狠劲。   “你怎么来了?”   简符惊了。不怪简符惊讶,他一个人在酒店‘疗伤’,这事儿压根儿没和谁说,这小子哪来那么大能耐把自己的行踪都能查个一清二楚?简符飞速地回想着自己的行程:车没开;手机关机——刚刚才开机,无数条短信窜出来,裴野也不可能顺着通讯信号就来了。   信用卡?   赶过来的裴野风尘仆仆,衣服头发都是乱乱的,瞪了简符半天才开口说:“你躲在这里干嘛?”   疗伤来了。   简符把眼睛移开:“看风景。”   “风景你能看五天!”裴野眼里火光直冒,伸手就要往简符身上抓。   眼疾手快简符啪的一下打落那只手,脑子唰的一下就想到和南倾的那事儿了,声音顷刻高了:“干什么你!”   “不干什么,让我看看你脖子。”   嚓!是个人都敢爬到自己头顶上了,简符怒了,蹭的站起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看一下怎么了,有什么不敢让我看的!”裴野蹭的一下也站起来,“是和南倾干了对不起我的事吧!一年换一个都不知道跟多少人上过床,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裴野的声音很大,吼得树叶直震,半山腰都有回音。   被戳中痛楚的简符又急又躁,一脚踢过去,几个石子噼里啪啦顺着山势滚下去。这事虽然不怪他,但和南倾有过一晚不清白的关系也是事实,他也确实不想让裴野知道——但是,凭什么他要受裴野的这种难听话!   “裴野,趁我现在不想打人,你最好马上离开。”   裴野听了他的话,更是愤怒了。   “凭什么你说要我走就走,要我来我就来!我今天就要和你说清楚!以前你隔不长时间你就要出去勾搭,把人勾搭回来还往房子里领,上床门都不关,叫得鸡听了都得羞死……”   “给我滚!”简符暴怒,想不到裴野说话这么不留口德。   “我不滚!我是喜欢你,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我对你一心一意,从没有变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当初也是我贱,抱着你的大腿不肯放,你是可怜景朔的孩子才把我带回家,我都知道!”   这后面的话听着就伤心了,简符生生把怒火压了压。   “你要是不喜欢我,把我领家干什么!不喜欢我,干吗对我这么好!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跟那什么!”裴野咬了咬牙,伸手要摸简符,“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别说喜欢我!你让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活!”   简符把裴野的手腕抓住,挤出声音:“你滚吧,就当我养了一条白眼狼!”   不再是撒娇的裴野、不再是耍小性子的裴野。   而是会拿刀砍人的裴野。   “白眼狼是吧?狼是想招来就招来想赶走就赶走的吗?我今天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个‘前任’任期都这么短,是你不想玩了吧,还说什么被甩了!”裴野上前,两手一扯一拽一摔。   简符处于下风,没提防裴野会动手,应声就被摁倒在山路上。   山路上都是有棱有角的小石头,直压得背部生生的疼,简符蹬了两蹬,裴野摁得死死的压根儿没反映。   真是见鬼了。   “裴野!你到底想干嘛!”简符火了,又火又气,看着裴野双腿一跨坐在他胸膛上,死死扣住了自己两只手,“你给我滚下去!”   那一吼震得耳朵都疼。   可惜没有用!   这小子还想用强X么?简符又想气又想笑,且不说自己这一身体格,能是那么好就被上的吗?和南倾那是喝醉了没力气,现在他的力气足,打架绝对没问题。   简符砰的一拳上去,正中鼻子——鼻血唰的流了出来。   裴野粗鲁地一抹鼻子,伸手就扯简符的衣服:“你知道我想干嘛,既然你随便都可以跟别人做,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做——假惺惺的做什么,南倾都能满足你,我又有什么不能的!”   “啪!”简符把他的手打掉,气得脸通红。   “裴野!我最后说一次,滚!”   裴野哪里听他的话,劈手把简符衣领一撩,大力一扯,噼里啪啦数声扣子干脆利落地蹦到了地上。衣服开敞,半身□——虽然简符心急如焚,但从脖子到胸膛爬着的青色的红色的的痕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即使他以为和皮肤差不多颜色,在旁人看来也是一目了然。   裴野竟然笑了,笑得惨然,“让我看看……全身还有我下嘴的地儿没?……你还真有脸啊!”   “滚!”这样羞辱人的话,简符听着心都疼。   他这几天的窝囊气也受得够够的,看着裴野骑在自己身上,那股窝火的劲又上来。他不想自己把在南倾没发泄出的怒气,转到裴野身上。   “我对你这么好,是为了什么啊?”裴野忽然大吼,把手放在简符的脖子上,掐住,猛一发力,脖子青筋上爆。   简符被掐得眼一黑,呼吸都停了,手拼命挣了挣。   脖子上力气大了。   简符狠命将拳头挥向坐在自己身上的裴野,一拳又一拳,大腿、腹部、手臂——可是脖子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缺氧的瞬间,简符光记得自己蹬着腿,眼前的东西消失了,再后来的事就不太记得了。   意识消失前的瞬间,他脑海闪过一事。   两个原本势均力敌的对手,假如有天,战势忽然一面倒,便不是实力问题,而是心态问题。所以简符放弃了挣扎——那是裴野,在某一天、某个公园、某个傍晚才十岁的裴野,终于也能和自己势均力敌了。   以前普及S|M知识时被人告知:如果一边做|ai一边被掐脖子掐到窒息,快感淋漓尽致。   其实不做|ai,快感也喷涌而来。   简符想。   第30章   30.   简符醒来时,恍了恍神。   转了转发涩的眼睛,确定还活着;转了转脖子,疼,不止脖子,浑身都疼。   一刹那想到裴野也想到南倾,没办法,他会想到南倾是因为映入眼帘的夕阳透过树叶子漏了下来,好看极了,以及一身刺骨的疼,他以为时光倒转了。   而后,才看到了逆光俯视自己的是裴野,面容还是那么好看。   简符想,这么冰冷冷不逸一丝笑的脸、肃杀天下的眸光,为什么还是觉得好看到挪不开眼。   蓦然而来的疼痛提醒了他。   这次不是宿醉,这次是TMD谋杀,简符慢慢起身,看着裴野,一个耳光煽过去。   啪的一声,声音回荡。   裴野被煽得顿时歪在一边,却依然拧过头,倔强地看着简符,头略略扬起,似乎不屑一顾、又似乎被冤枉的委屈,看着这样的表情,简符二话没说又一记耳光煽过去。   脸颊两边,通红。   裴野的鼻子上还有些没擦去的血迹,简符攥了攥拳头,浑身钻心的痛——即使这样,他还是一拳挥过去,正中裴野的胸膛——可惜力道那么弱,裴野身体只是晃了一晃,仿佛在嘲笑着简符的无力。   假如能再有一分力气、假如……他打不死这个兔崽子。   简符心口郁积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想骂,嗓子出不了声。手在地上乱抓了两把,都是土,石头比手指都碎,抬头看看,树枝还行。   起身,胯间扯得生疼,撑手折了一枝。   也不管那树枝多细,劈手就往裴野身上脸上甩,裴野竟然也不躲,咬着牙挺直了背让他打,啪啪啪的一阵乱响之后,咔嚓一声,树枝断了。   简符气得把断枝甩地上伸手又折了一支。   还没打,就看见裴野的脸颊开始往下滴血——红红的,刺眼——这是树枝,再细再弱抽在脸上也是疼。   看着这张倔强死不认错的脸,宁愿被自己打死也绝对不认错的裴野。   简符忽然住手了。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双眼睛,就是记忆里那唯一的一次,他狠狠地揍这打过、骂过、可裴野还是像野兽一样迸发出的倔强,让人心疼的倔强,和自己默默对抗着。   那一年,不知是哪股邪风刮过,裴野玩起青春期叛逆。   是的,再乖的孩子也有青春叛逆期。当时裴野的学习非常厉害,连连跳级蹦上了高中,但身体还是初中模样,眼睛也还是水汪汪的。   某次简符实习回来,莫名其妙就被老师叫去密谈时,才知道这孩子竟然被打到骨折,而且已经痊愈出院了。原来裴野不玩则已,一玩就是打架,还是参加黑社会——你说人家长得高高大大才去黑社会,你这么个小屁孩玩什么黑社会,难怪说黑社会的质量急速下降,‘招人’把关如此松懈能不降吗?   “老师说你放弃了那什么什么钢琴比赛?”   裴野抱着手站在客厅中央,看也不看简符,鼻子哼了一声:“年年比,年年得奖,有什么意思。”   “老师说你打群架。”   “谁揍我,我就揍谁——这也是你教我的!”   咣——简符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教教教老子教过你打架啊?老子教过你参加黑社会打群架啊?还是老子教过你拿刀子砍人?砍人你知不知道?犯法你知不知道!你倒是有几个胳膊几条腿让别人剁啊你倒是有几条命往医院送啊……!”   “不用你管!”裴野怒目以对。   “现在说得好,不用我管当初为什么跟我回家!不用我管你今天还回来干什么!”简符揪起裴野的领子怒吼。   “那我这就走永远不回来!”裴野起身,抬腿真要走。   简符那个气啊蹭蹭蹭就往上冒,啪的一声扇下去,裴野脸上顿时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你倒是给我走啊!”   裴野白牙一咬,嗓子发干:“我这就走,你打啊,你再打啊,你打死我算了我跟你一了百了!”   简符最经不起激,一想到当初自己跟家里几乎吵翻才让爸妈松口收养了裴野,再想到信誓旦旦说自己养活裴野才暑假寒假打零工累得虚脱,结果现在换来一个白眼狼跟自己叫唤。   骨子里的血性涌上来,挥起拳头就揍下去,气红了眼哪有轻重,何况疼成那样裴野还不停地嚷:“打死我算了打死我算了……”   最后一拳下去,裴野吐出一口血来。   简符傻了。   愣了。   气在头上竟然忘记裴野还是个孩子。   别是打到最脆弱的内脏了吧?慌忙把裴野抱起就往医院送,肠子都悔青了,一边跑一边喊:“裴野你别死——你死了我对不起你爸!”   “要对得起我爸,你就能把我打死?”裴野没晕过去,反而抱紧了简符。   “瞎说什么!”简符当时也就是一大学生,哪经过这些事,急得眼泪都下来,“你死了我他妈的谁都对不起,呸呸呸,别说死不死的话……”   “当初要不是我爸,你就不会管我吧?”   也不管好看不好看,简符眼泪鼻涕胡乱抹了一把,声音都变了,心里剐着痛,那个悔那个恨翻涌上来:“瞎胡说什么呢?傻蛋啊你,你就跟我亲弟弟一样我能放着你不管?你要是不学好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奔到医院,一检查,还好没有伤到内脏,吐的血是牙龈出血——裴野已经是鼻青脸肿了。   打了吊瓶回家,已是半夜了。   简符把裴野放在床上,忽然跪在床边,脸埋进被子:“我怎么能下手这么狠?裴野,我是想狠狠揍你一顿,但不是这样……你说好好的,忽然去学人家打架干什么,这能是你干的事吗?”   简符从小跟人干架干到大,抡起刀子来也能唬住人。但他都是在运动场上混的,没打过群架,更别说跟混混一起。而裴野,在简符眼里他就跟景朔一样,得长成那种文文静静的模样,手指修长长得也俊,天生就是弹钢琴的听人鼓掌的。   为什么变成这样,简符怎么都想不通。   被子里的裴野听着简符愧疚的喃喃的问话,压在心底的郁闷脱口而出:“现在都不陪我,我每天都一个人在家。”   委屈的声音,还是个彻底的孩子。   “不是不陪你,我每天上完课就去打零工,不然哪来的钱养活咱们还有供你上学啊。”好不容易听到裴野说实话,简符又喜又悲,“当初答应过爸妈,既然领养了你我就不能闲着啊,”   “骗人,以前你打零工也回家,我都看见你跟别人……了。”   跟别人?简符想了半天,他累得跟死狗一样,除了和男朋友遛了遛马路,哪有精神啊?——莫非是被裴野看见自己和男友?这孩子怎么跟没长大似的。   简符哭笑不得,站起来,与裴野面对面躺着,捏了捏他被自己打肿了的气嘟嘟的脸:“你这说的是谁啊,行了行了,我每天定时回家,你再别胡混了,好好上学我也不会这么辛苦!”   小小心心抱住了裴野。   “疼吗?”   “嗯。”   简符看了一会儿,亲了亲裴野的脸颊,又亲了亲裴野的眼睛,忍不住再亲了亲裴野的嘴唇:“别再惹哥生气。哥要是生气了你就跑,站那里任我打你傻不傻啊。不过跑了一定要回来,知道吗?”   说话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又那样伤心。   “知道了。”裴野小声的说,窝进简符的胸膛,“今天和我一起睡,行不行?”   简符笑着掀开被子钻进去,揉了揉裴野的头发,乱蓬蓬的,又亲了亲裴野的鼻尖:“多大了还撒娇,也是,哥光替你的跳级高兴,忘记你还是个小屁孩。好啦,睡吧。”   黑暗里,裴野摸了摸鼻尖,好像还有温度一下。   温暖,再靠近一些……   简符伸手把他揽进怀里,臂弯强劲有力:“冷吗?好好睡吧!”   ……   回忆,那股舒服的气息从鼻端流溢到全身。如能紧紧依偎着这样温暖的怀抱,无论在什么夜里都不会冷吧。那个拥抱,才过了几年而已,离现在这么近、又那么远……近的是记忆,远的是那个曾经被自己一脚能踹翻的身影。   简符闭上眼睛,他不能再看同一双眼睛——裴野竟然没有任何改变。   难道,他要再抽上一顿吗?   再把裴野打死吗?   “玩也玩够了,你滚吧……咳咳……”剧烈咳嗽之后,简符勾起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即使被这样对待,简符终究还是无法一拳下去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不忍心。   甚至看到脸颊的那几缕血痕,他都想伸手为他抹去,简符移开眼睛,支撑不住坐在地上——MD,难怪背那么的疼,地上都是小石头,被压在地上翻来覆去,能不疼吗?   见简符忽然住手了,脸上露出伤心至极的表情,裴野这才动了动,靠前,抱着简符的肩,双手慢慢往下滑。   双膝一弯,跪在地上。   双手环抱着简符的腰,脸慢慢埋进简符的大腿间。   简符低头,裴野脊梁骨弯的弧线也是那么好看,肩膀微微颤抖,像哭,又不像。   许久。   “我不滚,别不要我。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裴野抬起头,眼里全是红色血丝,瞳孔发亮,“我要你也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只和我一人睡。不要跟别人,我受不了……”   快要滴泪一样,那么委屈的表情。   简符的手缓缓抬起,抚过他的眉毛、眼睛、嘴唇和脸颊——原来已经宠到了这种地步,即使口里再恨,心都硬不起来。   本来日子过得四平八稳谁让自己犯贱领一小孩回家了,领回来还宝贝得跟心尖肉一样,什么时候让他受过委屈,现在这么嘴巴一扁,自己的心跟着就淌血了?   看着远处。   简符转过头。   “放开吧,以后别这样了,会玩出人命的。”   “我不放开,我要你答应我,发誓以后永远在我身边,喜欢我,不要再有任何人。”裴野紧紧抱着简符,“真正的发誓,不要敷衍。”   良久。   “傻啊!我要不喜欢,把你领回家干什么?”   他是裴野啊。   他是定住五指山的那道符。   第31章   31.   才到家中,简符没来得及收拾教训裴野——他被一个接一个电话忙得不亦乐乎,连给脸色的时间都没有。   契符实业的事、和厉尉合作的事、项目即将启动的事、南倾偶尔打个电话来道歉的事,都搅和在一起。简符脚不沾地地忙活着,一手拿手机一手敲电脑,刚想记录一下,抬头就见一只手、手里攥着一支签字笔——手的主人的脸还是紧绷的。   真不明白,裴野做了这种事还有理了?   看着裴野跟在自己的背后,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送饭,一会儿又别别扭扭问:还要什么不?简符深深叹了口气,实在气不起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战是这样,人也是这样,简符没有一鼓作气打下去,再往后想甩个脸色都觉得矫情,索性闭眼忙着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   时间过了那么几天,看着裴野脸上的伤淡下去。   这事儿也就淡下去了。   但大家心知肚明,淡归淡,事情还在,裴野每天都会很准时地“顺路”来接简符回家,周末简符去哪他跟着旁边,将简符的私生活禁锢得滴水不漏——真正的叫‘别的人’插不进足、伸不进腿。   简符有点无奈,特意绕弯去探望沈叔。   前一天刚刚下过雨,清晨剔透,公园的树木枝叶丰沛,宛转的鸟儿跳了这枝跳那枝,湿漉漉圆溜溜的眼睛,歪着头看人。沈叔精神矍铄,打起太极来也有模有样。   “老爷子还不到打太极的年龄吧?”简符站旁边看。   “打打太极遛遛弯,比那些剧烈运动对身体好。”沈契轻松地说,“对了,昨天找到了合适的肾源。不出问题,半个月后能做肾移植手术。”   “恭喜!”简符由衷地说,自沈叔患上了尿毒症,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移植肾。   收腹、松胯、提膝,沈叔收了。   “小简来了啊,旁边这位是……”沈叔爽朗,也爱和年轻人说笑,指着简符旁边的裴野,“小简的男朋友啊?”   对这种事沈叔已经坦然,他儿子就一范本见惯不怪,就当介绍女朋友呗。   简符咧嘴一笑,笑了又笑,最后说:“是!”   裴野笑了。   从心底透出来的欢喜,望着简符,笑得开心,抿紧嘴唇也不管用,嘴角收也收不住,翘着翘着就上天了。   沈叔也就五十多点,看上去很精神,老远就听得到他响亮的笑声。   沈叔是一暴发户,特让简符尊敬的一暴发户。沈契和简符合伙开公司,投资大,沈老爷子在几经思虑后将厂子卖掉,以沈契的名义全部投进契符实业。   沈叔原话是:“到我这年龄,拼过了、挣过了、能力也证明过了,到这份上,沈叔我也就够了,该享受点自己的小爱好。再说了你们挣钱我来花,多舒服啊。”   之后才知道沈契只是投资,管理完全交给简符,沈叔依然没说什么,天天钓鱼登山玩爱好。   这种完完全全的信任与支持,简符一直很感激。   “看看,我当初的决定多对,契符现在比我当年那小厂可翻了不止多少倍。年轻人不拼,难道叫我拼?哈哈哈哈!”沈叔见简符来了,高兴得不得了,直拉着简符的手述说往事。   就在简符乐得嘴都歪了时,见沈契出门换药,沈老爷子将他拉倒身边。   低声说:“简符,老实跟沈叔说,颜木这孩子是不是小契的伴儿?我看他来了几次都不大对劲……行了,别想蒙我,这么几年过去我也看开了,小契喜欢男的也行,有伴儿就行。”   “呃……是,颜木和沈契正处着呢。”   “唉。”沈老爷子忽然叹了口气,以遗憾的口吻说,“小契他娘一直以为你俩是伴儿。唉,这也是缘分。”   对,猿粪,得缘分啊,您二老千万别拉郎配。   “那这孩子也不错,就是总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我们小契太吃亏了点。”   “您放心,颜木是面冷心热的人。他俩在一起,沈契暗地欺负颜木可欺负狠了,您的儿子,您能不了解他?他能吃谁的亏?”   沈老爷子听了这话,笑得开怀。   “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儿子过日子,老子就甭操心了。”   沈契回来就见简符挤眉弄眼的笑。   电话响了,简符低头一看,竟是南倾——嚓,这小子还敢来电话?二话没说掐了。把一旁的沈契看得纳闷:“这谁啊?你怎么……我又闻到八卦的味道了。”   “您是警犬啊?”简符装作大大咧咧,掩饰尴尬。   “该不是,是南倾吧?”   “……您不但能是警犬,还是装GPS的警犬……前几天发生了个事,咳,他老解释来解释去,我都烦了,我是心眼跟针一样细的人吗?”简符也只能瞎编了。   “南倾啊……那人你小心点。”情敌相闻,分外眼红,“当年我和他争颜木……咳,反正他手段很阴很毒。多亏南老爷子厌恶同性恋,发现了,所以把他赶到国外,断了他的财路和联络。要不然,鹿死谁手也不知。”   “这么厉害?”   “千万别小瞧,被他咬上甩都甩不掉。”   “哈,我说的是你这么厉害,跟那么厉害的人斗还赢了。”   沈契笑笑,夕阳下金边眼睛闪了一道光:“我是赢了颜木的心,所以赢了世界……”   “哎呦呦酸不酸啊你。”   情场得意时,你就忘了某天某夜和我在某棵树下,点燃一根寂寞的香烟,迎风45°的惆怅与患得患失——糟心了好几天,一贯的斗嘴简符觉得日子这样,真好。   “沈叔的手术你别担心。顶尖的医院,又都是顶尖的医生,绝对没问题。明天让财务把钱划到你账上。”简符赶紧岔开话题,免得风花雪月又绕回自己身上。   昂贵的手术,昂贵的费用。   沈契自己的收入不低,日子悠闲自在,所以契符实业每年的分红他全部又滚进去了。这次肾移植手术可不是小数目,不是他的平日工资积蓄能解决的。   “毕竟是我老爸,心里头……不是滋味。”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见惯了生死,见过99.99%安全率的手术失败了,沈契心里不言自明。   简符安慰几句。   “听颜木说公司最近资金可能会短缺?”沈契不经意的问。   何止短缺?   往年,一般是跨年之后项目才陆续启动。   但B-26项目才签约就要破土动工。B-26项目是南氏集团新一年发展战略中的打头阵,目的就是让B-26项目快速销售,迅速回笼资金,为A-07项目做完美的奠基石。因为项目开始是由承建方垫资,进行到一定阶段南氏集团才陆续打款。   与此同时,其他两个已签约的项目竟也要相继动工,因此,眼看着年末了,契符实业资金压力巨大。   所以一瞬间资金快成大黑洞了,但这话不能和沈契说。他是完完全全的外行,热衷医生职业,对管理兴趣缺缺,从来不管公司的事务,说了也是让他干着急。   “缺也不缺手术费这点儿。”简符将话题引开。   “这我从没担心过。”沈契笑了,在契符每年的分红远比手术费高多了,他倒从没有顾虑过钱的问题,也就是顺路一提。   某些方面无知也是一种幸福,简符感慨。   “再说了这年头哪家公司资金没短缺过?越大越缺,看看能缺到一个亿的公司,绝对比缺一百万的强大。越想回报高,投入就得越大,能不缺吗?资金运作就这么回事,公司你就别操心了,何况咱们签了南氏的项目,等着年底分红就行了。”就当你的甩手掌柜吧。   “你们俩在,我一百个放心。”   沈契很寻常的聊了几句,他倒是真没放在心上。   太平日子没过几天,颜木终于呈上一个严峻的问题。   “公司贷款一直下不来,每次都是审批不过,每个银行都是。”颜木将资料摆上,“即使我私下透露了将参与南氏集团的合作,依然无济于事。”   按理说有南氏的名头在,贷款审批应该更顺利才是。   “也是我的疏忽了。我一直以为在正常审核过程的耗费时间。直到昨天见了一位行长,他说他是很想批准,但有人有意截住了我们的贷款申请。昨天和今早我拜访了其他的人,虽都没明说,意思差不多。”颜木神色肃穆。   “有这种事?”简符对流程不熟,对后果熟。   现有的资金根本不可能同时运作所有项目,贷款下不来,怎么动工。延期动工、延期交付,恐怕就不止是违约了。   “竞争对手搞的鬼吧?契符暗地里南倾的支持,同行眼红是正常,多跟银行活动活动就好。”简符安慰道。   简符是惯常思维,跟堵塞水管一样多通通就好了。   颜木忧心忡忡,他不如简符乐观,因为简符是外行。而颜木自己一手办理这些,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根本不是时间的问题。   但他也没有过多渲染,快速地去寻找问题所在。   第32章   32.   在颜木攻克银行难关的同时,简符没有等待。   从源头着地,简符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厉尉——会怀疑厉尉从中捣鬼也很自然,因为只要契符实业一旦资金接不上茬,动工之事更无从谈起,依据双方约定,南氏项目就由厉尉集团接手了。所以契符受挫,收益最大的就是厉尉。   厉尉就算存了这份心,也绝不可能这么急切地出来横切一刀,他难道不怕把自己逼急了出乱子吗?果然,当简符约见厉尉,很明确地说两家现在是合作关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期望出现任何扰乱大局的事情。   厉尉是个中老手,一听这话就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眉头一锁:“契符出问题了?”   而后回答得更直白,他有职业道德,既然合作,绝对不会暗中耍诈。   厉尉很冷静,冷静的眼神又有一丝玩味。看到厉尉的条件反射,嫌疑又撇得一干二净,简符揣摩着,虽然厉尉这个人使阴招也绝不手软,但从大局看,他应该不会如此短视。   第二个怀疑对象就是南骏。简符觉得,又是针对契符的,事情太蹊跷了,莫非南骏依然对自己不依不挠。调查的消息传过来,南骏似乎在竞标结束后就又抽离了南氏,不像是他在刻意阻碍——对于南骏,简符并不想过多的涉入,因为对于人际的敏感,他总觉得有一块是不能触碰的。   正琢磨这事时,勒脖子的铁链电话就来了,南氏集团催促B-26项目立刻启动。只要机器一启动,那是烧钱,而且是一捆一捆的烧。   简符第一次感觉到火烧眉毛的焦急。   有多少表面兴兴旺旺的公司,就是因为资金问题在兴旺泡沫被戳破之后立刻倒下,前车之鉴比比皆是。让他更难以处理的是:南倾第一次以正式的方式向他客户见面的要求——在简符拒绝了数次他的道歉、挂了他数次电话之后——这次的客户见面是南氏集团的多个合作伙伴的联谊酒会。   见面时,两人都是公事公办。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这点简符和南倾一样,看得清、想得清、更分得清。既然已经签下合同,把个人情感搅和进公事就是极端愚蠢的。见到南倾一如既往的微笑,简符一刹那也有‘往事随风’的错觉了。在过去的半个月中简符想了很多,自以为透了、淡忘了,见到时尴尬果然少了很多。   “听说,契符实业最近资金紧张?我们南氏的项目不会受影响吧?”南倾开门见山,没有提私事。   果然是竞争对手在捣鬼,不然“风闻”能传得这么准点?风险可以有,气势绝不能输,简符自信地将危机感大大降低:“暂时是有一些,但无关大碍,而且B-26项目是契符的特级项目,请尽管放心,绝对不会受任何影响。”   “那就好,B-26项目可是我的首场秀。”南倾放心地笑了。   转入酒会中,简符应付得可不轻松。   被羡慕妒嫉恨的自然有厉尉,酒会中的厉尉可一点儿也没低调,有点冷峻又有点张狂的气势,将得势的春风得意展现得淋漓尽致。而简符竟然也获得了不少“眼红”的眼光——那几个老总想法相同:契符是“新秀”,差点撬走了项目不说,如果挤进“南氏固定合作伙伴”的圈中,这意义非同小可,何况简符还有南倾这一层关系在,宁欺老,莫欺小。   明争暗斗常有,其中有个蒙总更是屡次讥讽。   因为蒙总在上次竞标中排的是第二,按顺序A-07竞标落选,B-26就得会落到他那里。但业内这几家都知道南倾力保简符获胜,虽然后来厉尉从中插了莫名其妙的一杆,让简符也没得到项目,但蒙总两头落空的心情还是很恼怒的。   “咬的住,可不等于吃得下,简总现在难上难下了吧?”蒙总笑得刺眼。   咦?话里有话。   简符迅速反映过来,虽然自己和厉尉合作的事早就隐隐约约传出去了,但外人是没有得到确切的信息的,为什么蒙总一下子能说得跟事内人一样。资金链出问题这种事自己当然会捂得紧,他怎么会知道?   闪电一般简符猛然意识到,莫非是他在捣鬼?契符如果出了问题,合作失败,受益方确实是厉尉,但是就怕事情捅出去厉尉也肯定得不到南氏的信任。南氏换合作伙伴,蒙总的公司自然是首选。   简符更加留意。   只言片语中蒙总竟然真的没有放弃过B-26项目。   第二天简符就和颜木详细描述,一边派人调查蒙总的动向,看他到底是动用了哪层关系,才卡得如此紧。   一边寻找各种人脉关系,期望能解开这铁链——毕竟,就算知道是他在捣鬼,能怎么样,又不是学生时代揍拳了事,人家就是成心搞鬼来搅散这场合作的。   没想到,碰壁、碰壁、碰壁。   同样整天为此奔波得疲乏不堪的颜木带回来信息:“虽然蒙总很可疑,他也确实曾经从中捣过鬼,但这次资金一事,并不像是他的作为。”   就在简符紧锣密鼓着手调查是不是哪家对手从中作梗时,颜木这边忽然出状况了。   一天早晨,颜木面有疲色地走进办公室:“简符,我要出国几天。”   简符瞪大了眼睛。   颜木出国,是因为他留学国外的的弟弟出事了,中枪进了医院——人命关天的大事啊,简符讶然:“怎么回事?不要紧吧?”   “前两天才脱险,怎么回事那边没明说,具体得过去才知道。我弟,在国内就没消停。”颜木皱眉,本来前天就要开口,但每次都见简符风尘仆仆出去,“今天出国手续刚办好。”   因为弟弟一个人在国外,说是脱离危险了,说不定还是生死未卜呢,难怪颜木看上去着急得不行。家事公司的事,都瘦了一大圈。   简符头皮一紧。他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颜木一走,他一直全权负责的公司资金链这一块工作得停滞下了——而简符对这项工作,无论是流程还是人脉关系基本是空白。   颜木的属下?   如果颜木都处理得棘手,简符对此真的不乐观。但人家弟弟出事了——简符想,若是裴野出事了,他得急成灰,别说工作,恐怕一秒都呆不下,直接看到人才安心。   全涌在这种时候,跟那个等车定律一样。   但家事更着急,简符二话没说批了,带着特轻松的笑:“好好照顾咱弟,多陪几天,哥弟的感情我懂——别看平常抡起拳头往死里打,真要遇上个小磕小碰,心窝还不是剐着疼。资金那事你先别想了,前两天客户介绍了一朋友,有这方面背景,能给咱疏通这事。再说属下们也不是吃素的。”   糙糙的体贴,感同身受,没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简符的宽慰颜木很感激。   而至于这句资金啊朋友啊事,是让自己放心的去没后顾之忧而已——对他的为人早已熟得跟掌心一样,颜木能分不出其中水分?   颜木离开的第二天,简符更像无头苍蝇一样碰得疲乏不堪。   站窗口点了一根烟,熟悉的沉重感来得如此汹涌,1+1=2,可当其中的1离开时,留下的1承担的不仅仅是双倍的压力。   他承受过这份压力。   创业时在上大学,沈契忙着实习,大小事全由简符负责。那时公司小,有沈契的资金在,倒是不愁资金愁业务。幸亏颜木的及时到来,简符才从忙乱无绪及无助中解脱出来。如今,公司早步入正轨。放在平常,颜木修一个月假也不影响公司流程。但现在是资金链断层的时候,颜木猛然这么一抽开,资金链就更像一根铁链一样,越勒越紧,这种脱力感席卷而来。   现在这社会,想办成事,不是愁没钱,而是愁不知该向谁递钱。   首先不知是谁在卡。   其次是找不到有能力把这卡拔了的关键人。   心情更是一团糟,好几次裴野问他发生了什么,简符也不想让他担心,对公司困境只字不言。裴野欲言又止,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一个星期过去了,时间就是索命符,简符几乎想奔到蒙总跟前抡刀子时。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时,光明出现了——颜木越洋打过电话来,说自己这几天没停地联络,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这个突破口是XX局的X长,以他的权力就能解开套在契符脖子上的这个环。   简符眼前一亮。   果然术业有专攻,这事还真的颜木来弄,不懂的人干着急。   但颜木下一句却是,他也从没和X长这人打过交道,而且因为弟弟病情忽然有变,他得继续留几天。   简符赶紧宽慰:弟弟要紧,自己来处理。   解决资金链自己不行,但跟人打交道自己是一等一的没问题。   第33章   33.   X长位高权重,怎么可能轻易被约出来,简符四处寻找突破口。   这一天,天气非常糟糕,要下雨不下雨的阴沉样子,简符忙得心力交瘁,忙到忘了时间,等关门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饿得胃疼得直抽抽,开车开到一半,看见有个路边有个餐厅,忍着胃疼,下车,进了餐厅。   服务生还没过来,简符不经意地回头,先怔住了——窗外,他看见了裴野,以及,一个女孩。   他的脑海翻滚过很多解释。   比如同事、比如表妹。   但是,什么样的关系会让裴野那么自然地把对方揽着送进车里,然后替对方开车走了,一气呵成的自然。能是什么关系,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自己也会揽着沈契的肩头走路,但自己绝对不会揽着女孩子的光肩神态自若。   别说裴野跟她成了“姐妹”,那就是个笑话。   简符直起身,他看见裴野伸出手、为女子拉开门、然后走到另一边、拉开门……尘土都没起,车就没影了。   这辆不是红色跑车,应该是那女孩的吧?   简符慢慢坐回,刚才那熟悉的一幕如同又一次汹涌的胃疼撞击着他的心口——是的,一开始是熊熊烈火,烈火烧得他心揪成一团——但这种疼痛更加凶猛,一下子扑灭了他冲上去暴打一顿的烈火,肝啊肺啊全绞着劲拧酸水。   他觉得痛,无力起身的痛。   简符知道,有那种撞见自己老婆和奸夫在床上打滚、却为他们合上门的蛋定汉子——他绝对做不到。   的确,简符是那种直接的男人,分手一句话,让我揍你们一顿解气就算完了。他曾很庆幸自己是同性恋,不用担负打女人的恶名。因为对于背着他出轨的男友和奸夫,一顿拳头就终结了关系。   那是裴野啊。   原来换个剧本自己还是男二号,混蛋,别走,让我揍一顿,咱俩一拍两散!   ……还是,算了吧。   “你在哪呢?”简符拨出电话去,他想要个解释。   “还在X市的酒店啊,明晚7点的飞机呢,记得到时接我!”那头裴野的语气很轻快,轻快得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简符迅速回忆了一下,对,早晨裴野说他出差去X市,明天回来——坑爹吧,他去的是X市?去的是哪个酒店吧?——简符发现自己语气竟然很冷静、心也很冷静,几至心灰意冷的冷静。   “什么酒店啊,我一朋友也去X市找住的地儿呢,你们碰个面?”   “咦?朋友?好啊我接他,等一下……”裴野停了一停,声音忽而扬起,“高工,你怎么来了,有事吗?……我正给我哥电话呢?什么事这么急啊?”   听着裴野跟那莫须有的人招呼说话,仿佛真的有个“高工”站在裴野面前一样。   简符沉默了,原来裴野撒谎也如此浑然天成。   “……哥,高工找我急事呢。”声音有着极为刻意的焦急,三分央求三分催促,“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好不好?”   “……行,你忙吧。"   呵,我能等到那个莫须有酒店的电话吗?   别搞笑了。   都说亲情是一种深度,友情是一种广度,爱情是一种纯度……我也不强求你的过往纯不纯、动机纯不纯,他妈的都跟我在一起了你还拎不清,一脚踏两船你也敢跟我面前晃荡,想当炮|友就说还天天他妈的谈什么爱情?   简符把电话挂了。是挂,不是摔。   被甩习惯了,看到这种情形竟然也能忍下来,蛋定了,果然是久病成医自己都成情圣了。   以前是血往头上涌,现在是刀往心尖割。   胃也不疼了,简符原地坐了半天,终究还是把裴野的脸挥出了脑海。   简符想到了很多,比如毫无保留信任自己的沈契,比如豁达开朗如今正在病床上做肾移植手术的沈叔,比如为公司兢兢业业的颜木——裴野已经失去,再不能回来。如今最重要的是契符,而契符,还在自己手中。   那个资金的链条,无论如何……   所以,简符给南倾拨通了电话——是的,任何事情都有突破口,而南倾是最近的那个,简符也早就意识到了,但他一直忍着。   南倾来得出奇的快。   于公于私,南倾都没有含糊。事实上,他时刻关注着项目,简符一直在拖延着开工,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怎么了?”南倾见简符一手掌遮住了脸一个拳头摁住了胸口,“这是什么造型啊?”   “没事,刚头疼。”正事,除了感情还得面对正事。   是男人就不能窝囊。   南倾笑笑,以半正式的口吻道:“简总……B-26项目启动在即,你有什么感想和打算啊?该不是为这愁的吧?”   “没。”   “别硬撑着,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只要关乎南氏,飞个苍蝇都有人打小报告。”   “是遇上点小麻烦,有人在契符的资金上使绊子。”既然南倾开口,简符就不绕弯子了,将事情简单一说,“不知你跟XX局的X长打过交道没?”   “一点点,要我引见?”南倾是谁,挑眉就知道。   “是啊,不知谁给下的套,不解不行。”   南倾沉默了,简符等待着。   花生奶昔的味道很浓郁,古典的音乐缓缓的慢慢的,像时光一样流淌。   “是老爷子的关系,不太熟,要引见的话……”南倾的声音与音乐一样缓缓的,眼角微抬也是缓缓的,花儿在夜色里绽放一样,慢慢地,话题悄然一转,“这音乐喜欢吗?”   深紫色的色调,氛围如两人轻拥着呢喃慢舞。   “……音乐真好,有情调。”沉默片刻,简符笑了笑。   在这种暧昧的因子中,南倾略带忧伤的笑说:“我刚才特意让餐厅换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   “喝醉的那天,可能你认错人了,拉着我的手说喜欢。我也就没忍住,抱歉。”   “没事。我都忘了。”   “我忘不了,我说过喜欢你。本来死心了,醉后你说没有秘密情人,又说喜欢我,我这心就死灰复燃了。”南倾绕着勺子,澄澈的眼睛望简符。   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这种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的词,简符竟然没反胃。   “不好意思让你误会,我真的有个秘密情人。”不过刚刚散伙了,简符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我也不会腻着你。”   话都到这份上了,这音乐,这半含不露的,简符再不明白就枉费他在生意场上滚的这几年:“你要是想玩玩……别当真,当真的话我领不起你的情……为了银行贷款那事我这些天累得慌,要不,一起泡个木桶浴?”   说出来,很平静。南倾什么意思什么想法,还有那眼神简符能看不明白?   南倾笑了,语气轻松:“好啊,一起轻松轻松。凡事都是这样,先苦后甜,我给X长打个电话,看他还记得我不?”   果然是个利落的人,一码一码都理得清楚。   当着简符的面,南倾寒暄了几句后明明白白邀约,得到了确切答复。   放下手机,南倾有几分不好意思:“都是拜老爷子的关系所赐,人家给了三分薄面,明天中午12点我和你一起去拜见一下。”   看着那文雅的笑,简符想,沈契说得对,而自己真的被外表蒙蔽了。   “那真好,救了我一命。”简符笑了。   生意场上混迹,简符的手段也没那么纯洁,投客户所好是常识。食色性也,所以很多人都吃色之一招。所以舞女,简符送过许多次,次次成功,屡试不爽。   但没想到自己也有这种功用--有人为了一单业务能倾尽所有包括身体,想不到他也走到这一步。被压在床上一瞬,简符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因为裴野那一幕,所以自己也出轨报复?   再一转念,报复也是自己压别人,哪是这样软|绵绵让别人压着。   是被那根勒在脖子上资金铁链箍的吧,过了那么多个槛,他终究还是被套进去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不过这个办法最直接最快速。说到底自己是在踩在沈老爷子的钱上起来的,以及沈契无条件的信任,到这份上,他没法交代。时间偏偏那么紧,容不得一刻拖延--但是,他简符什么时候屈服过?即使再累再困难的窘境!   唯独这一次,他放弃得这么干脆。   真的只是因为,走投无路?   在床上的南倾还是那么温柔斯文,不急不缓地抱着简符吻了吻:“还在担心资金的事?放心吧,明天就好了。”   一句话。   把还有剩下的一分不甘心勒死了。   反正,都到这份上。简符反抱着南倾回亲了一口:“嗯,不担心。”   “你身材真好,摸着舒服,练过的就是不一样。和你那次,我很喜欢。床上我只作上面那个,不知道那次技术有没有让你满意?”南倾慢悠悠地说。   简符无奈地笑了一声,“只作上面那个”,语言这么直接,语气却这么婉转。   作为“被送出”的人简符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毕竟交易是自己提出来的。   那一通电话打得多明白,南倾在公事上给的份额是十分的成色,简符也就不能收回自己说出的话了。   后悔吗?   简符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裴野,和他那一双倔强的眼睛--原以为他的倔强是因为坚持,现在看来,裴野竟然也是……想不到被玩弄于掌心的,依然是自己。   第34章   34.   生意场上混迹,简符的手段也没那么纯洁,投客户所好是常识。食色性也,所以很多人都吃色之一招。所以舞女,简符送过许多次,次次成功,屡试不爽。   但没想到自己也有这种功用——有人为了一单业务能倾尽所有包括身体,想不到他也走到这一步。被压在床上一瞬,简符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因为裴野那一幕,所以自己也出轨报复?   再一转念,报复也是自己压别人,哪是这样软|绵绵让别人压着。   是被那根勒在脖子上资金铁链箍的吧,过了那么多个槛,他终究还是被套进去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不过这个办法最直接最快速。说到底自己是在踩在沈老爷子的钱上起来的,以及沈契无条件的信任,到这份上,他没法交代。时间偏偏那么紧,容不得一刻拖延——但是,他简符什么时候屈服过?即使再累再困难的窘境!   唯独这一次,他放弃得这么干脆。   真的只是因为,走投无路?   在床上的南倾还是那么温柔斯文,不急不缓地抱着简符吻了吻:“还在担心资金的事?放心吧,明天就好了。”   一句话。   把还有剩下的一分不甘心勒死了。   反正,都到这份上。简符反抱着南倾回亲了一口:“嗯,不担心。”   “你身材真好,摸着舒服,练过的就是不一样。和你那次,我很喜欢。床上我只作上面那个,不知道那次技术有没有让你满意?”南倾慢悠悠地说。   简符无奈地笑了一声,“只作上面那个”,语言这么直接,语气却这么婉转。   作为“被送出”的人简符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毕竟交易是自己提出来的。   那一通电话打得多明白,南倾在公事上给的份额是十分的成色,简符也就不能收回自己说出的话了。   后悔吗?   简符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裴野,和他那一双倔强的眼睛——原以为他的倔强是因为坚持,现在看来,裴野竟然也是……想不到被玩弄于掌心的,依然是自己。   灯被关掉,城市的光亮从窗户透进来。   做足前|戏后,南倾让简符仰躺着屈起双|腿,双手帮忙按着,慢慢地简符的双|腿就被压倒胸前。   如同龟类被翻过来一样,简符后面的部位很明显地暴露出来。   就着这种姿势,南倾对着插了插。   “唔……”简符一抖。   “很紧呢。”南倾声音暧昧,“我进去了……”   用力挤进去后,南倾缓缓抽|插起来,先浅后深深入浅出,不一会儿床就吱吱乱响动。   南倾技巧超级好,玩意儿也不小,但就是怎么cha怎么贴服。简符很快就有反映了,除了胀了一点、压在胸口的重量重了点,再没有别的难受。越往深处压,越是压得快gan一阵阵,胸口的那点重量还变成了压迫的舒服。   身体底下翘了起来,他难耐地要用手抓。   “别动……我喜欢看你被|插射。”南倾把他的两只手压在床上。   嚓!你个变|态,光顾着自己舒服,还不让别人舒服。   简符难耐地喘了喘:“……那你帮我摸……”   在床上简符不是扭捏的人——本来就是下面的那个人,再含羞带耻地哭着喊着说不要,自己就真成弱受了,简符倒希望南倾刚猛一些,三下五除二解决,这么慢悠悠的,就不像“送的”了。   “不……我们都不动,让它自己射,好不好?”南倾柔声道,最末一声“好不好”千回百转。   听这撒娇似的,简符一口老血差点飚出。   跟声音相反南倾的手劲出奇的硬,把简符压得动不了。   顺着南倾的律动,后面的洞一缩缩咬紧。   简符翘着的地方又胀又难受,时不时碰到南倾的下腹。触碰即使一瞬也能略纾解膨|胀,简符忍不住把腰往上挺,好摩挲到南倾的腹部。   这种主动让南倾惊喜,越发插得带劲。   上次熟悉了简符的身体,这次更是一次一次往兴奋点上摩擦顶撞。   不一会儿简符下腹猛然一抖,一股黏|液喷射|出来,击在南倾平滑的小腹上。   剧烈的紧缩。   那一瞬南倾高扬着脖子,停了停,牙关紧|咬,等到自己腹内那股喷射的欲|望被强制压下去了,才笑着说:“……呵……我成功了……那晚每次你一射,后面又紧又媚我就忍不住,这次我终于忍住了。”   滚!这有什么好炫耀!   等不及简符骂,南倾动了动:“看我能不能坚持到你下次射,来。”   就像沉睡的猛狮一样,南倾的硬|挺忽然就猛烈抽|插开来,以远猛于刚才十倍的力道,简符不等缓过来就被带到了暴风骤雨中。   一次,解决不了问题。   对着简符涣散的脸,南倾亲了亲,笑笑:“真舒服,再来一次。”   对南倾是再,对简符是三。   看着腿又被折上来,压得跟刚才一模一样,简符咽了咽,郁闷说:“……你……换个姿势吧。”   不是简符求新求刺|激,他的骨头又不能随便折叠,保持一个姿势来压,现在难受不说,明天指不定成什么样子。   “可是……”南倾苦恼地说,“我今天想这样。”   因为“想”,就实施。   不止是多少次,简符那个地方已经被|插得疼到快开裂。   南倾一边苦恼一边继续耕耘,吐出的语气永远那么温柔,一句一句,却不允许抗拒:“我喜欢这样……”“我想这样……”“我很舒服……”“你再忍忍,好不好?”“好不好?”   因为巨疼而清醒。   “唔……”简符咬着牙根,不让自己溢出痛苦的呼声。   对,一开始是愉悦后来是不折不扣的痛苦,而刚才那毫无预兆的一下,像剑划过……裂了吧?一定是裂了,简符几乎痛死过去。   南倾就是用这么温柔的脸和笑,戳裂了。   几乎晕死过去前,简符想,他真的不了解这个人,柔美的绸缎下包裹的强硬的剑——温柔只是表象,只是表象。   第35章   35.   阳光真好,透过米白色的纱窗,朦朦胧胧,慵慵懒懒。简符手遮住额头,庆幸多年煅炼,不至于瘫成散沙一团。   南倾从烤箱中端出一盘东西,像羹又不是羹,好像是打散的鸡蛋和切成段的香蕉放入烤炉中怎么弄出来的,笑得细致:“我不太会做饭,烤香蕉也是学了好久。”   而后笑眯眯舀了一勺子,香蕉羹软软的、嫩嫩的:“来,尝尝我的手艺。”   简符犹豫了下,张开口,很香很滑,一吸入肚。   情人一样的早餐,南倾左手半撑着脸,时不时地凝视简符,一双眼睛比勺子里的香蕉羹还温软,语气闲闲地:“衣柜有衣服,你换一身吧。”   说什么都是含着笑,说出的话也是柔柔的。   不容抗拒。   看上去那么随性的一个人,却会固执在小事上:比如他想一个姿势保持一晚上,就会坚定实施;他不想被简符“诱惑”到she,就会一遍一遍地想一遍一遍地试,直到成功……   若这是本性的话,温柔和笑是手段吧,目标绝不容质疑。   不过,也许只是在床上恶劣而已——嚓,这都胡想什么呢,南倾的chuang上功夫让另一个倒霉家伙承受吧。简符拼命拂去脑子里的各种杂乱想法,犯不着为自己以后的后面担心,反正交易也就一次,从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两人身材差不多,衣服穿着很合适。   “蓝色这件真不错。”南倾上前,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第一次见你穿的就是蓝色,我就想,这人长得帅,笑起来有点痞,说话有点滑,对我却那么好。”   简符愣了,真愣了,什么时候表错情了?   “明明一开始有戒心,却总是莫名其妙看着我不说话。后来无聊时找你聊天吃饭散步,你却一点儿也不问南氏的事,还想放弃竞标。就想,你怎么不利用我一把呢?”   被害妄想症!   不利用你是因为怕搞三角,简符坦诚:“本来是想利用的。去Party就是想结识你然后能攀上南氏。但知道你和沈契颜木的三角关系,我也不想那两人太难做,得避嫌,是不?”   南倾玩味一笑:“你别解释了,解释太清就没意思了。”   “嗯,谢谢你帮我。”简符说。   南倾怔了怔,移开眼睛苦笑:“我们不是合作关系吗?契符动不了,项目也动不了,我也交差不了……对不起,昨天我太用力了,没注意那里裂了。”   一言出,简符几乎跌倒。敢不敢含蓄点,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这种扫兴的话。   “这是意外,以后我会小心的。”南倾微笑着。   绝对没有以后了。简符必须得时时刻刻提醒双方,这是交易,玩交情可以,玩爱情不行。万一没处理好,一个投真心一个当成交易,恐怕陷进去的那人会说那句老台词:我以为,凭你我的关系,是可以谈谈感情的,想不到只是一场交情。   这话台词有多心酸,只有亲口说出的人才知道。   简符不想把这事搅和成刷锅水。   南倾这天格外愉悦,好看的双眼皮微微上扬。   简符与他如影随形,很快见到了X长。X长姓董,跟着南倾的叫法简符敬称他为董叔。董叔也就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脸却红润,腆着肚子很精神,威严时威严,热情时热情,那种老练的手腕和眼神能将人一眼看穿——有那么一瞬,简符觉得董叔看穿了自己和南倾的关系。   说是引见,却是极为随意的会餐,董叔也很随意地拿起手机,当着两人的面拨通了电话,三言两语,简符就知道,事儿解决了。   董叔频频看手表,快结束了才笑着对南倾说:“小琮马上就来了,你们好几年没见了吧?”   南倾一愣,笑意舒展:“董琮要来?怎么不早说,我连礼物都没有准备。”   董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要什么礼物,青梅竹马别客气,我还得回局里去,你们多聊聊,多聊聊。”   说话间,董叔的女儿董琮就到了,简符抬头一看,愣了,笑了——董琮个子高挑,容貌姣好,长眉修目,红唇薄如刀削,挎了一个红色的皮包,往那里一站,英气十足——她,不就是裴野揽着的美女吗?   董叔没过几分钟就借机离开,简符一看就明白了。   南倾才貌兼收,又是南家的独苗,这样的女婿有什么可挑的。   看着董琮和南倾很熟络叙旧,简符脸色很复杂,真想对着面若桃花的董琮说一声:“弟媳,别装了,你这么跑来‘相亲’置我弟于何地啊?”   想不到南倾拂了拂刘海:“董琮,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怎么,没跟董叔坦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人?我的男友就是个普通职员,他老人家能满意——也知道是你,我才来的。”董琮莞尔一笑,吐字清晰且快,果然跟她的作风一样干练。   董琮没提男友的详情,但与人周旋简符算是老手,少不了要“关心”一下,三两句下就问出董琮男友的一些细节,与裴野百分百契合。   板上钉钉的事。   望着董琮的侧脸,简符苦笑,这个弟媳,其实自己应该高兴,替景朔——这样,不是挺好。自己也不用背负拐带裴野的内疚了。当年蹲在垃圾堆旁等待自己的那个小孩,现在都长到能随意伤自己心的人了,打一顿也没什么意思,打死也没用。   什么叫势如破竹,什么叫迎刃而解。南倾和董琮还没叙旧完,简符就接到财务总监的电话,喜不自禁的汇报说银行的第一笔贷款放款了。   简直比神速还神速。   简符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腰——也就陶渊明,能不为五斗米折腰啊。   腰酸……稍等,第一笔贷款放款?简符的心往下一顿,敲在了石头上,清清脆脆地响了一声,他猛然想到,第一笔贷款如果投下去,紧接着要的是第二笔第三笔——那才是真正的黑洞,假如那时候贷款又青黄不接,恐怕更要人命……   忽然之间,难以下咽。   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一直延续到晚上。   简符没有去机场接人,电话那头的裴野也没有坚持——简符敲着公司报表,一个一个数字,完全进不了脑子,想着想着,忍不住就想到了裴野搂着光肩女子离开的背影。   简符看了一眼黑皮沙发,不久前,裴野和自己曾在上面肆无忌惮。不对,是裴野肆无忌惮,但自己连句狠话也舍不得骂他。   真是,讽刺啊。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挟着一股冷风进来的裴野脸绷得紧紧的,但不是怒气而是冷的。话也被冻成一截一截,手放嘴边呵着冷气,一边瞅着简符,眼睛放亮。:“简符,这天气,真冷。”   这些天就跟走马灯一样,上一幕景色还没缓过来,就移到了下一幕。   简符手搭在沙发背上,姿势非常随意,嗯了一声。   第36章   36.   “我有一个特好的消息。”裴野抿了抿嘴,凑到简符跟前,“不过,我要奖励!”   抑不住的欢喜溢于脸上,嘴角绷着上翘,眼睛弯弯的,说话还带一丝可疑的撒娇,伸出双手就想抱住简符——这两年,很少见他笑得那么开怀的。   简符抬手一挡,明明白白的拒绝,裴野一愣,伸出的手僵了。   裴野要是敢说他交了女朋友……想来脑子也不可能这么进水,简符侧头略带讥笑地问:“什么好消息?”   “你还是为那件事生气?”神色明显黯了一黯,一脸受伤的失望,“对不起,都说以后不会那样了。”   温泉那事儿?早就是翻过好几页了,现在这一页是从暴行翻到了劈腿——人生真TM如戏啊。真是,十大酷刑也不如心伤透了,简符可以原谅对自己动了手的裴野,却绝对不能忍受花心的裴野。难怪说从温泉酒店回来简符就觉得裴野陌生了。裴野不再纠缠,很多时候都会看简符的脸色行事。在忙到焦头烂额时简符很庆幸裴野没有乱插一脚,但看到裴野和董琮那一幕,就明白了——原来不是成熟,而是恋爱的热度迅速褪去转移而已。   简符扭过头:“没有,说吧,你的什么好消息?”   如此明显的冷意,裴野收住了笑,回答得疑惑而谨慎:“前几天,契符不是最近资金紧张吗?我找到了解决的路子了!真的,那边已经同意了,今晚就能得到通过的答复……”   “不用了。”简符很干脆地打断,“已经解决了。”   错愕,惊讶。   裴野忽然扬起下巴,脸色蓦然变得犀利,目光胶着在简符的脸上:“你是怎么解决的?找南倾了吗?”   简符冷笑,倒打一耙这种事,裴野可应用得真是炉火纯青啊。分手,总得有个人开口,简符摸了摸脸,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说这种事正好:“第一次见你时,你才七八岁!这日子一点声都没有,都记不起你当时的样儿了。”   话题如此诡异地转移了。   裴野不接话茬,并没有被简符的话带着走。   “呵,每天被折腾的,都忘了你也有过那么小的日子,随便一根指头都能把戳倒——倒是很记得景朔的样子,总喜欢笑,还以为这辈子都小他十七八岁呢,TMD现在都快赶上他的年龄了。”有种俯视往事的沧桑感。   听了这话,又听到景朔的名字,裴野神色复杂。   “我记得景朔脾气很好,说话也将就,他说什么我都特爱听……唉,好人不长命。”简符掐了掐烟头,反正裴野早明白自己对景朔的心思。   “你忘不了他吧?”裴野阴沉地开口,吃逝者的醋,实在是……很无奈的事。   “可惜当时也不明白什么。”只知道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   裴野起身,磨了磨牙欲言又止,一屁股坐在黑皮沙发上,他对自己父亲自然也是景仰加尊敬。如今杂糅进去,感情复杂。努力一把,就能和简符并肩而立;可父亲,此生都定格在仰望的姿势——谁让命运没有给裴野时间和机会呢?终于还是挤出一句无奈的狠话:“你现在是和我在一起,就算是他,也不能想起。”   这是景朔和他前后养出来的孩子?可以一边劈腿,一边却叫别人不要花心?简符冷笑,弹掉烟灰,走到他跟前,双手撑在沙发上,俯视着:“哈,是吗?那告诉我,你是怎么解决了契符的资金问题?原原本本,不要一句假话!”   从来没有这种阴冷的眼神,裴野几疑看错了,略迟疑才抬起头,眼神炽诚:“我找到了一个姓董的人,他能打通银行的关系,放款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姓董的?简符很肯定,自己绝没有和裴野提过,继续逼问:“你怎么知道她能打通?”   停了一停裴野才说:“我找了南骏,是他告诉我这些利害关系的。”   果然是南骏,没有人指点,就凭裴野一个局外人,怎么可能将个中关系看得这么清晰的呢?简符勾起了嘴角,却怎么都做不出笑的模样:“很好!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当时,为什么南骏会出来阻挠契符竞标南氏的事?”   本能想摇头,但看到那已洞察一切的眼神,裴野知道避不过去了:“你都知道了?”   “真是灯下黑啊,离得越近越看不清,我是不愿相信,可惜,连沈契都猜到是你从中捣鬼,我就能让你骗一辈子?”,简符再次冷笑,咬牙切齿,“随随便便就让别人掐断我经营已久的事,感觉怎么样?很爽吧!”   黝黑的眸子依旧固执,却不再吭声。   简符的心凉了一半,知道跟得到本人的证实,心情终究不同。那天他看到沈契的短信,就四个字:南骏,裴野。再怎么不愿相信,再怎么匪夷所思,电光火石,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只有裴野,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我就说,凭你,怎么可能找到我!在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温泉酒店,怎么就一下子被你找到了,还以为你是黑客破了银行信用卡的程序呢?”简符歪头冷言冷语,“这也是你求南骏的吧?”   裴野咬了咬唇,眼神有些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简符心彻底凉了,一切都串起来了,他不知道裴野到底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南骏做到这份上。不过有些事不必问得太细,既然裴野都能巴结到南骏,那么,他去攀上董琮也就顺理成章了——不择手段的人,简符看过太多。他完全给了裴野足够的钱,即使不足以像富二代一样尽情挥霍,也足以超越绝大多数的同龄人。裴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吗?也对,向上爬的人,是看不到尽头的,尤其是尝到了权势的滋味之后。   “我有什么不能给你的?”简符直起身,“你还要去求别人?”   “我没有,我只是不能忍受你和南倾在一起!”裴野跨步向前拉住了简符的手,急切的说,“但是,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只做了这一件事——我已经后悔了……”   “一件吗?”简符拂开他的手,“契符资金断了这件事呢?”   裴野一愣,又一把拽住了他,声音扬了起来:“你怀疑是我捣的鬼?怎么可能是我?你怎么能怀疑是我!”   第37章   37.   想不到裴野还想抵赖,被强制压下的火苗在对视中迅速点燃,简符恨恨地咬着牙关:“裴野,你要是直接承认了,这事我可以不计较!我就当你什么都不懂犯了个错而已!”   裴野从中捣鬼——简符可以当他不懂事胡折腾出个事!无非就是害自己破了个财、又破了个身。   “我没有!资金这事跟我没关。”裴野梗着脖子说,语气倔强,眼神怒气勃发,仿佛指责着简符的抹黑。   简符慢慢的站起来,眼睛比暴风雨来临前还黑,手抓住旁边椅子,紧紧抓着,他真的只是想有个什么能支撑住身体,绝没有砸椅子的想法:“裴野,是男人,有胆做,就要有胆认,我最后一次问你:资金这事,到底有,还是没有。”   裴野瞳孔一深,浑身绷紧,盯着那把能砸碎地板的不锈钢椅子,慢慢地说:“没有!”   “那你找的姓董的,是谁?”简符忽然松口,资金这事,裴野不认他也不能逼|供,但董琮这事,眼见为实,看裴野怎么糊弄过去。   “……”   “认识董琮吗?”早说早了,简符弹了弹烟灰,索性点破。   裴野愣了。   “哑巴了?”简符笑了,眼角却没有笑纹,“那是个不错的女孩,改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裴野紧紧盯着前方:“对,我认识她,我找的就是她,怎么了?”   认了,但脸色竟没有丝毫羞愧和掩饰。   果然聪明,果然有种。   简符下意识就地一顿,椅子嗞的一声在地板上顷刻划出不谐的声音:“一脚踏两船,裴野,你行啊!”   “什么一脚踏两船?认识董琮还犯法了?”掷地有声,反应过来的裴野很胆正,“简符你别胡思乱想,我跟她可什么都没有。”   简符冷笑一声。   他最烦这种货色,前脚说着什么都没有,后脚早就不知伸哪里去了。   “裴野,我最后问你一次,认还是不认?认了,我也不追究了!”简符咬了咬牙根,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他真的可以不追究,就当裴野年幼无知,跟自己随意玩了玩而已,如今走上“正道”,他会扶一程——是的,他会承认董琮这个弟媳,还要封上一个大红包,想想都滑稽。   裴野挺直了身体:“不明白你要我认什么,要是说一脚踏两船的事,没有!”   他竟然……这种时候还敢嘴硬!郁结的怒意终于爆发!   简符下意识地抡起手中的椅子,咣当——生生砸地板上了,地板裂了。裴野一惊,马上意识到看上去如此冷静的简符竟然是上火了。   眼看简符又要抡椅子,裴野本能往外一跳。开玩笑,这椅子是钢质的,要是抡到身上,砸几根断几根。   “简符你给我冷静一下!我跟董琮真没什么!”裴野的脸色也很糟,如死灰。   “你以为我眼瞎了!还敢说没什么!我TMD砸不死你。”简符气急,明明就是一个手臂的距离,椅子砸了几次地板也近不了裴野的身,怒从胆边生,抡过椅子哐当砸在黑皮沙发了,裴野手脚躲得快,一闪就远了,哐当哐当,办公室被两人撞的七零八落。   “等等!简符!你误会了!我们俩什么关系也没有,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不是他男朋友,我对你……”看简符这架势,裴野就知道事情出在哪了,再不解释就能烧房子了。   简符是谁,万年男二号。他不是没被敷衍过,多少人在他面前解释: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我和他已经成了过去式……被骗上几次,记性早就扎根在脑子里了。终究,好聚好散这个词,不适合他简符。   “你,给我滚!”简符指着门,吼道,“不想找打,就给我滚!”   裴野还想解释,看简符眼睛都红了,才冷静地说:“好,我走,我现在就走,但你跟我说,是南倾吗?你找南倾了吗?”   “是,又怎么样?”   一下子捂住胸口,仿佛玻璃渣戳进的肉里一样,裴野的五官都痛苦挤做一团,好半天才说:“我不相信!你骗我!为什……既然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   最后两句,已是哽咽。   简符把椅子一扔,忍不住冷笑,被甩过这么多次,不是自己不长教训、不是自己不知改进,他不知道该怎么长教训。对他们不够好吗?哪一个他不是掏心挖肺呢?远的不说了,只说眼前这个试图用眼泪来骗自己的人,就差挖出心来炒一盘喂他了。当兄弟,尽心尽责要什么给什么还想做到什么份上啊!当情人,他也是剐着心尖地对他胡作非为也好随他!   “滚吧!趁我还不想打人!”   裴野直起身,脸色阴冷,眸光都是碎的,深深地看着简符:“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就是喜欢和我玩玩,玩够了就想把我打发了,是吧?”   简符怒了,拎起一个花瓶砸过去。   咣当——正中膝盖。   那力道,端直就砸得裴野弯下腰,单膝跪下,简符两步跨过去,抡起椅子,咣——结结实实砸在了裴野的后背上。   “我砸死你……”简符瞠目欲裂,怒火中烧,举起椅子又要砸。   却见裴野抱着胸口蜷成一团了。   简符把椅子一扔,大脚踹过去,拣着大腿小腿一边踹一边喊:“你给我滚!给我滚!给我滚!”   开始吼声如雷,越喊越悲怆,最后那句已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低声。   终究还是,当不了圣人。   ……   简符跌坐地上捂住眼睛,往事像玻璃一样扎进心里。到底还想怎么样!也对,兄弟就兄弟拐带成情人,这是报应!   “你滚吧!不要回来了!你走吧!”简符瘫在沙发上,重复着,说了那么多次‘这事就算完了’,这一次气势最弱!   没有任何回应。   简符抬头,蜷成一团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简符茫然了。   怒意一点点消散,悲伤汹涌而来。   “裴野……”简符颤抖着喊,没有回应声息。   只不过砸了一个椅子而已,只不过是踹了几脚而已,你怎么就不说话了呢,简符扒开裴野,口角流血。   还是没有回应。   抱着裴野的简符忽然哽咽:“裴野,你TM对得起谁啊?……你TM睡了我又睡别人,我砸死你也是该的……是我受不了被甩,你跟别人是对的……我不怪你了,你别死!”   一句一句压在心里的话说出;一颗、两颗、三颗……简符的眼泪砸了下来。   悲伤横生的简符没有看见,怀中的裴野紧紧咬着嘴唇。   眼角也湿了。   第38章   38.   沈契踯躅在病床前,叹了口气,他是接到简符电话奔过来的,不知道是遭的哪门子罪,不在自己医院也得来善后。   半天简符就挤出一句话:裴野和别人好上了……我没想到会这样。看着简符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嘴唇都干裂开来,沈契也说不出促狭的话,只能想出一句:流年不利、血光之灾。   简符今年是犯太岁了吧?   “背上、腿上有点伤,其他没什么大事你尽管放心。”沈契问过医生之后,也就是骨裂,不算大伤。   只要没有生命大碍就好,别的都可以弥补。唉,计较什么啊,等裴野回来,他爱跟谁走就跟谁走吧。简符坐在长凳上,摇头:“帮我去看看他吧,你看完我就走。”   沈契无奈了:“行,你呆着,我进去。”   哪里的病床都一样,雪白雪白的,病人也差不多,沈契站在病床边,咳嗽一声:“裴野。”   裴野没反映。   “可以醒醒了,我是沈契,简符没在旁边。”沈契揉了揉太阳穴,一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货,这一天到晚还嫌折腾不够?   裴野慢慢地睁开眼,眼神空洞。   “行了,没什么大事你装什么死啊?诚心让他着急是不是?”沈契有点生气,简符的焦心他看在眼里,明明没有大碍,裴野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裴野侧过头睫毛依旧盖下。   “你也够狠心的,他现在还急着呢。”沈契停了停,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能说什么,索性打趣道,“不是学过散打吗,怎么也被揍了?”   裴野冷眼白他,这不明摆着,他能跟简符对打?然后把他惹得更毛两人直接把房子掀了?   两人沉默。   裴野一直看地上,眼睛修长,瞳孔又黑,睫毛盖了一半,嘴唇又那么紧紧抿着,整个脸庞看上去特坚硬——能让简符呕心沥血照顾着从小到大的人就这一个,在不求回报的年少时代付出的心血浇灌,这种纯度,再没有其他能比拟——也许终此一生,都只有这个。看着目无表情的裴野,沈契挑了挑丹凤眼:“他让我给你捎句话:是你的都可以带走,他白疼你这么十一二年了。”   裴野眼睛蓦然深邃,哑哑的开口了:“他什么时候疼过我?他这样揍过别人吗?”   沈契眉毛一皱,面有愠色:“胡说什么呢?”   “在他心里我是什么?我从没有骗过他,但他呢?”裴野递过自己的手机,“做过的事,我会认;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认?我不想当备胎,我也不愿意背黑锅。这是我的解释,你给他——”   沈契低头一看,电话是通着的,飘着两字:董琮。   “是简符吗?我是董琮,原来裴野是你弟弟,真是巧啊。刚才裴野给我个电话,非让我跟你解释一下,虽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话那头,董琮声音朗润迟疑,“但按照裴野的意思,我还是直接说吧,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的恋人也不是他,如果造成什么误会……”   挂了手机,简符嘴角直抽。   看着好友五光十色的脸,沈契戳了戳,好笑又好气,极度隐忍的脸,轻巧地吐出调侃,:“吃错醋了怎么的?赶紧进去解释。打是亲骂是爱爱到不行上脚踹,没事。这玩得,比□还刺激。”   “滚!”简符并没有太开心。   一个电话能消除所有嫌疑吗?冷静下来的简符清晰梳理整个事件。他和董琮接触过,这个女孩干脆利落,说话带笑,但她解释的那通电话的声音却极为迟疑,数次停顿,用词斟酌,“按照裴野的意思”,裴野迫她这么说的吗?不无可能!   生铁旧炼也成钢,简符没法完全相信,双手插兜,踯躅在门前,叹了口气伸手要推。   忽然有人快步走来:“简符?”   南骏。   这,还真是快啊!才到医院南骏就知道了,到底裴野和他到底是多铁的忘年交啊才能达到这效果。   “怎么回事?”南骏劈头就是质问,毫不掩饰焦虑,“听说裴野在医院,出什么事了吗?”   真是及时,听声音可不是一般的关切,简符轻咳了一声,不知怎么回答。   看着简符不自然的表情,南骏顷刻冷静。   “裴野出什么事了?还是,你对他怎么样了?”   真是敏锐的一个人,只凭一个迟疑就猜出,反正迟早是要知道的,但家丑不必外扬,简符不想含糊不清,但也不想说破,瞅了眼南骏:“只是因为以前的那些事,我俩争了几句,不小心就伤了,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   沉默了一下,南骏忽然说:“以前?你是已经知道我和裴野……那些事了?”   “是的。”果然直爽,简符点头,就是导火线。   “我想也难怪,既然姓沈的医生都已知道了,肯定也瞒不过你了。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谢谢你这些年照顾裴野——我一直对裴野很内疚,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出,我绝对不会含糊。但是,他爷爷已经要求他回南家了,希望你能说服他。”   什么?   简符一下子愣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他爷爷?什么南家?   “南先生……”简符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一念闪过,“你是什么意思?”   南骏微一停顿:“他爷爷不可能一直放他在外面,裴野给我的答复是再等等,他还不想让你知道——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没必要隐瞒了。什么时候回南家,他和你表态过吗?”   简符愣神了,眼睛蓦然放空,忽然回看了一眼正凝神沈契,再看了看病房:“表态?什么表态?”   表白有,表态?这到底是。   南骏看简符一副茫然的表情,皱了一下眉,推门进去:“我先去看看裴野。”   简符回过神来,逼视前方:“沈契,裴野和南骏是什么关系?”   沈契惊讶回头,闪了一下,讶然于简符还被蒙在鼓里,想想又笑了笑:“……你不觉得他们很像吗?”   很像?   晴天霹雳,简符的神思被打得七零八落,那些总也抓不住的东西忽然间全部聚拢在眼前,莫名的熟悉感、莫名的直觉、莫名的不想追究……   第39章   39.   晴天霹雳,简符的神思被打得七零八落,那些总也抓不住的东西忽然间全部聚拢在眼前,莫名的熟悉感、莫名的直觉、莫名的不想追究……   “本想直接告诉你,但想到你和裴野的关系,以为他肯定会告诉你。”沈契从钱包中掏出一张照片,说得很有医生的冷漠范,“这是复印的,你看看。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的……”   简符浑浑噩噩接过照片,顿如黄沙过境,故人、故事、往日记忆竞相追逐。   白衣的景朔,黑衣的……南骏,携手对视而笑——记忆没有消失,那些混沌的、压抑的、不愿被揭开的往事。简符的思维好像被黑铁重重地敲开了一样,原来,那些撕碎了的沾满鲜血的照片里的人、那个自己恨不能千刀万剐杀死的人,是南骏,竟然是南骏。   景朔一直回避的谜底、一直追逐而不能得的——为情所困,为的是这样一个人——绝望之后,忽然陷入了绝望与疯狂,砸碎了所有花瓶,撕碎了所有照片,最后,开启了白酒。像喝水一样灌下去,一杯又一杯,景朔把希望狠狠掼下,绝望地吼道:“……就这样吧,到此为止,一辈子再不要见!”   这些,不堪回首。   裴野曾说过,那一天是他永远不想回忆的噩梦。对于简符来说,何尝不是,带着蹲在垃圾旁边、跟傻子一样的裴野回家时,就看见一地的酒瓶子,整个房子都是恶心的味道——景朔躺在浴缸里,满浴缸的血。全是红色、那么多的血——医生说,景朔是抱着必死的心,先吃安眠药后割腕。   初识是雪白,结局是血红。   抚摩照片上的景朔,笑得是那么温和,眼睛是那样的明亮——无论曾怎么努力把记忆镌刻,终于都是海水一样一遍一遍冲淡了沙滩——温暖而柔软,那么和煦的笑,竟然也弥散在记忆里。   温柔最易碎。   就像飘落波浪起伏大海的一片孤叶一样,本想借着风飘到岸,没想到,飘错了,错得一塌糊涂——倔强而有些羞涩的眼神,原来,年轻时的南骏竟和裴野这么相似。   “裴野,是南骏的儿子?”简符泛出一个疲惫的笑,看沈契点点头。   真是狗血。   “那南倾呢?我没有想错吧?”简符眼神涣散,没法不执着于一个答案。   沈契沉默了。   原以为只是春风拂过的相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故人归来,荒谬而又荒唐啊。   简符将照片捏在手心,听不到沈契困惑的呼喊,不理会沈契阻拦的手,骤然喧嚣的记忆铺天盖地打过来,他只记得最后那血色一幕。   推开门,南骏正站在裴野的床头——一个沧桑老练,一个倔强好强,但从侧面看过去弧线是那么一致的完美。自嘲天天见,反倒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目无表情地将照片递出:“南骏,是你?”   让景朔死去的人,是你?   南骏飞速瞥了一眼照片便倏然移开,吐出一个字:“是。”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一如既往可恨的、尽在掌中的自负——简符捏紧了拳头,心口骤然疼痛,疼痛而后冷笑,冷笑之后重复翻滚刺骨的疼痛。   倘若景朔活过来,看到这样一张薄情的脸,他还会自杀吗?   痛,他替景朔痛!   “他死了,你知道吗?”简符血液渐渐凝固,“十年前他因为你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可怕的冷静。   “既然有家有室为什么还非要牵扯着他?他为你抛弃了所有,你却连最后一眼也不回来,为什么!”怒斥的话听上去却一点力度,上下的嘴唇都在颤抖,克制着苍白。   南骏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想解释。”   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冷血,为什么竟然可以如此毫不在乎!   被紧张气氛无视的裴野看一眼简符,又看一眼漠然的南骏,忽然呼的站起来,吊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裴野一把扣住了简符的手,冷静地对南骏说:“我没事,你快走吧!”   南骏转身离开,临出门回看一眼,深邃的眼眸依旧看不出任何感情。   空空荡荡的房子,灰尘都落了。   裴野伸出手,在简符的脸颊轻轻抹了一下。什么时候泪已纵横?什么时候只能张开口声却哑了?什么时候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简符终于呸了一声,转向裴野:“你是他的儿子?”   裴野点了点头。   “你不恨南骏吗?”简符想,裴野对景朔的爱,是血溶于水,景朔死后,裴野很长时间都只愿意依偎在自己身边。   没想到裴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望着窗外南骏的背影一声不吭。   心顿时跌落一地。死人,只活在活人的记忆里,假如连裴野都将景朔轻易地抹掉,那么,那个白色的记忆,还曾存在过吗?景朔——是最温和的父亲,最循循善诱的兄长,曾深深笃定自己和裴野都将永世铭记的人——而今,裴野要将他忘记吗?   “……”简符复杂地看了看裴野。   也对,活着的,怎么能比得过死去的——假如有南骏这样一个父亲。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记住景朔,那就自己吧,未尝不是最好的。   简符舔了舔干涩的唇,笑了。   “董琮和我,没有关系。”看着简符离开,裴野没有阻拦,只落下这一句。   简符什么也没听见,听见也听不到心里去。   过往的男友中,其中一位身份特殊,是黑社会少爷的意中人。简符和他的交往常被沈契调侃,“我记得当年你一身孤胆把那位从黑社会救出来那个生猛劲……”不错,简符拼死拼活把人家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来,消停了没多久,那位又回到黑社会少爷的怀抱中了。   就不说谁对谁错,感情这事说不清,但简符一直耿耿于怀的是,那位早就和少爷勾搭上了,却屡次隐瞒。彼时他说什么简符就信什么,回头想幌子全是漏洞。   被骗过一两次是涉世不深,被一连骗个十次八次,是傻。   真的会消失得一点痕迹也不见吗?   简符抱着头坐在公园里,思绪乱如一团麻,人来人往,熟视无睹。   好几个人打过电话来,有母亲的、有公司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满眼满脑子的空白,最后一个电话是颜木的,简符才按着太阳穴勉强清醒了点。颜木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很多,说他还要和弟弟多呆几天,末了才十分委婉地提出,财务总监说贷款申请依然被卡着,而只有一笔贷款是远远不够的。   挂了电话,简符叹了口气,现在脑子跟一团糨糊一样,难道再找董叔一次?   没了南倾的关系,电话董叔对简符的态度不太热情:“太客气了,上次那事也是南倾极力拜托,我也就勉强试了一下,侥幸成了。”   一个老练的老家伙,不是光钱能打动的。   而南倾,也不是一次能满足的人。   简符满心的烦躁。   以前不高兴的心情,就好比秋天的野火一样,烧心是烧心但猛烈;现在这心情就跟春天的闷雨,闷,但无处可去。秋火燎原那也是憋着一股劲,现在被折腾得所有的劲都被抽走了。   挖掘起这种心情的根源,他不愿把自己的堕落完全归结为裴野,但裴野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已不想去分辨自己和裴野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他不愿听裴野的解释,可自己呢,难道是问心无愧的吗?简符浑身没有劲,而那根链条又紧紧勒上来的境地下,该怎么办?   以及,还有……   有开始,就必须有结束,无论是如何的尴尬和不情愿。   当简符把南倾约出来时,他深深地鄙视了自己,一股厌恶感上来。这事说得难听点,就跟JI女上床似的,第一次很艰难,第二次第三次就自然了。既然已经走到这步,就得走完,假如颜木半路接手的话,这些事迟早会被他发现的--沦陷,这就沦陷吧,一开始是不小心踩进去了,到后来是自己蹬啊踏啊越陷越深。   就像在池子里洗衣服一样,洗啊洗啊,污渍越来越淡越来越无痕,以为衣服干净了,其实一池子水都脏了。第一次的早晨,他怒不可遏,心情调整了一整个礼拜;而现在,他连纠结都淡了;水是彻底脏完了。   南倾一如既往的愉悦,约他到公寓。   “我喜欢在自己家,乱是乱点儿,怎么都舒服。”几天不见,南倾的头发长了,弯腰拾起地上的小玩意,笑眉弯弯。   简符把鞋子换了,跟南倾一样穿着袜子踩地板上,南倾轻轻把他拥了一拥,轻笑:“你是更喜欢看我短发的样子吧?”   “我、不太留心这些。”简符回答得勉强。   “是吗?那次剪了新发型你就多看了好几眼,今天你都不正眼看我了,明天再找那发型师去。”南倾一边说一边笑,慢慢将衣服解开,他也喜欢穿白色的,但不是纯白。   看着那白皙但极富美感的肌肤,简符开口:“你很像,我一个去世的朋友。”   南倾停了一停。   “他是裴野的父亲,你和他很像,尤其是笑起来。他人很好,这么些年我一直忘不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自杀了……虽然自杀的人都很懦弱、很不负责,但他却很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简符挑不出话来,语无伦次。   南倾若有所思:“以前你曾提过,世上相像的人很多。”   “那么相像的人,却很少。他去世时才三十多岁,跟现在的你一比,就跟兄弟一样。”   南倾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巧地为简符解开扣子:“是么?我自小就是一个人,干什么都一个人,无聊得很,很想有个兄弟呢。”   简符按住南倾游移的手:“你们真的很像,从年龄看来就跟父子一样。”   第40章   40.   简符抱着头坐在公园里,思绪乱如一团麻,人来人往,熟视无睹。   好几个人打过电话来,有母亲的、有公司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满眼满脑子的空白,最后一个电话是颜木的,简符才按着太阳穴勉强清醒了点。颜木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很多,说他还要和弟弟多呆几天,末了才十分委婉地提出,财务总监说贷款申请依然被卡着,而只有一笔贷款是远远不够的。   挂了电话,简符叹了口气,现在脑子跟一团糨糊一样,难道再找董叔一次?   没了南倾的关系,电话董叔对简符的态度不太热情:“太客气了,上次那事也是南倾极力拜托,我也就勉强试了一下,侥幸成了。”   一个老练的老家伙,不是光钱能打动的。   而南倾,也不是一次能满足的人。   简符满心的烦躁。   以前不高兴的心情,就好比秋天的野火一样,烧心是烧心但猛烈;现在这心情就跟春天的闷雨,闷,但无处可去。秋火燎原那也是憋着一股劲,现在被折腾得所有的劲都被抽走了。   挖掘起这种心情的根源,他不愿把自己的堕落完全归结为裴野,但裴野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已不想去分辨自己和裴野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他不愿听裴野的解释,可自己呢,难道是问心无愧的吗?简符浑身没有劲,而那根链条又紧紧勒上来的境地下,该怎么办?   以及,还有……   有开始,就必须有结束,无论是如何的尴尬和不情愿。   当简符把南倾约出来时,他深深地鄙视了自己,一股厌恶感上来。这事说得难听点,就跟JI女上床似的,第一次很艰难,第二次第三次就自然了。既然已经走到这步,就得走完,假如颜木半路接手的话,这些事迟早会被他发现的——沦陷,这就沦陷吧,一开始是不小心踩进去了,到后来是自己蹬啊踏啊越陷越深。   就像在池子里洗衣服一样,洗啊洗啊,污渍越来越淡越来越无痕,以为衣服干净了,其实一池子水都脏了。第一次的早晨,他怒不可遏,心情调整了一整个礼拜;而现在,他连纠结都淡了;水是彻底脏完了。   南倾一如既往的愉悦,约他到公寓。   “我喜欢在自己家,乱是乱点儿,怎么都舒服。”几天不见,南倾的头发长了,弯腰拾起地上的小玩意,笑眉弯弯。   简符把鞋子换了,跟南倾一样穿着袜子踩地板上,南倾轻轻把他拥了一拥,轻笑:“你是更喜欢看我短发的样子吧?”   “我、不太留心这些。”简符回答得勉强。   “是吗?那次剪了新发型你就多看了好几眼,今天你都不正眼看我了,明天再找那发型师去。”南倾一边说一边笑,慢慢将衣服解开,他也喜欢穿白色的,但不是纯白。   看着那白皙但极富美感的肌肤,简符开口:“你很像,我一个去世的朋友。”   南倾停了一停。   “他是裴野的父亲,你和他很像,尤其是笑起来。他人很好,这么些年我一直忘不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自杀了……虽然自杀的人都很懦弱、很不负责,但他却很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简符挑不出话来,语无伦次。   南倾若有所思:“以前你曾提过,世上相像的人很多。”   “那么相像的人,却很少。他去世时才三十多岁,跟现在的你一比,就跟兄弟一样。”   南倾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巧地为简符解开扣子:“是么?我自小就是一个人,干什么都一个人,无聊得很,很想有个兄弟呢。”   简符按住南倾游移的手:“你们真的很像,从年龄看来就跟父子一样。”   南倾睫毛微一盖,嘴角轻盈勾起一个笑,指肚在简符的腹部游离,比抚摩微重的力道,语气轻柔狎昵:“是吗?……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摸一摸,你的里面就缩,揉两下就she,是不是像□玩具那样按了开关?嗯?”   尾音轻佻。   所有的气氛瞬间消散,简符又窘迫又恼怒,真想反击说你要横在老子身下,老子也能让你跟开关一样she了停、停了she。算了,现在沮丧的、软趴趴的样子,说什么也只能助长南倾的妖风。   “你以前是上面的那位?”南倾捏了捏胸前的小颗粒。   会读心术一样,简符有气没力:“嗯。”   流年不利。   他就这么一前一后栽在两个兔崽子手里不能翻身。   “那你最喜欢怎么玩?在哪里玩?”南倾来了兴致,yin浪的词用那么优美的语气吐出。   简符听着毛发就立起来了,南倾这孙子外表跟水一样柔,做出的事跟钢一样硬——上次他跟一个姿势杠上了,这次他跟射的花样杠上了。   “就躺chuang上玩最平常那种,没花样。”简符勉强回答。   他当然不能说实话,就跟口供一样,说出的每一句都是以后的刑期。他手里过过的男友五六个,就算简符不玩,那几个也不是吃素的。花丛中过,沾衣留香。   “正面,还是后背?”南倾语气失望。   “嗯,后背。”这个姿势省力点儿,真要折腾就让南倾折腾去吧。   “这个我也喜欢。”南倾笑眯眯,兴致盎然,“那就试一下。”   简符失语,想过自己也是一糙男人,一斗嘴,为什么就总败在南倾的优美的唇下。   根源就在于位置。位置不对劲,气势大不同。如果位置颠倒,简符在上南倾在下,他同样能把南倾rou躏得死去活来,这个时候,简符喷出的yin言hui词绝对也能把南倾淹死,叫他一个字都吐不出。   但现在他只能无奈地瞅着他,语言含糊而复杂:“你和他真的很像……很像……我去洗个澡。”   进了浴室。   南倾带着微笑跟进了。两人循序渐进地洗头,洗澡,抹沐浴露,冲洗得干干净净。洗完,南倾那里已经qiao得高高的。   当然,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南倾从背后揽过来,手极轻柔地抚摩着简符的腰,由腰而下,揉上简符的欲望,撩拨起紫红色的表皮让温水冲喜,敏感的神经被温水一淋全起来了,争着抢着叫嚣复苏觉醒,哪里受得了这么轻柔的抚弄和温和的水。   先是浴室后是卧室,简符撑着疲乏至极的手,想,原来温柔也可以浓的化不开。自己就是在南倾半强制的温柔里失去神志。   紧紧抱着简符的背,南倾吐出甜美的一句:“好舒服……”   暴风雨后,澜清风静,折腾够了的南倾沉沉睡去,简符辗转难眠,看着月光柔柔地倾斜下来,南倾的脸庞是这样的柔和,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过:“南倾,真的很像……不止是像……”   第41章   41。   暴风雨后,澜清风静,折腾够了的南倾沉沉睡去,简符辗转难眠,看着月光柔柔地倾斜下来,南倾的脸庞是这样的柔和,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过:“南倾,真的很像……不止是像……”   所有的事搅合上来,夜异常难熬,数羊、按摩、臆想完全不管用。简符趴了一会儿,越来越难受。   索性起床又去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哪想越泡越精神,各种事情的疑点反而都涌上来了,比如裴野否认他的参与——当时气在头上,现在越想越不对劲,裴野虽然倔强,但却是敢作敢当的。他要是死不承认,那就说明……   简符披了一件白睡袍在房子里游荡了一圈。新公寓,设备很齐全,房子也不大,他不想吵醒南倾,便在书房里坐下。开了一个装饰灯,不算亮,但因室外灯火通明,映衬得小小书房也明晃晃。简符用手按着抽筋似的脑袋,仰头靠在椅子上,双脚不由的就抬高搭在桌子上。   渐渐的,他将视线投向桌子上。   桌面上摆着笔记本,几本书,中|央,是薄薄的一个册子,印刷摆放得非常规整,就好像办公室的文件报表一样,出于习惯,简符未经大脑就拿起来。并不明亮的光线里,契符实业四个字异常清晰。简符一个激灵,啪的一声将灯光打开,随着那一行一行的数字和描述,薄薄的几页纸,就像镇妖的铃声一样让简符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那些数字,全是契符保密的财务数据,越到最后,越显示了契符的窘地,是个人都能看出契符有多么需要钱。所有的质疑与谜底在数字中若隐若现,渐渐浮上。   几张纸,在手中,沉得像铁。简符抬头,看见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而后,镜中出现了一个人……   “简符。”镜中的南倾一身睡袍,刘海慵懒地翘着,“怎么不睡呢?”   简符合上册子,扯了扯嘴角:“你对契符的财务状况,可比我这个总裁还清晰。这是你对合作伙伴的深度了解,还是别有用心的什么意图呢?”   知道瞒不过,南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深度了解。”   “是吗?”   许久的沉默,简符坐着。   望着这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如平常一样闲闲站着的人,简符忽然笑了,偏着头问:“南倾,犯得着这样吗?如果只是想找个人玩玩,犯不着把整个契符的财务命脉都掐死来要挟吧?”   南倾抿了抿嘴,没吭声。   “我一直以为是裴野从中捣鬼,现在看来,我又错——你是想我陪你睡,还是想让整个契符陪着玩完?把贷款一笔一笔的掐断,是玩一次放一笔吗?我已经是你手心的MB了,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满意了吧?如果是后者,契符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简符说到最后,心都痛麻了,他本以为南倾只是借资金这事,揩揩油而已,没想到整个资金的事,都是他从中捣的鬼。   “你想多了,我只是处于保险考虑,才备了这份资料的。”南倾眼神一动。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公司机密,只怕是商业间谍才能偷出来吧,就这么零零散散地摆在了桌面上,简符嗤笑,又笑不出来:“是吗?费了不少劲吗?南倾,到现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南倾走过来,伸手,试图触碰简符僵硬的脸,被他一把打掉。   “我不傻!告诉我为什么!南倾!”   南倾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终于无奈地说:“这份资料,我本来是准备毁掉的——而且,也已经决定这一次就让董叔完全放款。为什么,你今天要来呢?”   “……是啊,我为什么会送上门来?你看戏,看得很开心吧?”再没有更愚蠢的人,会把自己送到毁灭的人的手里;再没有更蠢的笨蛋,脖子上套着一个索,还傻乎乎向套索的人求救——简符唾弃着自己,“为什么要毁契符,是因为,裴野吗?”   一针见血。   南倾弯腰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看来,都被你猜到了,我就不瞒——怎么,好像满世界的人都知道,除了我。”   简符瞥了一眼,嘴角立刻讥讽的上扬。白衣景朔,黑衣南骏,到底这张照片复制了多少,人手一份大甩卖吗?   “你说得对,回国后,我见到了裴野,以为他是私生子。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他对我也一样。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觊觎南氏的家产,所以,激怒之下,想给他点教训。”   真的只是一点教训?   “但是前天,我看到了这张老照片,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南倾的语气缓缓的,眼神很平淡,“原来我才是那个该滚出南家的人。”   “你……”   “一开始,我也骗自己:天底下这么相似的人,不一定是父子也可能是舅舅,或者别的什么——可惜,谁让科技这么发达呢,稍微细心的一调查,就知道当年那么荒唐那么可笑的事也有!”   “……”   “景朔,你的初恋,我没说错吧。”南倾舌头轻轻绕了一下,“晚上你说起他时,我心里有多难受,我真想说:那个人渣,你还记着他?当年抛弃了我的母亲,拐带了南骏的未婚妻私奔——想想这种行为,一下子伤害两个家庭,有多么卑鄙?”   “不是你想的那样。”简符终于吐出一句。他不想知道的往事,看来还是要面对。   “我知道你会为他辩护,但无论初衷是什么,行为就是这么卑劣。我的母亲未婚先孕,结果景朔走了,她几乎自杀,是南骏救了她——我不留恋南家的什么,但这里是养我的地方,我一辈子都感激。”南倾泛起笑,眼角却没有一丝波纹。   “……他一直很内疚。”这句话是真切的,不止一次,简符常听景朔喃喃过,对不起。现在想来,眉宇间淡淡的忧郁,其实是浓得化不开。   “内疚?干出这种缺德事,是个人都该内疚,但内疚有用吗?他在南骏成亲之际,以爱情的名义将南骏的未婚妻带走,结果,众叛亲离,导致她抑郁寡欢好几年……你知道她是怎么在几年后忽然又怀上了南骏的孩子吗?是报复!她知道景朔竟然喜欢的是南骏,所以破釜沉舟,和南骏有了关系,她成功了,而且难产死了。景朔养着南骏的孩子——裴野,一辈子都卸不掉的愧疚。”   世上最累的生物,叫蝜蝂。背负着沉重,却不肯卸下来。   逝者已逝,无从考证,且不论谁对谁错,看着终于不再笑的南倾,简符不忍:“南倾,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的父亲?”   “为逝者讳?抱歉,正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这辈子我也不能原谅,我的母亲一直郁郁寡欢,我只知道因为有个第三者。”南倾水一样的眼睛闪光,“回国后,看到裴野,我惯性地以为,第三者是他的母亲。”   许久。   “所以,因为报复裴野,你才接近我?”简符的眸光有些碎。   南倾没有回答。   “南倾,是吗?”   “虽然一直在帮南骏做事,但裴野的私生活很简单。我想找出什么破绽,都没有办法……只有你,他的生活只有你……”南倾停了一停。   “你是在重复景朔做过的事?”简符打断。   两人对视。   景朔,横刀夺爱,用这种非常拙劣的方式——破坏了南骏的婚姻,结果,让双方都陷入僵局。而南倾,在另一种意义上,原本是插足在裴野的生活,没想到自己也陷了进去。   “对不起。但接近你,并喜欢上,并不是因为要报复裴野……而是,渐渐不能自拔。”   想不到会那么干脆地认错,但不能自拔这种别扭的甜言蜜语已经骗不了人了,简符注视着他:“南倾,不要说这种让你我都难堪的话。如果真的不能自拔,你就不会孜孜不倦地想要搞垮契符。契符快垮了,裴野一定会插手,他只要插手,私生子这件事就会沸沸扬扬——然后,南骏也就不能护着他,是这样打算的吗?”   南倾目光飘向照片:“是的。但在前晚,我知道了所有真相,我就打算,撕毁所有的计划。毕竟,不管怎么样,我才是窃贼。”   第42章   42.   一股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厌恶的情绪涌上,简符两眼干涩的裂疼,他是应该庆幸南倾的悬崖勒马吗?他曾经对南倾有所期盼吗?   面对南倾的欺骗和卑鄙利用,不是应该怒发冲冠吗?为什么会有一种类似疼痛的感觉蔓延在心口。不该是这样的,简符按住跳动的心,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交易,那么,不该有疼痛。视线凝聚在照片上,一双风华少年,怎么会用这么荒唐的故事燃烧珍贵的光阴。   “南倾……”简符扬起头,却无从问起,只是无意识地重复,“南倾……”   “对不起。”南倾轻轻走过来跪在简符的脚边,双手环住简符的膝盖,眼睛向上仰望,“最初是想借你牵制裴野,但是,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本来是想明天和你坦白的,为什么今天你要来?”   “从前天到今晚,有24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你都没有做这件事——南倾,我该信你哪一句?不过也对,我们之间,本来也就无需一切都坦诚相见的。”简符掐了掐虎口,“我只想知道,你做过让裴野误会我、或者让我误会裴野的事吗?”   南倾沉默了。   “坦白有那么困难吗?只要和你在一起,裴野就一定能猜到——本以为他是天天黏着我,现在看来,是你透露给他的吗?”简符推开南倾,“为什么,如果真的把我当成情人,会这样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必隐瞒?是早就知道我和裴野的关系了吧,却还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看着我两头疲于应付的愚蠢,你很有成就感吧——裴野和董琮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说也是你从中捣鬼的。”明明灯光如此柔和,却刺眼。   南倾没有回答。   “你TM说句话!”简符忽然怒吼,“是不是你设下的局?让裴野认识董琮,还是让董琮接触裴野的——结果就是借我的手教训裴野?我没把他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失望呢?——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南倾的眸子闪动,终于没有说话。   简符豁然起身,带了一身悔和恨甩开门,巨大的声音嗡嗡作响。南倾追了出去,试图拉住他,被一把甩开。   “简符,我也想问一句,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南倾大声喊,“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简符头也不回冲上一辆出租车,一骑绝尘,留下看不见灰埃,许久,再看不见南倾追来的身影,望着后视镜,一句本该恨到心底的话,绵软无力:“南倾,你是我恨不起来的人。”   简符不知道该去哪里,终于还是在凌晨五点,上了一个私人俱乐部,顶层有游泳池,俯瞰城市,很不错。   真的很失败。   他就这样一直站着边缘,忍不住用手一遍一遍拂过玻璃栏杆,冷风凛冽,但只穿了一件薄衣的简符根本感觉不到冷,往事一遍一遍,俯视的视线,让他有种失重感,终于,他覆在栏杆上,抱住了脑袋——脑袋中混混沌沌的思想,他只想清静一下。   一个怀抱,猛然将他抱住。   “你想干什么?”厉声质问,划破混沌思维。   简符笑了,在这样混乱悲伤的时候,又有人来添乱了:“裴野,不好好在医院呆着,来这里干什么?”   裴野没有松手,但声音冷冷的、压抑着愤懑:“你想跳下去吗?”   简符的腰束得要吐,哭笑不得,沉重的失落的都被扫开了:“谁想跳,我上有两老下有一小,死了zheng|府管啊?”   这句口头禅有年头了,老自不必说,小,当然是指裴野。   裴野没有松手,眼睛气得圆了:“不想死你跑到楼顶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市跳楼的人有多少?因为失恋自杀的人有多少?失恋过六七次而想不到死的人,还剩多少?   “吹吹风。”简符淡淡的说。   楼顶吹风而已,唯有开阔处才能解开心中那些纠缠的琐事。   裴野松开了腰却扣住了他的手:“大冷天的……行了,回家一样吹……”   简符当然不知道裴野着急跟过来直接把吊瓶扯了,医生拦都拦不住——看着俊脸绷得阴冷的裴野,明明记得手受伤了,内疚涌上:“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听了这话,裴野眼睛瞪圆了,好看的嘴唇抿紧成一条线——光忙着看住“试图自杀”的简符,竟然把之前受的窝囊气忘了,裴野的脸瞬间就变成了受伤的表情,恼火地看着,话也不说了,手也不动了,一副等待道歉的居高临下状。   简符牵了牵嘴角,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最该被安慰的人本是裴野啊,但为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   “我和南倾……”开口却是戳裴野的痛处。   果然裴野顷刻脸又扭曲了,狠狠地说:“你们怎么样,不用告诉我。把你送回家,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其实,已经不会有怎么样了。   但解释,无论如何都会变成掩饰,不如什么都不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反正,他和裴野,话也说绝了,事也做绝了,再加上现在复杂的关系,恐怕……   回家吧。   简符也没有再别扭,随裴野回到家,他实在没力气问怎么裴野会出现在那里,其实,尾随是最单纯的理由——实在是厌倦了一环套一环。   也是累到极点,一头栽倒在床上,一秒之内,进入梦乡。   扣住他的手唯恐他想不来的裴野一直努力绷住脸,还没来得及发泄心中的愤怒,就看见了双眉舒展的睡颜,没多久竟然鼾声直起,裴野更是一肚子气没处发,坐在床边怒了一会儿,心情又悲愤又难受,把被子一扯,完完全全罩住了睡死的简符,愤然想出门,回头看见窗外明晃晃的明月,这要是跳下去……只得又回来,掀开被子,一起罩住了。   第43章   43.   就像一部悬疑片,不到最后,不会知道答案。一开始你以为警察是凶手,结果警察倒了;你以为明星是凶手,明星死了;你以为那对夫妻是凶手,夫妻挂了……直到最最后你才知道,这么一坨人全是终极大BOSS的人格分裂,TM竟然来是自攻自受,嚓!   悬疑的经过,只有柯南懂;悬疑片的真义,只有等挂的那刻,我们才懂了。   在裴野钻进来的刹那,裹着不同于被子的温度和气息,简符从浅浅的瞌睡中醒来,他睁了睁眼,看着裴野的后脑勺苦笑,解释是件费劲的事。   而且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会弄巧成拙,再说,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总像自欺欺人的那种感觉。愤然甩开南倾时变成事实——而且裴野能在南倾的房前等了半个晚上,终于看到自己和南倾的拉扯,再怎么也都撇不清了。   真的很累。   一觉睡下去,再没有被什么打扰,睡得太深以至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好些发生过的、虚幻的故事和熟悉的、陌生的脸庞,醒来那一幕是裴野小小的时候,紧紧地抱着自己,笑得有点羞涩。   一天一个大太阳,都差不多,简符懒懒地半撑起来,揉着额头。   “醒了?想吃什么?”敞开的门口,裴野问。   时间倒流了吗?还是根本一切就没发生过?简符下了床,走到窗口将蓝色窗帘拉开,明亮到刺眼的光倾斜进来。有人一夜白发,有人一望断肠。难道自己过了这么纠结的一晚,竟然还能什么都没发生?   “香蕉鸡蛋羹。”喉咙干干的,简符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哑。   裴野瞅了他一眼,汲着拖鞋去了厨房。   简符起来,解开睡袍,对着衣镜左右照了起来,和昨天离开南倾时好像没什么两样,该有的痕迹都有,没有多,没有少,他有点疑惑裴野真的能这么冷静地和自己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半路拎起两个野孩子救起的‘小羊羔’,一转眼就化身成狼了——不是怵,但又真的有点怵。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简符系上睡袍,释放内急、刷牙、洗脸。弯腰把沙发一收拾。打开电视,由财经新闻换到城市新闻,最后定格在气象节目。   没过多久,裴野则把一大碗鸡蛋端上来,这个香蕉鸡蛋羹裴野也没做过,网络一搜,跑去买了把香蕉,依着食谱蒸出来的。   简符舀了一口放嘴。   新鲜的味道。   鲜嫩细腻,却不见成段的香蕉。   原来裴野把香蕉捣碎了,和鸡蛋牛奶搅匀了蒸出来的。   “好吃吗?”   “嗯。”   简符想,是真的傻了,给他做香蕉鸡蛋羹明明是南倾,他怎么就那么自然地以为是裴野呢?   “你要是喜欢……”裴野也舀了一口含嘴里。   简符猜他下半句是“我天天给你做”,裴野是挺爱撒娇的,也会讨好人,一口一个我喜欢你,就把自己哄的什么气都消了。   “……就让南倾给你做吧!”裴野脸色木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是不会再缠着你了。绝对,不会。”   简符默默地把所有的香蕉鸡蛋羹吃完。   收拾完,裴野拖着行李箱,镇定地走到简符跟前。   “裴野。”简符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说,“不回来了吗?”   裴野双手插在兜里,半偏着头,一脚跨在门里,一脚跨在门外:“兄弟,可以变成情人;情人,却不可能再变回兄弟,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和你的这一个月里,虽然和我做情人,却从来不把我当情人看待;虽然口口声声说和南倾没有关系,到底有没有关系呢,你自己清楚!”   而后头也没回,走了。黑色的衣服裁剪得干净利落,连一丝柔柔的边缘都没有。   简符窝在沙发里,电视台轮了一遍,终于掏出手机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老妈自然是一如既往地连骂带说,怪他这么久都不回家,电话也没有一个——每次还都是裴野回去探望,生他这个儿子有什么用,白眼狼,没良心!简符苦笑了又苦笑,听了半天,才说:“妈,再别说了!我现在算明白白养一个儿子的感觉了,白眼狼啊!现世报!唉!”   后来,南倾打过许多次电话,简符都明明白白拒绝了。   项目运行得非常顺利,因为颜木的把关极为严苛,没有丝毫漏洞。和南氏的会议,都是以厉尉集团的名义、由厉尉和颜木出面沟通的。而且,数次与南倾的联谊,颜木都主动和简符同出同入,这让简符很贴心——他想颜木应该是猜到些什么,所以对自己护得这么严实。   虽然“护”这个词看上去很弱,显得自己很无能。但面对南倾这个又温柔又狡猾的人,打不得骂不得,简符跟那个离开地面就失去力量的大力士一样。好几次颜木恰到好处的“打扰”,将简符从南倾温柔的纠缠中轻松救出困局。   被击溃过一次。第二次建立的防线就加倍的坚固。   简符和颜木心知肚明,两人是最默契的伙伴,在简符开拓新疆域时,颜木以勤政巩固着江山——冰山容颜之下,颜木心理异常坚韧,抗压能力也很强。有这样一个合作伙伴,简符深感庆幸。   六月天莫名奇热无比,南倾来视察项目。   在契符实业热火朝天的施工下,半成品高楼一栋一栋拔地而起,高高的塔吊一片忙碌的景象。   “看过的就先回公司等我吧,我和简总、颜总再看看,聊几句。”南倾踩着工地,笑着要简符陪他进楼体内部看看。   老大明明白白发话,加上他们三人有私交,旁人就很识相地回舒适的办公室等待了。   天气正热,个个流汗,三人很快就热得喉咙冒烟,颜木转身去买饮料。南倾不愿乘坐施工电梯,非要顺着黑乎乎的楼梯上。“客户”都提要求了,简符只能陪着他踩过沙土,穿过钢筋水泥,进了楼体内,瞬间沁凉。   没有了旁人,南倾转头问:“简符,你一直在躲避我,就不能把话说明白吗?让契符陷入窘境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也该理解我的心情。”   自最后一晚两人就没有私下碰过。   “我没有怪你,即使怪,你也给了契符多得多的弥补。至于我们俩,不合适,就是这样。”虽然是陷阱,但简符自动地归结于情况不明时的交易。即使是被陷害,说出这种话可以不用脸红不用内疚。干脆利落,不愿拖泥带水。   “你不是和裴野分手了吗?”南倾的眼神很犀利。   这一句话,简符抬头。皮鞋碾了碾地面残留的水泥块,先是一笑,后是无声的连笑,最后是笑出声的呵呵直笑,失控的笑声娃娃一样。最后是不可遏止的笑到肩膀发颤,眼角泛光:“是啊,分手了,但是你和我,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们都到这样的地步……”南倾倾身,试图亲吻简符,被推开,“为什么还不行?”   “因为你是南家的人。”   “如果因为我是南家的人而PASS掉,我很不甘心啊。”南倾抓过简符的双臂,揽进怀里,靠近简符的耳廓,每个字的气息清晰灼热。   “因为,我不喜欢你。”   简符一把推开,话说得很冷淡、很决绝。南倾如遭痛击,克制极大的疼痛一样,眉毛紧皱苦笑:“我是太想得到你,才借着引见董叔的机遇发生关系。但是,你,真的不喜欢我?”   “那时是交易。”简符实话实说。   “不,我不以为那是交易,你也喜欢我。”南倾眸子的波光是碎的,“只是因为那件事我骗了你,你才一直耿耿于怀。”   “没有的事,我对你没那种意思。”简符咬了咬牙。   “你在骗你自己而已。有两次,我们就像情侣一样,早晨说早安,还有早安吻,你也喜欢我的拥抱,为什么要否认呢?”最末一句撕裂的痛,南倾一贯的笑容破裂了。   “对不起,让你误解了。”   “我不要对不起。再抱一次,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我。”南倾的头靠着墙壁,闭着眼睛。   恳求着,伤心着。   简符拒绝,艰难开口,“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只是因为,相像。”   南倾头微仰,美好的颈弯像天鹅飞翔,像天鹅绝唱的欲碎。被粗糙的水泥墙衬得颈弯白皙、脆弱,被轻轻掐一下就会断,望着简符许久,才央求:“是吗?那抱我,一次就好。”   简符没有动。   南倾上前,拥住了简符——拥抱一如既往的温柔,温柔到脆弱。简符没有推开,他的心是乱的,这种类似旧情人的怜悯之情是怎么回事。南倾从没有如此脆弱过,在记忆里,他温柔而强悍,是被玫瑰花瓣裹着的枪。   “一直以来你都拒绝我,我很难过,走错一步就不能挽回,是不是?”面容柔和,目光揉碎。这是不同世界的人,南倾顺风顺水养尊处优,所以脆弱起来,尤其让人难舍。   可是,无论如何也是回不去的。   “你有过这种感觉吗?偶尔看到一处风景,心就触动了,就特别想拥有、特别想住下来,一辈子在一个风景里。”南倾亲了亲简符的脸颊,“第一次见我以为你是颜木的男朋友,第二次知道不是,我就特别想拥有你,和你一起看这辈子风景。”   “对不起……”南倾就像简符送走的远帆,送走时,说一点儿依恋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他如今回到原点,让简符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行走的色彩,南倾就是清晨的雾透过第一缕阳光,轻盈明快,简符很喜欢。如今色彩抹上阴影,简符就想为他抹去——但是,任何暧昧不清的举动,都是不应该的。   “当朋友可以,当情人不行。”   第44章   44.   一个人太孤单,三个人太拥挤,两个人刚刚好,但就是遇不着。要来,一起来了;要走,呼啦的一起走了。叫人气得没话说。   这世上少了谁日子都一样过,天亮了起床,天黑了睡觉。偶尔遛马路时遇上一条熟悉的狗,见了简符直扑过来,尾巴摇得都快断了,害得遛狗的老奶奶拽都拽不住。简符蹲下来摸了摸狗的脑袋,长长的毛又顺又柔,爱不释手。那狗也是机灵地顺杆爬,立刻很乖地坐地上,舌头垂得老长,呼哧呼哧,眼巴巴看着简符,两只眼睛乌溜溜的。   老奶奶乐了,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小伙儿,这狗跟你亲。”   简符一边傻笑一边郁闷,早知道还不如养只狗得了,狗认主人,打它骂它都不走。哪像那头白眼狼,说走就走,连头都没回。可怜自己这个狼主人,到底是亲手喂的养的,连着血带着肉,心里的一大块肉就这么生生给剐走了一样疼。   两个月熬过去了,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劲,以前失恋能借酒消愁,沈契曾调侃过他:“你看你多自在,失恋就失恋睡醒再追。”但这次,简符抽干了力气,没劲折腾了。   情场若失意,偏偏别的就顺风顺水,连玩网游都一帆风顺——简符感慨。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刚刚刷装备就掉了一个宝符,开出一个顶级麒麟坐骑,炫耀才没走几步就组了一彪悍的队伍,就是隔久了没玩,单挑的的技巧生疏了不少。   没等熟络,门铃蓦然响了。   简符眼皮一跳,门外的,该不会是……豁然起身,也不顾鼠标劈哩啪啦掉地上,几步过去,猛的拉开门。   沈契。   白色衬衣跟刚粉刷过的墙壁一样白,一身正装。   竟然是沈契,难道两人有心电感应不成,还以为是……简符大眼瞪小眼,差点脱口而出。   沈契的丹凤眼斜斜向上一挑,金色的眼睛边框极亮,亮得瞎眼:“怎么,两月不见,别说你不认识我了啊……打了几次电话你也没接,想听您一句话可真难啊,简爷?”   日子过得太憋屈,都没脸见这难兄难弟了,和裴野闹翻的事他都没和谁说,偶尔来电也由着沈契坚持不懈地打。简符抬头一迎,“沈爷往里请!哪敢呀,你和颜木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哥们就不去打扰了,看我多够意思,你还这么阴阳怪气的,吓唬谁呢?”   “行了啊,前些日子一直照顾我爸,没顾上别的。”沈契声音恢复正常,“今早见到裴野了,聊了几句,你们,分手了?”   不带一点含蓄的,简符把封尘两个月的茶具拎出来,里里外外清洗,答道:“分了两月了。”   “……能不能别这么无所谓的?”沈契叹了口气,“万花丛中过,半点不伤心的,太无情了吧。裴野说起你,脸色都变了,叫我这个外人看着都难受。虽然这孩子有时说话挺冲不中听,但也没什么可挑的。你也是的,差不多点就行了。”   什么叫差不多点?到底谁抛弃谁啊?   “行了你别顾着委屈,简符,不是我说你,你的脾气暴躁,脸皮还薄——把人孩子气走了,哄一哄会死啊?”   为什么非得我哄,那死孩子就不能低个头?   沈契似笑非笑:“谁让你以前那么宠他宠到无法无天,现在你稍微动了指头看看,跑了不是?别看都是男人,但凡是个情人都要哄的,何况你以前那么宠,现在却动手打,这落差谁受得了?”   简符扯了扯嘴角:“我们俩,复杂着呢,你别总扯医院那事啊。”   “男人的心也是肉做的——我怎么看你这次失恋跟没事一样,没跟我电话诉苦,连颜木都不知道——”沈契帮着把绿茶拿出来,瞅了一眼,“怎么到处都是灰,没个收拾的人,你就这是当垃圾场住呢?”   一个人有什么好折腾的?   两人把功夫茶泡好,沈契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听裴野说,你和南倾?”   一切尽在没说完的那句话,简符听了都头疼:“我和南倾你信啊?”   “我信!你和谁我都信!”   “滚!我就那么没底线不挑剔的?”简符郁闷,好歹自己也是个有品味的人。   “不是没底线,是压根看不到底线——每次你带出来的人都天差地远,没一处相似的,冷不丁能把人吓死。”沈契轻声一笑,“我是不喜欢南倾,不过你要和他一起我也没话可说,但你到底是想和谁在一起呢?”   好哥们娶什么样的媳妇儿,你能管不?简符郁闷地白了一眼:“我想有什么用,人都跑了。”   沈契了然,点点头:“你每次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不过依我看,裴野这棵嫩草你可以回个头……说句真心话,我也是最不能忍受一脚踏两船的,你暧昧不清,多伤别人心啊……灭了!不抽烟你能死啊?”   简符掐了烟头:“哼!我吃荤!”   “昨天裴野还说他和叫什么董琮的没有关系……”   “嚓!他亲口跟我说声会死啊!”简符忍不住骂了一句国骂。   沈契笑了笑,有戏:“而且,这个董琮马上就成为南倾的老婆了——听说这是家族联姻。这里头关系很微妙,南倾要巩固自己在南家的位置,而董琮的董家,据说也有些来头……”   简符一愣。   立刻明了个中的关系,利益与利益的联姻,没有对与错,他绝对不会傻兮兮地觉得南倾在欺骗,或者董家在利用——更不会天真地以为董琮不知道南倾的性向。   “哦。”简符漠然。   “……今天下午,厉尉集团十年庆典,还特地给我发了请帖。”结婚太沉重了,沈契转移了话题,“颜木应该也快到楼下了,简符,收拾一下,两月不见,你好像颓了很多,好歹把胡子刮一刮,成不?”   功夫茶,哪有功夫喝啊。   第45章   45.   简符自然也是早就收到请柬,他没太上心,因为和厉尉的关系不咸不淡——两人的合作关系,本身也是互相合作但又有所防备的。   接了南氏的项目之后,在开拓业务上简符没有以前那么积极了,回想他还没毕业就出来打拼,当时的目的可只有一个——养活裴野,而奋进的动力随着裴野的离开也就一同被抽走。再绝望时,他都不能像现在这样毫无斗志。   看简符兴趣缺缺,沈契提醒道:“南倾也去宴会……”   还用得着说,即使这种不同寻常的合作关系只是表皮,厉尉也必须维护好。生意场上翻盘靠的就是人脉,同理,即使胜券在握,若简符一直如此懈怠的话,他也会失去原有的——不过,他实在有点厌倦应酬了:“嗯,今天有点头疼,到时我先回,你和颜木多撑会儿。”   “行是行。但你也不至于吧。其实,南老爷子特别看重南倾,他会结婚也是注定的……”   “不是因为他,我是真头晕眼花。”   沈契怪异地瞅了他几眼,好友这种颓废情形实属罕见:“随你好了,难不成还真伤筋动骨了?”   简符、沈契、颜木三人结伴同行,五星级豪华大酒店,宾客济济一堂。   厉尉一向喜欢大排场,除了个人喜好,也是为了烘托集团的实力与气势——很多时候,气场又何尝不是被撑起来的,哪有那么多浑然天成?   南倾的到来恰是时候,言笑晏晏一如既往,但身边却带着男助理,根本不是传言中的未婚妻董琮。见了三人,也还是温煦如风,但只是很平常地三人打了个招呼,目光没有在简符或颜木身上多停留。   简符扶着额头,不知道怎么的,许是心理暗示,还真若隐若现头疼了起来。正要提前退场,会场忽然安静了一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他脑子里的一根筋彻底狠抽了一下。   抬头,果然,非常自然地会场就分出了一条路。两个男子大踏步走进来,表情出奇一致地冷峻,五官轮廓也出奇一致的相像,除了他们,谁还能引起这些私语纷纷——南骏和裴野。   南家到底是大家,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南倾不是南骏亲生儿子的传闻不胫而走。而在裴野这张几乎不用验血的脸孔出现后,更是引起纷纷猜测,以为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但传闻沸腾,南家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简符也曾想过,在注重血缘的大家族里,南倾的地位必然不保,可至今为止,貌似南老爷子还是一样宠爱南倾这个孙子。   而南骏极少与裴野一同出现在正式场合。南骏是个极低调的人,裴野本性也不喜欢抛头露面。今天为什么会破例呢,难道南骏已经开始从实质上弥补数年来的愧疚么?   没呆到十分钟,南骏就匆匆告辞了。到底是非同寻常的人物,虽然对人不假辞色,但收获的依然是恭恭敬敬。而裴野没有随之离开,融入了宾客之中。   远在自己知道这一切以前,裴野就已经在替南骏打点事务了——亏自己一点傻乎乎的都没察觉,简符这么一想,头更疼了。   恭贺之后直截了当:“厉总,今天我身体不舒服,就先离开了。”   厉尉一抬眉,眉骨之上那道旧伤痕见得多了也不刺眼了:“怎么这么快,我还想庆典之后和你多聊几句呢。”   当他是客气而已,简符连连摇头:“下次吧,咱们俩,有的是机会,我先撤了。”   说完抽身就要离开,却被一手拽住了,对视上了厉尉若有若无的含笑面容。   “我有很要紧的事想和你聊聊,还特地在这酒店里定了个房间。这样吧,你先上去休息,完了我找你,麻烦你再等等。”不由简符解释,厉尉就把秘书招来,“把简总送到房中休息。”   厉尉言谈举止大有军人之风,不容抗拒的铁血,简符实在也是脑子乱得很,不愿和忙得不可开交的厉尉争辩,遂跟着厉尉的秘书上顶楼进了预定的房间。   倏然宁静,简符的头也清晰了。   知道厉尉一时半会完不了,简符倒在床上,把正装的扣子解开,顺便挠了挠太过整齐的头发,心想厉尉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跟自己说,如果是项目的事——不是有颜木在跟吗,因为南倾在,自己已经避嫌避到几近隐退了?   正闭眼养神,门铃响了。   这么快就完了?或者只是简短的几句,简符没想太多,懒懒起身拉开了门。   却是,裴野。   裴野笔直站在门口,裁剪得极为贴身的白色法式衬衫,略微收腰,令身材显得越发修长。漂亮的叠袖,极为契合裴野俊美的面容。但与华丽衣服极为不相称的是,是那双冷得要死的眼睛,黑得跟有仇似的,怎么看怎么透出一股恨。   冤家路窄怎么的,虽然这两个月里,拼命想见裴野——但不是这样冷漠的裴野。更没料到是他,简符愣了一愣,默默地转身,由着裴野跟进来,砰的一声门合上了。   也不用端茶递水伺候,简符往床上一倒,双手抱着后脑勺,看着天花板不吭声。裴野在床前站着,脸越来越黑。简符眼睛瞟了一眼,心说俩月不见,裴野脾气倒变大了。以前和和气气时还是很乖的,现在见了自己就跟仇家似的——唉,到底前十年养这只白眼狼的人是谁啊!   “我不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想问你怎么又和厉尉搅在一起,也不想听什么合作伙伴的解释。”裴野开口了,似乎挺冷静。   简符心里抽了一抽,心想你不想,还说出来干吗?好吧,反正都抹黑了,我也就不用解释。   “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滥情花心的,如果你要和厉尉在一起,可别吃亏了,他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善类。招来了,可不容易打发。”裴野以为自己很冷静,殊不知,那排牙齿咬得,聋子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若是以前,简符一定要呛回去。   “是吗?谢谢提醒!”出奇的,简符也没生气,反正形象已经黑了,自己再添上两手黑得了,黑个彻底。   第46章   46.   裴野咬了咬嘴唇,看着床上慵懒且满不在乎的简符,闷气憋得难受,走了两步,想摔门出去,但不甘心,又原地踏回来。   听见来回来回的脚步声,简符忽然就想笑,头也不疼了,半睁开眼睛,慢悠悠坐了起来。   “你怎么能……什么都无所谓一样?”裴野冷着脸,眼睛阴沉,“南倾答应了南老爷子的要求,十月就会和董琮订婚。我以为你又要失恋,所以就来这里看看。想不到,你们竟然各玩各的,真洒脱!”   同样的一件事,沈契说出来,是调侃着担忧;裴野说出来,却怎么听都是刻薄刺耳。到底会不会说话啊?人与人,就是这么天差地远。   简符起身,未怒反笑,逼视裴野:“难道我为南倾要死要活的你就高兴吗?”   两人仅仅半臂之隔,   “我不会高兴。但你躺在这个地方,我更生气!就算南倾是负心,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就和厉尉胡搞……”终于看到简符眼底的怒气,裴野停下了刻薄的指责。   “继续说!”   裴野终于没有接着火上浇油,倔强的黑眸垂着,眉间微颤抖,黑色的睫毛盖下,整个脸庞呈现非常平静的伤心——还是那么好看,暴怒时阴沉,悲伤时让人心疼。   顺着好看的腮骨弧线,简符伸手一记抚摩,飞速划过。   裴野一惊,双眼大睁直视简符。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乱想乱说——我没有和厉尉怎么样。至于南倾,他订婚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死死盯着简符,裴野的眼神只有两个字:不信。   千帆过尽,哄人也是哄过许多的,既然是老牛吃嫩草,受冤枉了也得放下姿态,谁让,这根嫩草非是这么倔强不肯低头呢,简符叹了一口气,一如从前,张开手臂环住了裴野,右腮蹭了蹭裴野的左脸颊,慢慢地说:“还非要我说什么你才信?”   本以为会软下来,想不到裴野却猛的推开简符,脸颊顷刻红了:“简符,你怎么可以这样?”   又是怎么了,简符扶了扶额头,还真是难缠。   “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你每次做了什么错事都是这样,就想敷衍了事。”裴野眉头皱了起来,由腮瞬间一路红到脖子,原来是气的。   面对莫须有的指责简符哭笑不得,代沟还是怎么的,他以前哄别人时就是这样啊,没见反应这么强烈的,只能困惑地收手,望着比进门前还怒气冲冲的人:“那你想怎么样?”   一句话把裴野问住了。   到底自己进来这里,是想怎么样,什么是让自己满意的?   “我和厉尉就是谈公事;你走之后,我和南倾再没有联络——你还想我怎么样呢?”简符右手再度勾住裴野的腰,非常头疼,解释也解释了,这事难不成说不清了?还真要和厉尉南倾对簿公堂才能让他相信?   裴野抓住了简符的手腕,这次没有推开:“就是你这种态度,我才没法相信。”   简符疑惑地看着。   身体贴着身体,太过接近的距离,脸庞由气愤忽然变得诡异的尴尬,裴野移开眼睛,语气游离,轻轻按了按简符的手:“能不能,别用这种方式来让我相信?”   简符一怔,想松开手,却被裴野拉住了。这样似乎拥抱一样的姿势,两人都没有动。   长时间的沉默。   裴野抿了抿嘴唇,正准备开口,忽然听见咔嚓一声门锁响,而后门豁然了。   被打破宁静,简符和裴野不由自主看过去:高大的厉尉和秘书两人站在门口,秘书手中拿着门卡,两人同样是错愕的表情,直直的看过来。   “对不起!”秘书极富职业素养地说了一声抱歉,利落地关上门。   咔嚓一声,门锁再度落定。   真是见鬼了,这都什么运气啊,这下什么都看人看完了——但其实靠得近了,连抱都没有,到底这亏心的想法是哪里来的。简符郁闷的想,抽了抽手。   裴野猛的用力,不让他的手离开。   “我和厉尉有事要谈。”公事和私事夹缠在一起,当然得先把外头那两人打发了。   简符一脸的尴尬,全显在脸上了。又不是捉奸在床,犯得着被厉尉看一眼就想把自己甩了一样吗?裴野眉毛竖起来,很不高兴:“是吗?你不是说和他没有关系吗?有什么有尴尬的?”   这孩子怎么前后这么不一致,简符哭笑不得:“行了,他在外面等。”   本来只是内部矛盾,厉尉这一脚□来,瞬间助推,就跟遇上竞争对手的狮子一样,裴野彻底不依不挠了,反手抱住简符的腰:“让他等去。既然你和他们都没关系,还怕看到?”   骤然的零距离,一团火热。   早这样不就完了,还非要被刺激一下才行?简符好笑地瞅着裴野:“不怕,但你想我怎么证明?”   裴野的目光由上至下扫过,眼底的火苗越燃越亮,嘴唇一抿,啪的一声吻在简符的脖子上,如沙漠的游客看见水一样饥渴的吮吸起来——力道又猛又狠,牙齿还蓦的咬下去——直把简符咬得跳脚,一把推开裴野:“你属狼属狗的啊?”   一边狼狈地摸着脖子上的口水,他当然看不到,脖子上红色的吻痕和牙印明明白白,瞎子都能看见。   裴野隐下满意的笑:“这样就行了,你们谈吧,我在外面等你。”   知道简符在楼上等,无非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厉尉不想多费时间,很快就上楼了。紧跟其后的秘书拿出门卡,想都没想,插入,直接开门——因为方才将简符领进房间,无非就是几分钟前的时间。   才推开门,愣住了。   房间中央深情相拥的两个人,显然是正在……秘书条件反射,啪的关上门,而后和厉尉面面相觑。厉尉皱了皱眉,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镇定地走了两步,忽然说:“你上次不是说……”   秘书无颜以对。   简符和南倾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所以B-26项目才能顺利落在契符——空穴来风的传闻,很多都是真实的。南倾处处维护着简符,即使在契符资金链都快断了时,还不忘若有若无地提醒厉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耳听加眼见,厉尉对这个传闻深信不疑。   可如今,这房间中央的两个人……   “你先去会场,不要处乱,我再等等。”厉尉停了下来,他想,既然是谈事,简符该有分寸。   果然两分钟之后门开了,裴野出来,和厉尉点头示意,唇边一抹微微笑,而后靠在走道的壁纸,双手插兜。这种时候,厉尉说什么也不方便,同样一笑,抬脚进门去。   第47章   47.   厉尉进门,见简符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很放松的随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一眼就瞧出他脖子上明显的吻痕,厉尉也没大惊小怪,但简符在他心中的旧形象迅速更替——这样一个男子,值得去深一步合作吗?厉尉自然很清楚简符和裴野是领养兄弟关系,也猜测到南骏和裴野的父子关系……但没料到,简符竟然能在与南倾“有染”之后,迅速转向裴野——这样的识时务,未免也太惊人了吧?   几次交道之后,厉尉感觉简符这个人性格直率,并不像精于斡旋心机的人。   颠倒众生?以色……?   厉尉飞速扫了一眼,有点长得还算顺眼,能称之为帅,虽然精神状态有点颓,头发有点乱,一双眼睛倒很有神——但这种帅气程度,离妖孽、颠倒众生还很远很远吧?   厉尉手底压着几张纸,衡量了一下,决定改变最初单刀直入的想法:“和契符合作三四个月,你我却很少交流,真是遗憾。借着这次庆典,就想和你随便聊聊,增加感情。”   简符看着他手中的纸,心想又是什么合作建议吧。   见简符只是微笑不吭声,厉尉索性开了一瓶酒,敞开话题:“你和南倾是什么关系?我听过一些不太纯洁的传闻——但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人。”那种,以色交易的人。   虽不知道是什么传闻,但不纯洁的……简符皱了皱眉抚摸酒杯:“朋友关系。”   厉尉自饮一杯,意味深长地说:“噢,素我冒昧,那你和裴野是……我刚才没有看错吧?”   简符交换了一下,左腿迭在右腿上,微侧头,脸色很自然:“我和裴野相识十多年,我一直把他当弟弟,你说我们是什么?”   他从不避讳自己的性向,但也不值得大肆宣扬,他必须顾及到裴野的名誉。   厉尉笑了一笑,太过坦率的人说出含糊不清的话,再深究也不可能得到确切答案的。   也不能一直这么打哑谜,厉尉会找自己,除了项目还是项目。虽然和南倾没有了联络,防微杜渐,简符仍然杜绝和他的接触,遂抬起下巴指了指那几张纸:“如果是B项目的事,颜木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上一刻仍然在犹豫,因简符疏远的态度,厉尉反而立刻坚定了合作的想法。刚才那一幕如同一阵清风,波澜微起,但毫不影响深潭的澄静止,压了压纸张,笑得爽朗:“简总难道从没有想过深入合作?”   “合作?”简符当然明白,现在契符与厉尉集团其实就是两张皮,合作只是糊弄外人的幌子。要把这两张皮合在一起,好处很明显——彻底绑在一块,厉尉不用虎视眈眈,自己也无需堤防;利益在账上明化细化;合作,强强联合,会让捉襟见肘的契符实业舒一大口气。没有了资金上的压力,又借着强强合作的势头,简符可以腾出力气改革、扩张。   改革。的确,因为此次合作令契符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公司很多弊端都冒了出来。   也是借着如今契符的风势上去的绝佳时期,但现在的简符有点应付不过来。所以,扩张因此受阻。   如果能合作的话……对于契符来说也许就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酝酿这么久,不就是在等待一个契机么?   接过那几章薄纸,扫了几眼——是厉尉和契符在南氏项目的合作计划,约定不止B项目,更期望强强联手,击败更多对手。非常详细的计划,而且中间就资金问题的阐释尤其细致,条件不可谓不优厚。一如厉尉的风格,一开始就用超乎想象的成熟方案动摇拿住对手。简符支手若有所思:“很详细。”   “这我的诚意。”   “为什么现在想到深入合作?”简符饶有兴致,“从你的方案,对我们契符的优点缺点都很熟悉啊。”   “是的,正是我看到了契符在管理和运作上的弱点,才考虑到深入合作。因为这个项目是南倾的第一个项目,南先生非常关注,多次问我项目近况。父子情深,南先生又是我的恩人,就算没有回报,我也有责任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邀请沈契来——看来已经探询过他的意见?”虽然状态颓靡,简符还不至于对周遭的改变浑然不知。   厉尉一笑:“他百分百信任你,我的试探纯粹是多此一举——你周围的人,都不错。”   这句是发自肺腑的赞扬,从第一次接触开始,厉尉就必须全方位考量这个合作者——最初他很失望,简符是个有些粗神经的人,管理也很懒散,厉尉很纳闷这样一个管理者是如何撑起契符这个新兴的公司的;很快他就发现,简符在拓宽人脉上得心应手,手中的资源信手拈来,虽疏于管理,但颜木却很好地弥补了这个缺点。厉尉是个极为严谨的人,多次对简符的随意态度很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会很轻松。管理者有很多种,有的是自身能力强悍的,有的是自身魅力强大的,简符是后一种。   如果合作,厉尉知道,实质性管理肯定是颜木在运作——这样将很好地避免自己对散漫的简符着急上火。   “……这样吧,我回去想想。” 简符揉了揉脑袋,他没法集中精神,裴野在等待,这种想法一直在脑海中横亘。   见简符他不停地揉了额头不自觉地看向门外,厉尉猜到在惦念着什么。   对这个合作他投入了很大的精力研究,很慎重,却没想到简符如此不经心,厉尉不禁有些失望:“你对合作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简符这才抬起眼睛,略带严肃地看向厉尉:“不,我很早以前就有真正合作的意向——厉尉集团有的,正是我非常欠缺的——我们是很好的互补。”   厉尉眼睛一亮。   “但这次绝对不宜仓促,既然要合作,我们不妨互相再了解了解,你稍等,我先出去一下。”简符想,裴野的耐性一向很有限。   裴野正无聊地靠在壁纸上,金色的花朵,衬得他也心花怒放,却又紧张兮兮。   “你也在?”   熟悉的声音闯入这个紧张的宁静。裴野睁眼一看,见是南倾,脸色立刻变了又变,终于强忍复归平静:“你怎么来了?”   “等人吗?我也是。”南倾双手插兜,侧靠着壁纸,笑看裴野。   第48章   48.   正准备离开这地儿,听了这话裴野面色变了,问:“你等谁?”   撞衫是撞,撞人的也是撞,南倾笑得云淡风轻:“我的合作伙伴啊,怎么,和你撞人了?”   裴野攥紧了拳头,怒视南倾:“做人不要太无耻!都已经要和董琮结婚了干什么还纠缠着简符?因为你是……是他的儿子,我才没有追究你做的那些破事儿!不计较以前,不代表以后我也会忍气吞声!”   不管怎么样南倾都是景朔的儿子,裴野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南倾歪着头,浮出一个笑:“我做的什么事?我和简符两情相悦谈什么纠缠,反倒是你,有什么理由质问我?至于董琮,那种仪式上的结婚,各取所需,彼此都清楚,小弟,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裴野紧皱双眉,思索话的真假。   见他一副质疑的表情,南倾了然于心:“听不懂?我和简符的关系你早就清楚,小吵怡情嘛,该不会你误会什么了吧?!”   想到简符说他俩早没有联络,没理会南倾的挑拨,裴野舒展双眉不耐烦地划过壁纸:“南家的财产我不要,都是你的,所以不用担心!但是,我也绝不会让别人来阻碍编排我的感情,即使你是他的儿子。”   只是一句简单的示威,却一下子刺到南倾的痛处——和董琮的婚姻,就是南老爷子的意思及南家施压的结果,传宗接代,任由安排,他也不甘不愿,南倾弯出一个奇异的笑:“是你的,我一分也拿不走。是我的,你也别想入非非。我和他本来好好的你来插一脚算什么?”   “哼!我和他在一起十多年了,谁插一脚进来?”裴野不屑一顾,掩饰着并不分明的不安定感。   南倾耸了耸肩,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地说:“我知道他养了你几年。但感情这东西,跟时间长短没关系。他始终当你是弟弟,而我和他认识虽然不到一年,但可比你想象中深入……”   宛如呈现证据一样,南倾握着手机在裴野跟前停了一下,大大的屏幕,一张裸|露的照片,和赤|裸裸的欲望……   震惊,瞳孔紧缩,而后是青筋爆出,裴野像触怒的豹子一样猛地扑过去要抢他的手机。预知他的反映,南倾快速退了几步,嘴角依然带笑:“裴野,他早就和我在一起,是你非要插一脚的。看到这张脸了吗?这种性|福你给得了他吗?嗯?”尾音轻蔑地挑起,十足的挑衅。   “……混蛋!”   裴野一拳挥过去,被满心怒火烧得理智都成灰了,飞身扑过去一下子将南倾撞倒在墙上,一手按在南倾的胸口。   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南倾手臂狠狠斩下去,把裴野的手打掉。   撕拉一声,南倾脆弱的衬衣在拉扯间被扯破了。   南倾低头瞬间,裴野的腿踢过来、人扑了过来……又快又狠,练过的拳法在怒气之下毫无章法,但杀气腾腾。南倾迎接不暇,光有躲闪的份,饶他闪得快,几拳下来脸、手臂、腿都被打得生疼。   逮着南倾闪躲不及时,裴野一把拽住了他就要往下砸。忽然,手被拽住了,紧接着是腰被死死揽住,身后随之暴怒的一声:“裴野,你疯了,干什么?!”   挣扎了两下,站定了,裴野迅速冷静下来。   前方是狼狈的南倾,靠着壁纸,目光望着裴野的后方——是简符。   简符紧紧抱住了裴野,额头是细细的汗,看看裴野,看看南倾,又气又尴尬。撞上一出好戏的厉尉迅速过去扶住南倾,姗姗来迟的酒店保安也疾步走过来:“厉先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厉尉揽住南倾的肩膀,不由分说推进房间。   南倾靠在门上,不愿再往里走,眸子看着简符,看他到底护着哪一边。   “你没事吧,南倾。”果然简符开口了,抱着裴野,望着南倾。毕竟这场“小战争”,被撕破衣服的一方是显而易见的“弱者”。   听了这句话,裴野指头一蹭嘴角便要挣脱简符的束缚。   怕裴野没轻没重又要打上去,简符抱得更紧了,双手还包住了裴野的拳头,伏在裴野的耳边怒斥:“胡闹什么!有什么不能回去说!”   裴野回头看了一眼,脸颊擦过简符的嘴唇,四目相对。   简符松开怀抱,转而抓住他的手腕,向南倾和厉尉微一点头飞快说了声抱歉,转身就把裴野往电梯口拽。裴野一开始很不情愿,但很快就不挣了。   南倾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开、电梯门关、两人消失在眼前。   看了看这形势,不需要多说什么都明白胜负了,厉尉把一脸受伤的南倾往房中一带:“进来吧!”   把保安打发了,给南倾倒了一杯红酒:“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多换几棵吊吊。”   南倾扯了扯破衬衣,自嘲地笑了笑,脸颊泛红:“那我就守株待兔了,看谁愿意吊死在我这棵树上。”   吩咐秘书捎一件衬衫来,回头看南倾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厉尉冷静地说:“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那么让他走!”   “是吗?”南倾看向厉尉,喝了一口红酒,“如果你是我,就会到窗前看看自己输得有多惨。”   厉尉果真走到窗前,俯视酒店郁郁葱葱的园林,盛放的郁金香花圃前,简符正抱着裴野,亲密的毫无间隙,似乎安慰,又似乎亲吻——原来如此,那南倾这一出,为的是什么?算了,别人的家事自己就别掺和了。   见厉尉没有说话,南倾想自己就猜对了。既然已经是人家的绊脚石,不绊上一绊怎能显自己的作用呢?看着飞奔而去的那个人,自己彻底被抛在了后面。何尝不知道这种结局,只是不甘心而已。真的是想得到什么吗?如果得不到一颗完整的心,要来有什么用?虽然笑着,心里的难过怎么说得出口。   南倾伏在案桌上,心绞痛发作一样。   自己也不是安慰人的料,琢磨了一下,厉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比他好的人,又不是没有。”   第49章   49.   简符拽着裴野飞奔出电梯,半拉半扯走到了郁金香花圃旁,高大的树木隔离了那边的喧嚣,来往的人也少,裴野就不肯走了,吊着一张脸,不看简符。   完全没料到南倾的出现,更纳闷他俩怎么就撞上了。至于会成这样也是正常,裴野能对谁有好脸色,刚才那一出简符深刻找回了旧时光——以往,他将男友领着跟裴野见面,裴野的脸就是这样,能保持一整天的冷漠。   不约而同,所有的前男友对裴野的评价就一个:酷!冷!口不择言脾气烂!以前以为是裴野独食吃惯了,乍来一外人,所以全身炸毛。   现在知道是吃醋了。   冷淡归冷淡,动手倒是第一次,这飞醋吃得越来越嚣张了,教训不得,简符斜瞅了几眼,手指戳了戳那张僵硬的脸:“你的脾气就不能收着点?”   心跟油煎过之后越晾越凉,裴野的脑海翻来覆去演的全是手机里那个特色写真。   他知道这两人关系不浅,也猜到两人发生过非同寻常的关系,可以前就是以前,难受也得咽下去。在房间中,简符说他和南倾再没联络时裴野第一反应是将信将疑,想到这句话的背后其实就是简符变相的悔意和软话,顿时如绝处逢生的惊喜。   谁想,高兴还没延续两分钟,这么刺眼的一幕彻底击碎了欣喜。   和他欢好的同时,也和别人欢好——不要说忠诚,真是没有一点节操都没有——如果真有一点儿节操,那屏幕上的人怎么会浪成那样?难道自己没有满足他吗?为什么非要找别人呢——自己和董琮有个暧昧关系,他就把自己往死里打;如今他和南倾都那样那样了,看他怎么说!   园子里的花开得鲜艳,心是一团乱麻,耀眼的太阳照着,裴野五爪挠心。   “好好的,你和南倾动手干什么?”也不是他肚里的虫子哪猜得到他的心思,见裴野沉默,简符也急躁了,把他往后一扯,“你这是去哪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句话!”   裴野瞪了他一眼:“回家!”   想一出是一出!察言观色的眼力还是有的,见那张脸的怒火腾腾向上,简符忍了忍,按住手臂往花圃边拉:“幼稚不幼稚,见个面都能打起来。”   你管我干什么呢,管管你自己的下半身……裴野到底是年轻气盛,眉毛立了,眼珠子瞪圆了:“幼稚?你就那么没节操?”   说完就后悔了。   一愣,简符把他的手甩了,声色俱厉:“你说什么呢?……南倾给你说什么了?说什么你都信?!”   心中不是无愧,他挣扎过,在南倾和裴野中间动摇过,且是在与裴野好了之后——更无法辩解的是,还发生了关系,虽然这事也是被逼的,但被逼是理由吗?这跟劈腿有什么两样?话说回来,有愧归有有愧,裴野这么打人打脸,简符当然也没好气。   裴野看了他一眼,语调压了压:“我说过只许你和我一人上床。”   一句话把简符噎得郁闷了,心说大家都明白的事,怎么又旧事重提了:“对不起!发生过的事实,我否认也没用。但发生过的事谁也抹不掉,你想怎么样个结果?何况,我的心里……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都是……”   裴野看着他,眼珠一动不动。   爱信不信,不信,解释也白搭。简符忽然沮丧,反手弹了弹衣袖上的灰,说:“你要是过不了这个槛,我们也就不要谈以后。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吧。不管南倾和你说了什么,现在我不想解释,以后也不会解释了。”   就像跷跷板一样,简符一泄气一后退,裴野就不由得往前一步了。   “把刚才那句说完,我在心里是什么?”裴野烦乱地说着,反而拉住了简符。   “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一直在。”简符看着裴野,他已不能再做出一生一世的承诺。一生一世,承诺再郑重,都抵不过时间的摧毁。唯有,我爱你,一直爱你,爱到你不再爱我,才是自己能说出的、做得到的。   听了这句话,裴野却急躁了:“每次你都这么含糊,说一句永远只和我一个人在一起,就那么难吗?”   如一条银河一样的代沟,好不容易酝酿的深情,他根本就理解不了。简符哭笑不得,只得上前,伸出双手将裴野拥抱,慢慢收紧,轻轻蹭了一蹭他的脸颊。   两个人的温度,心也被熨贴得温和了。   “对不起,他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我的心里实在……”凌乱的心情慢慢平静,裴野亲了亲简符的嘴角。   虽然不知道什么照片,但还需要多说吗?能把裴野气成这样的,除了艳|照还能有什么?那么,今天这俩吵架的理由和过程都够让简符难堪的——根源还在于他对恋人没有彻底忠贞,简符心知肚明,换做自己是裴野,也会跟人拼命的。   倔强的眼神除了痛苦,还有专注。简符忽然把头埋在裴野的肩膀蹭了好几下,猫似的,而后笑了:“裴野,你要信我。我本来也不是一张白纸,你非要洗白,折磨的是你自己。假如我们都心平气和,那么,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人,只要你不离开……”   “我不会离开!”裴野认真的说。   手指划过裴野嘴唇漂亮的弧线,简符笑着说:“是男人就别总是疑神疑鬼的,回家吧。”   卧室中,简符蹲下去为裴野仔细地擦拭膝盖和小腿,青的青紫的紫,感慨南倾也不善茬——明明开门刹那尽看见裴野揍得南倾无处躲藏。   裴野站得笔直,嘴唇也绷得紧紧的。瞧见镜子映照出简符的身影,再一瞬就想到了那个“画面”。   顿时按住了简符的头发,手一用劲。   简符一下子疼得龇牙咧嘴,头皮都炸了,脱口而出:“干什么?”   低头看简符的脸,闭眼又想起那张欲|望的脸,裴野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了了:“你……含着!”   第50章   50.   简符一个巴掌呼过去,掌风很大,手指拂过隆起的最顶端。裴野轻呼一声倒抽凉气,紧盯着他,眸光绿幽幽的。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呢!信不信我扇废了它!”简符挑着眉看他,又恼又笑。最后却轻轻拽下裴野的内/裤,明明垂着,真不知这人发什么邪——好吧,依他对裴野的了解,发的就是“醋邪”。   以往是碰一碰就勃得不像话,今天是很没性/致蔫头耷脑的样子。   带着那么几分讨好、几分愧疚,简符轻柔地抚摩了最顶端,握住上面的褶皱往下顺,温柔地舔了舔,口/水濡/湿得油光发亮,而后伸着舌/尖对着铃/口/戳/了十数下。   傲娇的欲/望终于在极富有诚意的讨好下,慢慢抬起头来。   简符扶住它,大口吞进去,以深入喉/咙里的姿/势tūn吐摩/擦,极尽技巧,直把整个欲望舔/直后才吐出。一路舔/着,一直转移到yin/囊处,把那两颗yin/囊也tiǎn得湿湿的。舌/头还特意在两颗yin/囊的中间地带留恋,连含带啜了几口。   阵阵刺/激终于刺进了裴野的脑海,长长吐出一口气:“草!浪不死你!”   草!   浪的是谁?谁被这么tiǎn一tiǎn就liú汁了——当然,简符恼火地咬了两下,牙齿轻轻/触/碰脆弱的铃口,溢出的透明液体更多了。   “跪地上!”裴野按住他的头发。   去你的!简符恼/羞/成/怒,一把推开裴野,又被死死按住。   “趴下……”裴野的声音柔/软/了,像恳求一样的呢喃,眼睛闭着,双颊泛红。   怎么听都是让人无fǎ拒绝,简符沉了沉气,认命地双/tuǐ跪着、手趴地上,那任君玩/nòng的姿/势说不出的yín/浪,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跟畜/生一样趴着。   裴野挺/直了欲/望硬生生挤进去。   “疼……”简符哼了一声。   听了这话裴野更不依不饶地往里挤,多亏有润/滑液的滋/润,终于进去了大半,抖着双/tuǐ说:“自己摇,前后摇,别摇出来!”   你这混/dan小子!   简符叹了口气,前后摇起来。如果裴野进攻,这种zi/势当然又深入又shuǎng得没话说,但让简符在被/擦/入的状态下还自己前后摇,可不是一般别扭。说是摇,还不是前后撞。   简符要稍微往前一点,裴野的那玩意儿就出来了;要往后撞重的一点,自己的后面就受苦了。饶是如此,简符还是认命地撞起来,小心翼翼的前后晃动。   “重一点!”   简符一咬牙,屁/股往后猛然一撞。   “哧——”叫苦的是两人。   简符是被欲望猛的chuō了一下,chuō到肠壁上,特别生涩的一下子,他后头立刻有被chuō破的感觉。   裴野是因为阴/茎被这么不顺的一下子差点撞折了,骤然疼了,刚硬易折。   “我来!”裴野猛然抓/住简符的腰,往后一扯深深顶/进去。   简符忍不住痛呼一声。   裴野爽了。   欲/望在强烈的撞击下攻城略地快/意淋漓。身/体底下的快/感,窜到脑子里,心情因为看到简符痛楚的脸,被一点一点治愈了——尽在掌握的感觉很好。   又圆又翘的屁/股扭/动得如同挑/逗,阴/茎搅动着肠道,肠道热到发烫。   裴野猛然往里的一顶,这一下正顶到久违的兴/奋点,一股水泌/出,有些挤出了洞/口,水渍渍的,裴野伸手抚/mō/着:“浪水说烹就烹/出来了,干得shuǎng不shuǎng?说!”   “……爽g!”嚓!爽你个头,你这烂技术光顶的生疼。   肠道越来越紧,裴野浑身的热血都涌到欲/望上,把那又cū又长又生硬的家伙更不顾章fǎ的hútǒng,也不管身/体底下的简符到底是不是真的舒服,只顾往里发狠的冲刺。   简符闭眼双手撑在地上,用/力撑着。   受/刑,不过如此。   拉起被子就睡。   一次的量足足的,撑到手掌都快破了,累到极点,闭着眼反而睡不着。简符自暴自弃的想:虽然很难看,反正,对方是裴野。   没过多久,简符就听裴野起来的悉悉索索声,轻轻的,薄被被掀开了,慢慢的,被盖在自己脸上,身/体倒全/露着。   也没听见开灯。   简符动也没动,维持着背对裴野的姿/势,脊背凉凉的。   稀奇的是,声停了。但简符就是觉得裴野在看自己,看得很认真。过了一两分钟,裴野轻轻爬到简符的对面,然后又没声。   搞什么玩意。   简符唰的拉下被子。   裴野吓了一下,手里拿着手/机,一笼白光对着简符的tuǐ。   “干什么?检/查我身/体呢?”简符好笑地说,就手/机那点光能看清个什么?   “我……我就是看看,刚才你一直喊疼啊疼的,我怕真的tǒng出什么问题。”裴野先是低声,很快就理直气壮,啪的把灯打开。   “那检出了什么没?”简符横了他一眼,tǒng出毛病,检/查大/tuǐ干什么?肯定是没事找事,看一下自己有没有出轨——这孩子的心事,真让人头疼。   “……”   “快睡觉。”   “让我qīn/qīn就睡。”裴野趁机提要qiú。   对小心翼翼用手/机检/查自己身/体的裴野实在是气不起来,而且,越宠越甜/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简符弯起一个笑。   裴野非常温柔地亲下去,从嘴唇蔓延到全身,一开始是亲,后来是tiǎn,如同犬类一样tiǎnshì着简符的全身。tiǎn/到胸口处,裴野hán/住了rǔ珠,轻柔地一下一下tiǎn/着,一直tiǎn/到简符的欲/望高高翘/起。   而后得寸进尺的要求简符再没拒绝。   非常温柔的一个夜晚,亲/吻、抚/mō温和至极,擦/入也是小心翼翼,百分百的温柔。   水rǔ/交融,春潮一波一波荡漾。   许久,春澜缓缓停下。   “是不是更喜欢我温柔的抱你?”裴野贴在耳边,声音像春风吹得柳叶沙沙。   “胡说……什么啊。”   “射完之后你的tuǐ还紧紧/夹/着我,是不是很喜欢?是不是想我一直放在里面?”耳畔厮/磨孜孜不倦说得色/情话。   “……滚。”   “擦到射时你叫得真爽,还想听。”   “……”   无/齿,是无/齿者的通行证。简符举旗投降,自从攻受倒转后,他的压人气势直线大跌,连调个情都被调得丢盔弃甲溃不成jun。   第51章   51.   失而复得,欣喜若狂之余也有不知所措。   简符自叹果然气场不再,要么好,要么坏,什么时候自己如此患得患失的?   在裴野提出要进入契符公司时,简符不假思索一口应下。不在一个行业,又极少问工作的事,之前一直他以为裴野是小公司的程序员。更不知道一年前,裴野就已经在南骏的麾下做事了,位至高管,能力不容小觑。经历了那些子波折,才陆续从厉尉和颜木口中得知这些事,但简符也没有太惊讶,他知道裴野一直很优秀。   答应后才想起问沈契意见,沈契当然没什么异议,只看着简符神采飞扬的脸笑:“看你,前些天跟蔫苹果啊,现在是被谁咬了一口这么意气奋发的?听说裴野是南骏的左臂右膀,能力肯定没什么问题,职位你随便,不过,他老子放人不?”   得了沈契的话,顺其自然地裴野就成了副总,简符敲着他的鼻尖:“都知道你是我弟弟,别那么招摇啊!”   听到弟弟两个字,裴野皱得鼻翼都起纹了。   颜木则一如既往的淡然,简符少不了要叮嘱他多照顾裴野。   对管理诸事简符一向不太上心,更别说契符面临改革之机,颜木之前势单力薄一直觉得吃力,正需要专业的人来协助,裴野空降而来,就大刀阔斧转变固有模式,整个公司为之肃然。隔三差五,颜木就向简符汇报裴野的举止,一向寡言的他竟然多了些许赞扬的话。   简符听了自然得意,回头就夸裴野。   裴野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太大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既然觉得我做得好,就把契符全交给我、和颜木好了!”   简符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鼻梁挺直,忍不住亲了一口,笑吟吟:“那我干什么?当老太爷?”   “你不是拓展市场吗?”   “也是!都让南氏的项目搅和的!”简符挠了挠头发,之前他和颜木分工明确,自从南氏的项目后,两人有些乱了章法了,从桌子上抽出一份方案,“对了,给你个任务,和颜木一起搞定和厉尉合作的事,干得漂亮了你才能立得稳!”   虽然事情过了一个多月,简符没忘厉尉的事。只是很苦手,且没有把握,毕竟对公司的管理和发展他始终心中没底。   “全权给我?”没打开看,裴野按住方案反问。   “是啊!给你和颜木!”当然不能让他太嚣张太忘形,颜木两个字尤其重。   裴野起身,揽住了简符的肩膀,吻了吻耳廓,声音暧昧:“我喜欢这样,天天和你在一起!”   长长的拥抱,眷恋的亲密,时光的流逝变得如此缠绵悱恻,简符拍了拍裴野的背部:“我也喜欢……想干什么就去干吧!”   “为什么你说喜欢时,总是那么敷衍?”裴野不满地看着简符的眼睛。   简符啼笑皆非:“不说,你嫌我不表态;说了,你又嫌我敷衍——我到底是哪里表错情了?好了好了,说正事,你和厉尉去谈条件——我的就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非常慷慨的语言,裴野这才舒展了眉头。   乐得有人分享重担,骤然轻松,简符没有急于开拓市场。因为,若与厉尉的合作,必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简符,需要彻底放松,养足精神准备打下一场硬战!   城南,九月,风景极好。   难得度假的幽静,更难得度假的心情。沈契和颜木的洋房新近装修好,邀简符和裴野一同小聚。花园洋房很漂亮,临着很大的一个湖,水波粼粼,原木栈道极为雅致。   “沈契,我想去德国逛逛,你最近有假没?”简符将杂志盖在脸上,伸长了腿躺在躺椅上。   “年年都说要去,倒是哪次去成了?我都不想接你这话茬了。”沈契托了托眼镜,仰头,看二楼的花蔓垂下来,红的粉的白的,攀附在绿藤绿叶上,极为烂漫。   秋意渐起,夕阳的温度刚刚好。   “可不是,上大学时我的梦想就是去一趟德国,德国现代建筑是最最喜欢的风格。”书下的声音懒懒的,“沈契,那时我以为我会成为建筑设计师,用德国的简约线条风格改变这座平庸的城市——可惜啊,没等改变城市,我就已经彻底平庸了!”   戏谑的口吻,学院化的书面语言风格,聊以自嘲。   沈契把那本杂志拿下,果然那一页是建筑作品设计展:“怎么,后悔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当初的理想也算实现了一半,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简符笑着,笑着,就惆怅了。他当初的理想:一,成为一个伟大的建筑设计师;二,把裴野养大。第一个理想算是彻底扯淡了,伟大别说,连建筑设计师他也不是。第二个,算,算是成了吧。   前思后想,简符由惆怅变成郁闷:“沈契,那小子总说我不关心他。你最了解我这几年怎么过来的,为了他,我连‘伟大的建筑设计师’都不当了……”   噗……沈契一口茶喷出:“得了啊,咱说话靠谱点儿,你那时还没伟大呢,顶多就是个建筑设计系的学生——别让人以为是牺牲了多大的名和利啊!你现在也算是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该有的都有了还发什么牢骚呢?”   简符瞅了他一眼:“当初劝你弃医从商和我一起干——你还不是假惺惺说什么要救死扶伤是你的理想。现在你的理想实现了,我的理想就飘了。”   “诶,这话难听了啊,我给你回忆回忆,别说得我没心没肺一样。谁让当初你一会儿说你家裴野要学钢琴,一会儿说你家裴野太优秀得出国留学,然后就一门心思扎进钱堆里去了……那时怎么没想想你还有个‘伟大的’、‘建筑设计师’的、理想呢?”   砰——简符一本书砸过去:“滚!你是富家少爷,当然我不明白我的苦了!你想想啊,当年一架钢琴能我们全家一年生活费给吃了!更别提上个破学恶心巴拉的还是贵族学校!养他我容易么!”   “哼!我怎么记得那‘恶心巴拉’的贵族学校是你压着裴野去上的?说什么……”沈契按了按太阳穴,“对,裴野跟我们不一样,他从小就是……诶诶诶,书也能砸死人啊,轻着点!!”   第52章   52.   “哼!我怎么记得那‘恶心巴拉’的贵族学校是你压着裴野去上的?当时说什么来着……”沈契按了按太阳穴,“对,裴野跟我们不一样,他从小就是……诶诶诶,书也能砸死人啊,轻着点!!”   砸了个正着,简符乐得直笑,不答话。   捡起砸过来的书,沈契顿时心疼不已:“哎呦你看这本书,当时我费了多大劲从人手里买的,医学的绝版!”   书很厚,半旧,封面是纯粹的青色,特熟悉,特亲切。简符一拍大腿,顿时感慨:“这书我认识!就咱们创业那一年,你要考什么什么证——我跑了好几天没休息,深更半夜跑你家,你就是捧着这本书猛学猛啃。结果我才躺到床上腿就抽筋了,你还特意给端了热水烫脚呢——这种累死人的日子连续一个多月把,我们都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沈契点了点头:“你抽筋时叫得跟杀猪一样,我也永世难忘。”   “滚边!”   “那时我们都是有志青年啊!”沈契拍了拍书,若有所思地看着简符,“你能为一个项目把腿跑断,我也能一本书把眼看瞎——现在你还有这个劲没?该不会,你想,放弃现在所拥有的,追求你的破理想吧?”   对视一眼,简符有些惆怅:“哪能啊?理想是我想追就能追的啊?只不过看到你的房子,就想起大学毕设的作品了。”   “不是吧?别拿我这房子说事啊!”沈契微笑着,“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老实说,你该不会想重操旧业了吧?”   “有点,你怎么猜到的!”   “从你说要去德国逛逛开始……以前你只是一句话掠过,今天没事还扯到你的理想,我能猜不到?你这个想法,多长时间了?”   “从知道裴野是南骏的儿子开始——他已经不需要我费力去养了,忽然我也就不想拼命去挣钱了。”简符自嘲地笑,难掩失落,“沈契,你也知道,大学那会儿我也没想过要挣多少钱,只想让家里和裴野都过得宽裕。现在也没什么好挂念了,即使我当不了建筑设计师,设计一座自己的建筑还是没问题的。”   “别!瞧你,说得跟退休一样!”敲敲淡黄色的椅背,沈契不满,“你才二十七八啊,想干什么都来得及!”   简符手撑着脸:“说得轻松,我真就是随便一想,这都生疏几年了。你想,让你荒上几年,再拿手术刀试试,看手抖不?”   沈契笑:“也是,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再说,从小到大的咱丢过的理想能拉一卡车。说点正行的,德国还一直在北半球没挪窝,要去赶紧去!”   “那你和我一起去德国不?”   咳,咳咳咳,沈契手放在嘴边,使劲咳了几下:“别搞得这么暧昧啊,你不避嫌我还怕颜木多心呢!难怪裴野醋劲那么大,你稍微注意点啊!虽然说,两个1号在一起也干不了什么,不过……”   “滚!”简符恼羞成怒,拍着椅子一声吼,“谁跟你暧昧!当初你跟我约好了的……”   “约好了什么?”裴野探出头,满脸狐疑目光游移。   噗——沈契顿时笑开了,悠悠地才开口:“约好去德国溜一圈……”话音未落,一抬眼看见颜木的身影闪过,顿时头大,祸惹上身了。   当即,沈契直起身走向厨房,以极度生疏的手法帮忙拌调料。   裴野蹭到简符旁边:“想去德国玩?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这不是为了你这个理想而把另一个理想抛弃了么?简符瞅了他一眼:“这几年一直忙一直忙,刚刚忽然想起的。”   “我这就问下旅游社,德国的秋天特别美,我也喜欢那里。”两人还没浪漫过呢。裴野哪里知道那些前缘往事,只当他想去德国旅游而已。   简符顿了一顿:“我想一个人去。”   听了这话裴野僵硬着脖子,一个字也蹦不出,瞪着简符,眸子又冒血色了。   看看沈契和颜木那两位在厨房,简符飞快地在裴野脸上亲了一下:“胡想什么呢,这边能离得了人吗?就是你来了公司,我才想着出去转转的,不然哪有时间啊?”   “那你怎么还要沈契陪?”   “逗他玩的,不信,你去厨房看看,沈契肯定在低三下四的解释!”简符笑得奸诈,覆在裴野耳边,“别看颜木表面若无其事,那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谁让他一直含酸我呢!”   裴野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我呢?我就是好说话的人?!”   又气得从脸颊红到脖子,简符越看越喜欢,飞速亲了一下裴野的唇,舌尖一舔,软软的:“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对了,你不是一直房子太小吗?不是不买,是所有的房子我都看不上——可是,看沈契他们找到了这么惬意的地方,只属于两个人。才想也不能要求太高了,只要是属于我们俩的家,就很好!”   惊喜交加,裴野抓紧了他的手,点了点头。   简符舒了一口气,裴野要是穷追猛打,还真是吃不消,小醋怡情,大醋伤身啊。   “房子是房子,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德国?”   “……”又绕回来了,非要解释得那么清楚吗,简符按了按他的手,“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还当真啊??”   “我们一起去,就当度蜜月,好不好?”裴野说得极认真,眼眸盛满渴望。   嗤——   两个忍俊不禁的笑打破了深情时刻,沈契把调料碗放下,丹凤眼笑得得只盛一条弧线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蜜月,不错……”   这可没法继续了,简符讪讪地挪了一挪位置,裴野倒是很自然地把他的手握住,十指相扣。   一直到离开,裴野的心情都极好。   想法就像种子,如果你没一巴掌拍死,而是任意发展,它一定会沐着风雨肆意长开。简符的德国之游也是如此,只是在湖边荡漾了一下,就随着蔓延开来,越想越纠缠心底。   想了几天之后简符决定摊开来说。   对简符执意独身去德国的想法,裴野依然又困惑又愤慨,就像被遗弃的小孩一样,坚决不同意他一个人去。   这天都晚上十多点了,两人争执不下,裴野撇了一句“反正我就是不让你一个人去,要去就两个人去”,翻身睡下,捂着被子不管不顾。   简符独自坐着气了一会儿,看着被里鼓鼓的一团,像包子一样,竟然忍不住发笑。   伸手抱住“大包子”,摇了摇:“裴野包子,裴野包子,快出来!”   裴野从薄被里探出一个头,瞪了他一眼。   53.   简符大大咧咧,伸手就捏住裴野的脸蛋往两边扯,口里念叨:“裴野裴野,哥来教你做游戏!”   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话,也是这么没轻没重的力道,小裴野每次都被捏得发疼发酸,一点都没有改变!裴野瞪着,瞪着,看着努力逗自己笑的简符,心头一软,绷不住了:“幼稚!”   “去!最没资格说幼稚的就是你!幼稚的裴野!来来来,哥教你做游戏!”   一边说一边把裴野的睡袍慢慢扒下,肌肉均匀,身材超好,简符吹了一记口哨,挤眉弄眼:“小裴野,我们来做,成/人游戏,好不好?”十足的猥琐,八爪虫一样不由分说就把裴野压在床上,舌头吧嗒一声吻住,灵巧地穿刺着裴野的嘴里的每一个角落。   挑逗的吻很快让裴野呼吸急促,身体蒸热、发烧,吻得越深,越忘情投入,无意识地回答:“……好!”   第54章   简符环住他的腰,右手顺着脊梁往下摸,一路摸|到臀|缝,而后手一滑|抚到了胯|下,轻巧地撸了两下,指甲在铃口轻轻刮了刮,裴野大|腿颤了一颤。简符使坏地嘬嘴吹出了嘘嘘声,而后说:“如果一直这样,一边摸一边嘘,很快你就会she尿,信不信?”   “嗯?”裴野绷紧了大|腿,不置可否。   简符在床|上说话向来百无禁忌,兴致来了免不了出幺蛾子,见裴野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不信?很舒服的!一边插一边she尿更舒服!”   裴野一愣,勾起一个笑:“是吗?”   慢慢绞住简符的双|腿……   砰!   眼前一晃,翻天覆地的眩晕,软床砰砰砰弹了好几下,咬牙带笑的脸庞居高临下映入眼帘,简符这才反应过来,‘主/’权旁落了:“臭小子!干什么?”   “做成/、人、游、戏啊!”   这种话,竟然说得一本正经。裴野在性|事上一向急切且没什么情调,三下五除二将简符扒个精光,把他的腿分开,往两边掰直,两条腿很快成了“一”字,那个正紧张收缩的部位清晰呈现在跟前。   食指单刀直入戳了进去。   “你慢点!”腹部绷直了,扭了扭|腰,简符恼火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裴野玩得很专注,又戳进了中指,两根手指搅动着肠道,肠道热到发烫。面对面的姿|势,简符眼睁睁看着两根东西在里头抠|弄,麻麻的痒痒的,推了推:“你给我轻点……”   呼吸狂乱,裴野轻轻戳了戳简符敏|感点,简符双|腿一麻,几点精|水从前端涌|出,透|明发亮。   裴野将简符的臀|部微微托起,就着跪|姿对着那口慢慢cha进去。里面很紧,热血都集中到蓬勃的欲|望上,脉搏跳跃着,努力缓慢地让简符适应。   简符闭着眼睛仰头,感知那东西在自己体|内cha进去、又微微chou出来,又cha进去,动作缓慢。像波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扑在自己身上,被顶着心都跳到嗓子眼里,双|腿努力放轻|松吸纳异物:“就这样……慢一点儿……”   “慢一点儿吗?”这种事上,人人都是天赋异禀,裴野坏心眼地问,忽然往上狠狠一顶。   “啊!”简符的头使劲往上一仰,本能地挣扎,“不要……”   裴野猛然抽|出,将简符的腿压了压,又狠狠戳进去,戳着敏|感点一下又一下。   浑身电击一样顿时酥|麻了,简符刺|激到头脑发懵,只会跟着裴野的节奏上|上|下|下地耸|动,也爽也痛,疼得冒汗,嘴里喊:“啊……裴野……混|蛋!你给我轻一点!”   知道那个地方喜欢这样狠狠地对待,裴野还是猛烈地又刺又顶。在又软又紧的甬道里凶狠肆虐,果然顶了十数下,就有一股水从那里头渗出将裴野的欲|望润|滑得更舒服,插起来更肆无忌惮。越快越猛,那浪水儿一股一股往外冒,欲|望在柔|软的穴|道里发出噗噗的淫/靡声。   被一浪接一浪的快|感淹没,在猛烈的撞击下简符几乎翻着白眼爽着,开始失声地:“慢点……啊啊啊……”   在无比的爽|快中颤|抖着两条腿,简符的欲|望被挤|压在两人的腹部中|央,强烈的腹部摩擦及后面一阵阵止不住的快|感,腹部一抽,失控了,一股黏|稠的液|体就这样喷|she|出来。   脸颊和胸膛都泛着红色,裴野忍不住将他cha到坏的冲动,使坏将手指挤进在穴|道,摸了一点液|体,伸到简符的鼻子前:“闻闻,味道骚不骚。”   有裴野的黏|液也有yin水的味道,被自己骚得不行的气息刺|激,简符的腹部猛然一抖,后/穴的浪水又涌|出一股,随着裴野的抽/插流下大|腿|根:“滚!你给我快点!”   兴起了,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裴野很卖力地cao弄着,正面、背面、侧面,份量十足,一次又一次,汗水成河,越夜越劲爆。   简符叫得声音都哑了,欲|望早就she不出来,但后面却出奇地不停涌着浪水,把裴野刺|激地忍不住猛力往前冲,发狠地往里干着,速度恐怖的摩擦,力道足足地刺穿敏|感点。   “你停下一下……裴野,我要尿了……快走开。”膀|胱里都是尿|意,简符第三次恳求身上驰骋的人。   裴野像骑马一样前后穿刺,根本没法拔|出食髓知味的硬家伙,更快地碾着简符的敏|感点:“你不是说一边插一边she尿更舒服,你就这样尿吧,我会让你舒服的。”   滚!我说的是一号一边插一边she尿!——但简符也不能骂出口,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下套挖坑吗?   简符扭了两下,头微抬起就能看见裴野的那巨大的一根在操着自己,水渍声淫/乱,汗水滴落,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人有三急,他真的憋不住尿|意,骂道:“换个姿|势,从后背……”   比军令都快,裴野就着插的姿|势将他翻过来,后背的姿|势,让简符的欲|望对着床外。   “就这样尿……”裴野不改之前的干劲十足,抓紧了简符的大|腿|根,使劲往外掰,下|体拼命往里顶,发狠地往里操着,次次顶到最深处。   肚子已经涨到爆|炸,简符还是咬紧牙关憋着,眼角泛出光亮。   见他死撑着,裴野忽然变缓了,像春波一样缓缓律动,而后舔|了舔简符的耳|垂,摸|着简符胯|下两颗囊,涨涨的,已经被混合的黏|液打湿|了:“简符……我喜欢你!”   伴随着极甜|蜜的声音,粗|大的欲|望忽然狠狠往里一顶。   简符没留神,啊的一声。   一股黄|色的液|体喷着弧线落在地上,就像一条金色的浪潮。   裴野又往上一顶,简符一边尖|叫一边嘛,胯|下却失控了又喷|出一股尿|液。并在持续的阵阵猛浪的快|感中狂乱抖动,被后面的猛劲顶出,剩下的尿|液一股一股地喷|出,喷完之后喷/精/液,一阵一阵停不下来。   肠道也跟着阵阵痉|挛,箍得裴野浑身电击一样快|意疯狂,又看着简符在自己的操|弄下,喷着金黄的白色的液|体,像一个性|爱玩具一样。生理和心理双重激爽之下,一下子喷了出来,一股滚|烫的液|体冲进简符的穴|道。   在激流一般的喷|she之后,简符两只手青筋爆出,双|唇发白,通体发红,双|腿发|颤。   裴野从背后拥着他,喃喃:“好舒服!我真喜欢你!”   十指相扣,缠|绵悱恻。   被锁的第53章内容简要:   53.   简符大大咧咧,伸手就捏住裴野的脸蛋往两边扯,口里念叨:“裴野裴野,哥来教你做游戏!”   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话,也是这么没轻没重的力道,小裴野每次都被捏得发疼发酸,一点都没有改变!裴野瞪着,瞪着,看着努力逗自己笑的简符,心头一软,绷不住了:“幼稚!”   “去!最没资格说幼稚的就是你!幼稚的裴野!来来来,哥教你做游戏!”   ……   【后来,学会游戏并深得其中要领的裴野就把简符吃了,于是,就到了54章。】   54.   简符侧躺着,僵直着身体不肯转身,任由裴野耳鬓厮磨,恨恨地想:为什么尽做这种引火烧身、自掘坟墓的事,哼,从把他领回家就是个错误!   裴野手指一寸一寸在他背上描摹着圆弧,口里嘟嘟囔囔。   好半天,简符才听出是“sorry”,忍不住骂:“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改天我要是憋出了什么毛病你就等着!”   抓住腰肢,裴野把他生生掰过来,嘴唇勾笑,碾转的吻吻上了简符:“还不是你说要游戏,我不卖力你又不高兴……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你扭的那个样子很性感,我实在忍不住!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被舔了一嘴唇,简符也气不起来,瞪了好几眼:“睡觉!”   月光极好。   秋天的初月尤其恬静美好,好半天没了声音,简符慢慢转过身来,裴野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脸颊、腮骨、连着脖子的弧线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好的一段,忍不住又亲了上去:“我也喜欢你!”   睫毛微颤,不安的轻盈。   “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我去德国,不是图谋不轨,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沈契那天和我说,颜木想离开契符另立门户,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都明白的。”   眼睛睁开,眼眸闪着漂亮的光芒:“什么?”   简符无奈笑笑:“我心情一直不太好,也是因为这个。颜木如果真的自立门户,沈契肯定是要支持他的。契符若失去一个大股东,实力减少的绝对不止一半。我要好好想想,这种情形之下怎么和厉尉合作,怎么度过最艰难的日子,以及,以后的路怎么走。”   消息太突然,裴野同样难以置信,沉默了。这种革新的时候,颜木离开,带出的问题很多,最大的就是,他将会把属于沈契的那一部分,陆陆续续带走——多米诺骨牌一样,裴野又岂能想不到个中关系   简符拨了拨裴野的睫毛,无奈地笑。虽然沈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想来,已是定局:“我的心情很乱,对不起,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裴野,能帮我撑过这段时间吗?而且,和沈契颜木那么久,想到分,心都疼。”   裴野伸手展平了他微蹙的眉毛:“别担心,别难过,有我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走的会走,该来的回来,你别想太多——最艰难的境遇,往往掩盖着最好的契机。”   简符笑了笑。   与谁相遇、相识、相知,早被命运注定;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能停下来并微笑招呼的人,也就那么十多个;而能风雨同舟相伴一路的,屈指数来,不过一只手的。且,只是相伴一路,而不是相伴一生。   也知道,他们的离开只是在一个平台意义上的离开,在其他路上他依然和你平行相随——沈契是,颜木也是,他们依然在,依然相随,只是不再在这条路而已——纵然如此,他们要离开这个曾一起为之拼搏相依相伴的平台时,一种深深的寂寞与无力感就这么突如其来,将简符击倒。   裴野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别担心!你会好的,公司也不会有任何事!”   简符笑了:“我不担心,风风浪浪总得有。或许过两天颜木就会正式递上辞呈,沈契会陆续抽走股份。那么和厉尉的合作,必然不可能像他的合作书描绘的那样了——我想去德国溜一圈,不是逃避,而是好好理一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是的,他一直等待着有这么一个人,能和自己同路,一生相伴,寂寥时他会安慰,困境处他会与自己并肩——容易的是芸芸众生千帆过尽,艰难的是万千人中终有一人回头。许多个人,他都曾以为是一生,时间历练,方知是一时,那裴野呢?   “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坦白呢?”裴野露出很心疼的表情,“你要找个地方安静,我怎么可能不理解。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说那些难听的话了。”   你也知道那些话难听?那你还说?简符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尖:“你会处理好这些吧?我和沈契是最不便于插手的人,谈钱伤感情,我们都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该怎么瓜分契符,交给你和颜木是最好的。我会避开一段时间,沈契也会。”   “行……你们该不会去同一个地方吧?”鼻翼皱了起来。   “不会!”简符汗颜。   裴野收紧了双手:“我知道了,难怪这几天你心情都不太好——以后不能这样藏着掖着,别总把我当成小孩。”   简符点了点头,呼吸不畅。   如同执行严格的时间表一样,颜木果然递辞呈了,并坦诚另立门户的打算。深谈之后,简符得到极为含蓄但明确的信息:沈契肯定会全力支持颜木。   沈契是甩手掌柜,颜木就是沈契的代言人,简符知道这也是沈契的仗义——沈契和简符的心情大体一致,并不愿直面分的事实,但又无法避免。   考虑到高层离职更迭,契符必然会引发一段动荡时间。   简符和颜木及裴野深入探讨了好几次,颜木也表明沈契绝对不会在当下抽走股份,三人最后达成共识:首先,将简符和沈契之间股份理清,逐步抽离;其次,简符和厉尉的合作提上日程:如果简符和厉尉换一种合作方式,不是原先空壳子合作之下更紧密的合作,而是重新组立一个合资公司,或许将是契符的另一种脱胎换骨,效果甚至可能比当下的公司内部革新好得多,当然危险悉数也高得多。   如果这种方法顺利,那么沈契的抽离对简符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既然意见统一,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实施步骤。   对于具体实施简符没有任何经验,裴野和颜木却能谈到一起——跟他们俩交代之后,简符撂下一句话:“一切交给裴野,你们看着办。”   第55章   被锁的第53章内容简要:   53.   简符大大咧咧,伸手就捏住裴野的脸蛋往两边扯,口里念叨:“裴野裴野,哥来教你做游戏!”   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的话,也是这么没轻没重的力道,小裴野每次都被捏得发疼发酸,一点都没有改变!裴野瞪着,瞪着,看着努力逗自己笑的简符,心头一软,绷不住了:“幼稚!”   “去!最没资格说幼稚的就是你!幼稚的裴野!来来来,哥教你做游戏!”   ……   【后来,学会游戏并深得其中要领的裴野就把简符吃了,于是,就到了54章。】   54.   简符侧躺着,僵直着身体不肯转身,任由裴野耳鬓厮磨,恨恨地想:为什么尽做这种引火烧身、自掘坟墓的事,哼,从把他领回家就是个错误!   裴野手指一寸一寸在他背上描摹着圆弧,口里嘟嘟囔囔。   好半天,简符才听出是“sorry”,忍不住骂:“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改天我要是憋出了什么毛病你就等着!”   抓住腰肢,裴野把他生生掰过来,嘴唇勾笑,碾转的吻吻上了简符:“还不是你说要游戏,我不卖力你又不高兴……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你扭的那个样子很性感,我实在忍不住!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被舔了一嘴唇,简符也气不起来,瞪了好几眼:“睡觉!”   月光极好。   秋天的初月尤其恬静美好,好半天没了声音,简符慢慢转过身来,裴野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脸颊、腮骨、连着脖子的弧线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好的一段,忍不住又亲了上去:“我也喜欢你!”   睫毛微颤,不安的轻盈。   “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我去德国,不是图谋不轨,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沈契那天和我说,颜木想离开契符另立门户,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都明白的。”   眼睛睁开,眼眸闪着漂亮的光芒:“什么?”   简符无奈笑笑:“我心情一直不太好,也是因为这个。颜木如果真的自立门户,沈契肯定是要支持他的。契符若失去一个大股东,实力减少的绝对不止一半。我要好好想想,这种情形之下怎么和厉尉合作,怎么度过最艰难的日子,以及,以后的路怎么走。”   消息太突然,裴野同样难以置信,沉默了。这种革新的时候,颜木离开,带出的问题很多,最大的就是,他将会把属于沈契的那一部分,陆陆续续带走——多米诺骨牌一样,裴野又岂能想不到个中关系   简符拨了拨裴野的睫毛,无奈地笑。虽然沈契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想来,已是定局:“我的心情很乱,对不起,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裴野,能帮我撑过这段时间吗?而且,和沈契颜木那么久,想到分,心都疼。”   裴野伸手展平了他微蹙的眉毛:“别担心,别难过,有我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走的会走,该来的回来,你别想太多——最艰难的境遇,往往掩盖着最好的契机。”   简符笑了笑。   与谁相遇、相识、相知,早被命运注定;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能停下来并微笑招呼的人,也就那么十多个;而能风雨同舟相伴一路的,屈指数来,不过一只手的。且,只是相伴一路,而不是相伴一生。   也知道,他们的离开只是在一个平台意义上的离开,在其他路上他依然和你平行相随——沈契是,颜木也是,他们依然在,依然相随,只是不再在这条路而已——纵然如此,他们要离开这个曾一起为之拼搏相依相伴的平台时,一种深深的寂寞与无力感就这么突如其来,将简符击倒。   裴野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别担心!你会好的,公司也不会有任何事!”   简符笑了:“我不担心,风风浪浪总得有。或许过两天颜木就会正式递上辞呈,沈契会陆续抽走股份。那么和厉尉的合作,必然不可能像他的合作书描绘的那样了——我想去德国溜一圈,不是逃避,而是好好理一理,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是的,他一直等待着有这么一个人,能和自己同路,一生相伴,寂寥时他会安慰,困境处他会与自己并肩——容易的是芸芸众生千帆过尽,艰难的是万千人中终有一人回头。许多个人,他都曾以为是一生,时间历练,方知是一时,那裴野呢?   “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坦白呢?”裴野露出很心疼的表情,“你要找个地方安静,我怎么可能不理解。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说那些难听的话了。”   你也知道那些话难听?那你还说?简符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尖:“你会处理好这些吧?我和沈契是最不便于插手的人,谈钱伤感情,我们都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该怎么瓜分契符,交给你和颜木是最好的。我会避开一段时间,沈契也会。”   “行……你们该不会去同一个地方吧?”鼻翼皱了起来。   “不会!”简符汗颜。   裴野收紧了双手:“我知道了,难怪这几天你心情都不太好——以后不能这样藏着掖着,别总把我当成小孩。”   简符点了点头,呼吸不畅。   如同执行严格的时间表一样,颜木果然递辞呈了,并坦诚另立门户的打算。深谈之后,简符得到极为含蓄但明确的信息:沈契肯定会全力支持颜木。   沈契是甩手掌柜,颜木就是沈契的代言人,简符知道这也是沈契的仗义——沈契和简符的心情大体一致,并不愿直面分的事实,但又无法避免。   考虑到高层离职更迭,契符必然会引发一段动荡时间。   简符和颜木及裴野深入探讨了好几次,颜木也表明沈契绝对不会在当下抽走股份,三人最后达成共识:首先,将简符和沈契之间股份理清,逐步抽离;其次,简符和厉尉的合作提上日程:如果简符和厉尉换一种合作方式,不是原先空壳子合作之下更紧密的合作,而是重新组立一个合资公司,或许将是契符的另一种脱胎换骨,效果甚至可能比当下的公司内部革新好得多,当然危险悉数也高得多。   如果这种方法顺利,那么沈契的抽离对简符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既然意见统一,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实施步骤。   对于具体实施简符没有任何经验,裴野和颜木却能谈到一起——跟他们俩交代之后,简符撂下一句话:“一切交给裴野,你们看着办。”   55.   说去就去,裴野才一点头简符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出发了,拽都拽不住,回过神来,人已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德国。   裴野鼻子都气歪了,隔着视频发脾气把键盘都摔得粉碎,简符哄了半天也不算完。无奈之下,只好每天几次邮件、电话、视频,每一条路线事无巨细全部汇报。   也摸准了他的脾性,简符特意将每天的照片都发过去,以示自己并没有胡来。视频里头甜言蜜语是少不了的,还特意写些肉麻兮兮的话发过去,只把他自己都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偏偏裴野还就转怒为喜了,这才算把所有障碍都扫平了,也免去了裴野追过来的危险。   一口气将那些神往已久的地方都逛遍,满眼的哥特建筑、巴洛克建筑,就像一桌迟到的满汉全席一样,简符扑上去吃个痛快。   如坐春风地“吃”了快一个月,终于“吃”腻了,简符来到最后一站,在google地球中寻找到的一个不出名的小镇,山林风情浓郁——这是一碟山野小菜,解解乏。到底是小镇,小岔路极多,来到的第一天他就顺理成章地迷路了。将错就错绕了好几圈,看到一所学校,高中的少年们正在踢足球,绿茵场上英气勃发,飞奔的身影、胜利的欢呼瞬间勾起回忆,简符驻足看了许久。   一个少年跑过来,见他神情恍惚,好奇地冲他摆了摆手、笑了笑。少年金色短发、深邃的眼眶,眸子颜色浅浅的,看人时专注中带着些好奇,介于帅气和可爱之间。磕磕绊绊的初级德语妨碍了交流,但一点不妨碍两人相遇热情。那少年耐性极好,非但给简符指路了,还担心他不明白,球也不踢了,勾起书包陪他走了一路。   回到酒店,简符心里还暖融融的,乐呵呵地说起这事,电脑那头的裴野顷刻就变脸了:“你不要胡乱搭讪别人!也不许那些理会搭讪的人!人生地不熟,吃亏了怎么办?!”   “我能吃什么亏?”啼笑皆非,“人家就一小破孩!”   “哼!”裴野闷闷不乐。   又哄了好半天,保证绝对不再搭讪陌生人、保证绝对不走偏僻的路、保证但凡见到个雄性的生物都绕道走、一直到保证再呆三四天就回,这才换得裴野再度笑颜。简符也舒了一口气,大叹什么世道,卑颜屈膝,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将彻底沦为夫奴了——不过,说起来,裴野的相貌也是一顶一的好,又年轻又有能力,虽然脾气坏了点儿,但坏过之后别扭起来也还挺可爱的,这么一想,自己还占便宜了。   瓜果在想象中远比现实甜美,旅行也一样,回头一想简符总觉得空了些什么。   也因为是独自一人,加上诸事烦心,最末几天,懒得去什么景点了,简符双手揣兜,在这个普通的小镇里溜达。小镇民风简朴,石砖时有粉色的花蔓垂落。不似城市,小镇人极少,最有人气的只有学校。   学校旁有一家小店,店里有一个白发的老人卖工艺品,不是旅游景点所以没有什么纪念品,只是些琐碎的小玩意,教堂的模型、维纳斯的小石膏像、以及富有德国特色花纹的碎布工艺。这些大概都不会是裴野的喜好,但裴野喜欢什么,简符一时也记不起,站在店里前思后想琢磨不出。   “Hei!”   伴随着惊喜的声音,随即重重落在肩膀上的手,简符的凝思被打破了。回头一看,金色短发飞扬,满头是汗,正是昨天那个踢足球的少年,依旧是那件黄白相间的运动衫。   少年很热情,又惊又喜,眼眉全是笑。   连比划,带手势,谈不上交流,就是抑不住的欢喜。简符很快被他的热情感染,两个语言很不畅通的人又走到一起。   周六,不用上学,少年说带他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简符早就从酒店服务员口中知道这小镇里有条小野河,河边景致极美,但并非知名景点无路可寻。   两人兴致勃勃去了。   野河当然是野的,水草丛生,白鸟掠过,河水蓝绿蓝绿的,倒影蓝天和河边的白桦,极淳朴极幽静,极美。   野河边也有三两只小船,不见人,沿着路走进去,简符惊异了,远比看到河更惊异:林中有一栋房子,房子是简约的几何体构成,远看如一个长方形,绝对的长方形,纯粹直线,纯粹白色与灰色——它是那样的简单,简单到1+1=2一样,它也是那样精致,宛如地平线一样的融入林中。建筑溶于树林之中,却又清晰地跳跃出来,它像有生命有性格的生物一样,骄傲地矗立在那里……   不由自主地走近房子,想近距离看,少年奔跑过去很自然地开了门,笑吟吟地招呼正仰望屋顶转角直线的简符。   竟然是少年的家。   父母不在家,嗤的一声少年开启了啤酒,厚厚的泡沫涌出,酒香四溢,简符喝一口,清淡爽口,冲少年赞赏地笑了笑。少年得了赞赏,越发高兴。   等到天黑,两人坐在屋顶,星空璀璨,虫鸣四起。   天空是深邃的湛蓝色、月光普照下大地是柔和的黑色。   言语不通,简符只要扭过头,坐在他旁边的少年就会冲他笑,单纯的美好。简符想,裴野是少年时,也总这样无拘无束冲自己笑过,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单纯的笑就变成冷冷的笑。假如再回到从前,他一定会……   珍惜?呵护?视若掌上明珠?   从前是无法回去了,不如从现在开始,好好地,别折腾。反手抱着后脑勺,回想着裴野少年时羞涩的笑和现在别扭的笑,简符自己也咧开嘴,笑了,不多久,就在月光的抚慰进入梦想。   最后两天过得非常惬意,少年大大方方尽地主之谊,简符所能想到的,少年都很贴心地为他打理好。让简符吃尽美食,看足风土,最后还很尽心地帮简符挑选纪念品——少年为他挑了一把刀,刀刃锋利,简符连连摆手,挑了个木刻的钢琴,心想裴野一定喜欢。   少年从头到尾都是笑吟吟的,最末了兴致勃勃送给简符一本厚厚的书:《词典》。   简符忍俊不禁,心说中当初思慕德国建筑,于是跑去学德语,光中德词典就有若干本,结果德语还不是那么烂?   飞机穿入云端时,简符想:这个旅行,比想象还美好!   第56章   56.   机场上,人潮往外走,简符第一眼就看见了靠着柱子闭目养神的裴野。虽然有视频,真实的相见还是有小别胜新婚的欢喜。   放轻了脚步,简符伸出右手,中指和拇指相扣,对准脑门,弹——   吃疼的裴野蓦然睁眼,眼睛泛红血丝,劈头就问:“前两天你上哪里去了?”   把简符给问住了。   最末的两天简符和少年在一起,与世隔绝的偏僻、静谧的美好、以及触动了心中的某根弦,简符在少年的家里很冷静地思索了两天,除了每天一份邮件报平安,视频是没上,电话也关掉,上飞机前才给裴野去了个电话。骗肯定是不行的,简符当机立断,把裴野搂住,也不管旁边人来人往,就着脸颊叭的亲了一口,挑着眉说:“我回来你不高兴?”   姜是老的辣,被这么当众热情地一吻,目光唰唰的射过来了,裴野也没法继续板着脸,扭过头瞅准了嘴唇回了一个吻。   两个吻缓和了所有的矛盾,简符放下行李,扶着额头说:“头疼,我要睡觉。”   不是撒娇,胜似撒娇,裴野连忙给他拖行李,琢磨着头疼是时差还是病的,再多恼火质问也都沉底了。   好容易回到家四仰八叉躺床上,见裴野还直直站着,简符拍了拍床:“躺下。”   “不是头疼吗?我给你问问沈契。”   脸色很认真,把简符逗得憋不住笑,这孩子真是连一点情趣都没有,拿个棒槌就当针,勾住了要准备致电的裴野,往下一拽:“你躺下我就不疼了。”   这才意识到点什么,裴野扔掉手机,扑了过来把他压下:“你骗我!”   哪里是骗啊!   一个笑一个气,压着压着,干柴烈火,很快就滚做一团了。   泄火之后,简符彻底累趴了,裹了薄被呼呼大睡。裴野的眼睛也不泛血丝了,浑身精神,起床开始翻弄简符的行李,衣服该洗扔到洗衣机里,礼物一件一件拿出来,看到那架小小的木钢琴模型,知道是给自己的礼物,爱不释手摸了好几遍才放下。   压在最下边的是一本书,裴野不懂德语,扫了几眼,翻开,发现夹了一张纸,蓝底黑字,手写,笔迹遒劲,疏疏的好几行,都是看不懂的字母,一个邮箱,一串疑似电话的数字,翻来覆去不对劲,狐疑地放在一边。   最后导出相机照片才一瞥,就气着了,照片里那个很俊美的少年是怎么回事,和简符一同坐在小船上,头还倚靠在简符的肩上,笑得十分碍眼!   看照片的时间就是“失踪”的那两天。   裴野怒火上窜,跑到床边,正想一掌拍醒这个呼呼大睡的‘花心’混蛋,想一想又忍住了,拿着那张纸跑了出去直奔简符出发前恶补德语的培训处。   德语老师是一名二十多岁的中国女子,认出裴野前些天来咨询过德国旅游的事,仔细看了看质地极佳的纸张,看着裴野跑得发红的脸,还以为他是激动的,遂扶着眼镜抿嘴一笑:“你从德国回来了?”   “唔。”裴野含糊不清。   “艳遇了?”女子忍不住轻笑。   裴野气得肝火直冒,连脖子都红遍了,张口结舌:“……这纸上是什么意思?”   当他害羞,女子故意让他等了一分钟才抚摩着纸片说:“我逐句翻译?”   “是!”忍住哥斯拉登陆一般的怒。   女子拿起纸片手指逐句地点:“这一行是学校的地址,这一行是家的地址,这一行是电话,这一行是电子邮箱……”   裴野真的气歪了:“这两句我懂,下面!”   “这两句是德语诗,大致意思是虽然我们相隔很远,但很高兴认识你。”怕裴野不懂,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一首德语老诗中的两句,单看很普通,得要联系整首诗,其实是很深情的。诗人邂逅了心上人,但心上人要离开了,诗人依依不舍,给他留了这首诗,把恋人比作星星,永生不会忘记。”   裴野彻底气得笑了:“后面呢?”   女子再度扶了扶秀气的眼镜,念道:“虽然只有两天,却是最快乐的时光,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后面是他的名字……”   裴野夺过纸片,生硬地说:“谢谢!”   等裴野气呼呼地回到家里,简符睁着迷离的眼睛逡巡:“裴野,刚才去哪里了?”   说来也奇,在德国的一个多月他吃得好睡得好,毫无牵挂,反而是到家了,裴野一离开,听不见响声,简符倒睡得不踏实,醒醒睡睡好容易等到裴野回来,安下了心。   裴野二话没说,纸片甩下:“你跟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拿着纸片,简符一看,哭笑不得,都是最简单的德语句子,一看就明白,看来少年是生怕他不懂才简之又简:“这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真不是打马虎眼,他确实不知这诡异的一张纸怎么就冒出来了。   “还说!”裴野火了,“你那两天到底干什么了?让人家一辈子惦记!你非要……花粉撒得满世界都是?!”   “我和那孩子,真没有什么!”大声质问吼得简符的脑袋嗡嗡作响,索性掀开薄被,“不信你检查,除了你的爪子印还有谁的?你随便看。”   犀利的眼光恨不能把每一寸肌肤都吃了,确实,很清白。   目光在几度质疑之后,终于落在了简符那根蔫头耷脑的欲|望上,裴野恍然大悟一般:“哼!这个地方,确实留不下什么!”   这孩子!简符嘻嘻一笑,把裴野的手拉住,放在自己的欲|望之上搓了两搓,欲|望如春笋一样膨胀:“你随便检查,看见了没有,纵欲过度的人能有这种膨胀率?我要是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就自宫!”   对于这种耍流氓,裴野奈何不得。   简符趁机把他抱住,以极其暧昧的语气呵在耳廓:“你是我的心肝,除了你哪有别人的地儿啊,好了,别自找烦恼了,困死我了,我再睡一会儿。”   果真倒头就睡,呼噜声起,裴野的目光落在毫无遮拦的欲|望上,纠结了半天,终于恨恨地说:“我就知道,不该心软!”   第57章   57.   美美的一觉,第二天起床,简符伸展了腰,浑身舒服,跳起来蹦两下,神清气爽。   “醒了?”敲了敲门扇,“该去公司了。”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德国之行就是过眼云烟,过完之后还是惨淡又让人不断期望的人参——望着桌上的人参汤,简符绝倒:“裴野,我还不到补这种东西的时候吧?”   裴野勾着似笑非笑的笑:“沈契说,这个对付头疼最管用了。”   沈契,这个祸害!简符狠狠地骂道!   隔了数十公里的沈契忽然打了个喷嚏,拿纸巾按了按鼻子,扭头对着颜木:“这是谁骂我呢?肯定是简符在怪我出人参汤的方子了!那家伙,头疼脑热的扛一天就没事了,裴野还真是把他当菩萨供养啊!人参多补啊,喝了保管他对裴野喷鼻血!”   鼻血没喷,简符把那汤完完整整喝完了,接过裴野递过来的合同:“这就是你们商议完的结果?厉尉同意了?”   裴野扯了扯领带,脸色冷峻:“对,就看你的意思了。”   简符看看合同又看看冷静的裴野,忽然莫名的生气,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扔,硬邦邦地问:“这几天,你想我了么?”   近乎拷问的语气,裴野一怔:“嗯,想。”   “这就奇怪了!”简符凝视着他的表情困惑了,“为什么从回来,你就没个好脸色呢,唯一正常的,还是跟我谈论合同啊公司啊什么的?啊?你真的想还是假的想?”   一听这话,裴野也纠结了,拧起眉毛:“还说呢,你一回来就想……瞒着我。”   他确实纠结得不行:简符总习惯于用亲热来拉进距离,借此掩盖各种问题所在,每次裴野试图将问题明朗化解决时,简符一定会异常热情地把他带进□之中——这种抹稀泥的做法,让裴野更起疑,又无力追究。   殊不知,简符根本没把那些问题当问题,看到裴野对自己总是冷冷淡淡的、要么就是生气的指责,反而产生了困惑和质疑——这是情人之间的相处吗?   对视了好一会儿,简符起身,亲了亲裴野的眼眸,真像湛蓝天空的星星,用极慢的语气重复着问:“这几天,想我吗?”   语调蓦然温柔缠绵,春雨一样消融心中的郁结之中,无端地吹生了欢喜,为什么要去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呢,为什么不全然相信眼前的人呢,裴野抬起睫毛,舌尖舔过简符的唇:“想,每天都想,像现在这样,不让你走。”   简符笑了,松开怀抱,手指按了按鼓鼓的脸颊:“别总吊着脸,我也很想你,尤其是你笑的样子……合同呢,来看看。”   不是一个深入合作的方案,这是一个重组新公司的方案,厉尉将集团属下的建筑工程部分划出来,以参股的方式简符组建一个新的公司,厉尉占股44%,简符51%,董琮5%。   简符翻着合同以手撑额头,皱眉说:“……董琮?怎么会有董琮?”   裴野平静的说:“董琮的股份是为了资金稳定,董家是个很不错的背景。”   简符狐疑看了看,满心不悦:“她参股是你的意思?”   “厉尉的意思。厉尉的出口贸易需要仰仗董家,所以他把自己的股份出让了。”裴野把领带解开扔一边,“我的意思是,你占股51%,保证控股权。”   这能保证绝对的控股权?简符对这些的确不专业,把合同一合,沉思了一会儿:“裴野,很久前的一天,我看见你搂着董琮出门,这是怎么回事?”   简符不翻旧账,但这账都递到鼻尖了,不算不行。   裴野一愣,慢慢地说:“那时契符被资金压着,你找原因的同时我也在找,我比你先发现是南倾在捣鬼,因为他控着董叔这条线,我就从董琮下手,期望能先给你缓和一下。”   “然后呢?”   “董琮说董叔一直在逼她相亲,她烦不胜烦,就让我给她假扮3天男朋友。”知错羞赧的脸,倒是表现得十足内疚,“我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同意了。没想到那天和他父亲才见了面,他们俩当着我的面就吵开了,不欢而散。离开前董叔私下和我说,如果离开董琮,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很高兴。”   难怪当时裴野搂着董琮离开时那么高兴,简符愣了愣,也实在想不出董叔爱女心切,竟然不顾长辈的礼仪当前翻脸。   “就是你看到的那天——开车时,我其实无意中瞄了一眼,你在窗边,但一闪而过我以为花眼了。而且董琮急着离开,我就……第二天我就和董叔说:要他放款,他同意了。想不到还没等告诉你好消息,你就发脾气了。”裴野很懊恼,有些事过去就说不清了。   简符对裴野的话没有质疑。   中间最高兴最乌龙的人其实是董叔,一笔放款就一句话的事,一箭双雕,解决了南倾的人情,又解决了裴野对女儿的“威胁”。   “我和董琮没什么,而且,她和南倾很快就要结婚了。”裴野说得重重的。   “行了,没什么就好,虎门无犬女,董琮不要金钱要股份,胃口不小,亏厉尉还能答应她。”简符目光移向合同,“虽然我觉得这事很不妥,不过,你觉得这样好?”   “她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嫂子了……”裴野点了点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嫂子这词阴阳怪气的,“真要有什么,她也不会帮外人吧?”   简符想了一会儿,把合同交给裴野,平静地说:“行!你觉得好,就好!”   一时,裴野难以置信,沉默了。   简符握住了裴野的手抚摩:“我的就是你的,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   “不怕我弄砸?”   “你不会!”简符笑了又笑,“再说,我见异思迁了。”   见异思迁?   简符捏了捏裴野僵硬的脸,郑重其事:“我准备当甩手掌柜,干一件我一直想干的事!这几年我一直想自己设计一栋别墅,与众不同的,不是平常见的那些平庸家伙。但一直没精力折腾,上个月见了沈契他们的,便想自暴自弃随便买一栋得了!——但是,溜达一趟回来,我又变想法了!为什么要将就呢?每天要和裴野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做|爱做的事情的地方,怎么能随便呢?!”末尾一句掷地有声。   裴野听得眼睛溜圆:“你想弄块地,自己设计自己盖?”   “对啊!”简符掐了掐他的脸颊,乐此不疲,“公司都有你了,我一定要做这件事。万一一个不小心我活到了一百岁,意味着还有七十多年啊,七十多年,不能将就!”   裴野复杂地看着他,许久才说:“好啊!”   第58章   58.   忙了一两个月,深冬,白雪斜斜穿过楼与楼,融化在深蓝玻璃幕墙上。   简符与厉尉签署了合作协议,公司合并改名为JL股份。   在证件挂上去的那一天,庆贺酒宴后,简符微醉,倚着裴野的肩膀,江山易主一样的感慨了很久,眼睛涩涩的,一句也说不出,脚步踉跄,在崭新的办公室溜达了一圈。   厉尉和简符的办公室并列着。   简符推门进去,厉尉坐在办公椅上,悠闲自在。说起来,两人有三个多月没有深谈,见面就是签字。   厉尉知道裴野当家作主了,这种事不能深想。计划不如变化快,厉尉觉得很有趣,最初的合作由南倾撮合,还担心和简符合作不顺,谁知自打合作开始,他就连简符的面也见不着。谈判深入合作的事,原以为简符会很难搞定,想不到他倒是好说话,全扔给属下,先是颜木后是裴野,难道他简符只是一个明晃晃的幌子不成?   从桌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简符,这是南倾的贺礼,托我转交给你!”   很客气的道谢,接过盒子,简符心想再精美的礼物,过不了今晚就得让裴野砸个稀巴烂吧?今天好像没见南倾,没见也好,见了他裴野心情又不好。   看他不咸不淡的样子,厉尉难免要替南倾叫屈。挑了礼物,南倾力求完美,厉尉陪他逛得眼都花了,想不到费劲心血的礼物还是落得这个下场——也对,好好的合作伙伴,何必非想妄图向前一步,闹得最后反而不如单纯的合作呢。   “听裴野说你想在白湖边上弄块地盖房?”厉尉岔开尴尬的话题。   白湖,就是沈契门口对着的湖,简符一是看中清幽的环境,二也能和沈契颜木做个邻居,三也考虑到日后的水电等设施。这连绵一大片的地块都被那开发商拿下了,有些来头的,那老板出于各方面利益考虑当然不愿轻易出让土地,即使简符只是要划一片地。   “对,这些天一直处理这事,那老板死活不愿意割地,嫌后期手续麻烦。”简符笑了笑,“我偏就看中了那一块儿。”   厉尉问了问那开发商老板的细况,果然是跟自己曾合作过的,顿时了然于心,简符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型的:“这样啊,那老板和我也有些交情,回头我跟他说说,又不是白拿他的地,这点人情能没有?”   “谢了!”简符笑了笑,他也是很曲折地知道中间关系的,对拿下那地多了层把握。   两人平素谈话不多,三言两语打发了完,各自吞云吐雾。   简符看着手中的礼物盒子,想拆开,又停下。厉尉看他在那里挣扎,便说:“打开看看,他挑了一整天。”   没接话茬,简符反而岔开话题:“帮我转告他:后天是景朔生日。”   “他前两天已经祭奠过了。”厉尉回答很自然。   一句话,两人都对视愣了愣,简符先缓过来笑了:“噢,你都知道多少啊?”   “也就知道这一点儿。”厉尉弹了弹烟灰,“南骏出事故的那次,就是和裴野一同去祭奠景朔,回来路上精神恍惚出事。南骏是我的恩人,还以为是谁捣鬼,查了查,看到景朔的相片我也就全明白了。”也是那次医院上,南倾和厉尉再次邂逅,促成了厉尉和简符双方合作的事。   别人的血缘都是留在了血脉中,景朔和南倾的血缘全部刻在了脸上。听到南骏这个名字,简符沉默了,他还以为那个人冷到让人心寒。   “南倾在南家,还好吗?”久未联络,并不等于遗忘。   “一切都好,南老爷子很喜欢他,非让他结婚不可……”厉尉忽然有点烦躁,起身把烟摁灭,“倒是裴野,他的性格太像南骏,不得南老爷子欢喜。”   简符很少关注这些小道消息,问道:“是吗?裴野从没说过?”   “没说过?他和南老爷子对拍桌子的事,你知道吗?”   简符一直为地的事忙碌,还真不知道有茬子,不由得讶异:“为什么?”   厉尉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嘴唇一歪乐了:“简符,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南老爷子有分家产的意思,所以让裴野也尽快结婚生孩子,他老人家好一碗水端平。结果裴野说:他有了同性恋人,结婚行,生孩子就别指望了。”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裴野很硬气地出柜了,偏偏当事人之一还茫然呢。   简符怔了半天,确实没听裴野说,想不到他还承受了这么大事:“后来呢?”   “后来南骏出面了,说南老爷子要是不想重复当年的悲剧就别瞎搀和,儿子断绝家庭关系,别闹得孙子也断绝了。”厉尉轻描淡写,这两父子一个脾气,个个都是南老爷子的对头投胎来报复的。为什么南倾却那么听话呢?财产那么重要吗?还是仅仅为了圆南老爷子的梦?   两人又陷入沉默。   笃笃、笃笃、笃笃,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了织成密雾的沉默,厉尉沉声:“进来!”   以为是秘书,却是裴野,额头冒着细细的汗,大踏步进来:“简符,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   这里又不是狼窝虎穴范得着这种口气,厉尉带着调侃的语气:“裴野,快把他扛回去吧,醉得不行了,连你的事他都不知道,好好收拾一顿!”   简符斜了一眼,长眉一挑,很有些半醉帅哥的味道:“谁醉了!”   二话没说,裴野拖起他的手就拉走。   厉尉跟在后面看着裴野把简符扔进车里,才走到裴野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你是不是瞒他太多了?简符是个直肠子,告诉他,他才知道你为他做的事。”   “什么事?”裴野疑惑地问。   和南家角力的事啊,厉尉忽然闭嘴了,琢磨着别人的事自己瞎起什么劲,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见他没说话,裴野掂了掂礼盒:“都是自己公司,你还这么破费的。”   箭在弦上,挑是非了:“南倾送的。”   “噢。”裴野脸色平静,“他和我嫂子一起买的?”   这关董琮什么事,董琮在其中没有任何关系,送礼物及选礼物都是自己陪同的,厉尉莫名地就肃着脸回答:“不是,我陪他买的。”   听了这话,裴野讶异地看着他,猛然想起厉尉最近和南倾走得近:“请转告他:礼物收下,心意就免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简符既然选择了我,他就不要再夹缠不清了。”   酸酸的口气,独断的态度,这才表露无遗。   厉尉笑了,南倾真是踢到硬铁板了,心上人不咸不淡的也就罢了,情敌还这么强硬,难怪挖墙脚没成功——锄头挥的好,也有墙角挖不倒啊。   第59章   59.   酒气氤氲,简符把衣领敞开,裴野皱着眉替他系好安全带:“这次是例外,下次不能喝酒。”   简符亲了他一口,眸子里雾气迷离:“你和南家闹翻了?”   “从哪里听的?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南家,只有你。”裴野回答得很平静,侧脸,棱角坚毅——在看不见的时光里,悄然改变了脆弱的弧线。   简符望着他,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自己也曾决绝地踏出那一步,那种艰难一言难尽。只是为什么裴野会闹得尽人皆知,他难道不知道留条后路吗?   “不后悔?”简符轻松地笑了笑,“为什么要这么高调?”   裴野深深看着他:“你曾说过,不和南家的人恋爱。是因为不愿意玩玩就算了,对吗?我是,要和你,一辈子!”   柔软的心蓦然缺了一块,那些伪装坚强的墙訇然崩塌。简符凑前,轻轻地吻了吻抿紧的嘴唇,缠缠绵绵,柔软的话能否撑住一生的风雨,那样轻,那样重。   一吻终了,简符低声说:“我知道。”   在那之后简符没有踏入JL公司,他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厉尉的关系,那块地的事终于撬开了缝,来来回回洽谈了很多次,对方终于松嘴,依旧是纳入楼盘之内,以自建别墅的标准,简符不能超过这些基准线以免给后期办证等。   这些是限制,却同样也给简符的后期省去了诸多麻烦。拿下地之后,他的那些设计终于可以挂靠现实了。   简符虽是建筑设计出身,但却从事了建筑工程行业,不止是荒废了好几年,更现实的困难是:他的设计从来都是学院派。虽然在学校非常钟爱这一学科,也跟着导师走南闯北深入研究过,但从没有实践——图纸离实践相差可不止千万里。   带着热情和设计图,他又跑去当初很赏识他的教授家。   教授姓宁,三十六岁,戴一副眼镜,温文尔雅。深入简出,尤其喜欢穿款式古板的风衣,且一个款式穿春、秋、冬三季,很有风格。   一见曾经的得意门生上门,宁教授惊喜非常,不由分说先拖着他先去火锅店啜了一顿。简符特意点了教授最钟爱的海鲜火锅、涮羊肉片。教授也没忘简符的喜好,亲手为他调了一碗极辣极辣的酱。师徒俩其乐融融,谈天说地,几番下来,比学生时代还默契。   说完了这些年的折腾,简符很自然地想设计一栋别墅的想法说出,并坦白自己那些年的所学基本已经还给教授们了。   宁教授义不容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跟我半年,保管你又回去了!”   学业虽然废得七七八八,脑子还是灵光,又有多年的热情在,简符上道很快,渐渐的那些所思所想的,都通过图纸展示出来   一方近了,另一方就疏了。   白天见不着就罢了,晚上简符也趴改啊画啊的忙得不亦乐乎,这种没什么交流的日子已经一个多月了。裴野不乐意了,拖着椅子就坐他旁边看着。偷空闲了,简符回头就亲亲他,笑着说:“你早点睡去,下午宁教授点拨了我一下,改完就好,这栋房子喜欢吗?”   瞅着那草稿上的房子,直线硬朗,窗子很大,裴野若有所思:“我见过,你刚上大学时,你还抱着我……”   闭口不言了。那时,简符刚上大学,浑身的力气使不完,景朔刚去世,怕小裴野受委屈了,尤其宠爱。经常让小裴野坐在他腿上,一手抱着,一手戳着一栋栋房子的草稿问:裴野喜欢哪一栋,以后我们就住进去。   这些,简符当然也没忘记,哈哈笑了,把他一揽,很大方地拍了拍大腿:“过来,坐哥腿上!”   裴野没客气,一屁股坐下,把简符压得腿一下子撑不住了。   “走开走开不要你!我要那个十岁的小裴野,快还给我!”简符笑得不行,一手推着一手却揽着。   一个多月没收拾的头发乱得不行,T恤也是皱皱巴巴的,还真有点设计者的范儿。裴野岔开五指为他理了理:“明天还去教授那里吗?”   “不去!宁教授明天要滑雪去!”简符摇头。   裴野一惊,眼眸子射出非常光芒:“滑雪?宁教授不是老头吗?”   “什么呀?”简符端起咖啡喂了裴野一口,自己也抿了抿,“宁教授才三十六。”   “那我怎么记得你上学时他就是教授,教授不都是得四五十岁才能评到的职称吗?记得他当时还设计了一个很中国古典的馆子。你还说,他家的书架都是琴棋书画烂砖破瓦之类。”裴野难以相信。   “正常是得一定资历年龄,但宁教授特别有才华,所以破格当选教授了。”简符掩不住崇拜之情,“他家是书香门第,沾了些古气,设计有很浓重的古典气息,但不妨碍他同时也是个很懂德国建筑的人啊。”   被打击的裴野愣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三十六岁,应该最为家庭忙碌的时候。你天天去打扰,他家能受得了吗?”   “他还单身呢。”脱口而出,立刻悔之莫及,啪的一声拍在裴野额头,“胡想什么呢,你当天底下的男人都喜欢男人啊!”   裴野瞪着简符,眼角和嘴角都抽:“我胡想?!这一整个月你都和一个单身公害在一起,现在才告诉我,还说我胡想?!”   无辜的宁教授,一不小心就公害了。   “瞎说!”简符点了点他的鼻尖,“宁教授什么时候害过谁?单身有罪啊?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胶水,碰一下就沾一块儿了?”   裴野闷闷不乐:“哼,会单下来的,肯定也不怎么样。”   谁说的,就算谈不上风流倜傥,也能称得上文质彬彬很有书生气,不过简符不能维护,只能一边好笑,一边唯唯诺诺地点头:“对对对,哪有我的裴野那么好啊,一出去就被抢光了。”   得了油腔滑调的赞扬,裴野也没开心,眉梢皱了皱,恍然想起:“你一直很崇拜的就是他?”   第60章   60.   耐不住裴野每天纠结的念叨,简符索性把宁教授请到家里吃了几顿饭。   一回生,二回熟,定律就是那样,熟悉了,疑虑就少了。宁教授为人亲切,但凡是他的学生都热情,看着裴野也是大学生的模样,自然更是循循善诱。只要问他问题,知无不言还举一反三,深怕裴野不懂——其为人作风和他的风衣一样,款式很老、很板、但让人能长久喜欢。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   虽然不是很放心,也没有办法,裴野只能听之任之、除了每天晚上在枕边耳提面命一番,别无他法。   话说回来,这次裴野确实多心了,宁教授和简符相处极好,渐渐从师生关系走向良友关系,但绝对没有跨越朋友这一界限的意思。   一边忙于公司,一边盯着简符,裴野也忙得不亦乐乎。   心中有想法,落笔及绘入电脑中就快了,简符的别墅很快有了初稿,流畅通透的长方形体,原木与石材完美结合,大面积的落地窗。线条硬朗,但视野无限延伸,并与周围的林木融为一体。   这个别墅草稿,确实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与河边的少年的房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确,德国之旅,尤其是河边的房子,让简符内心的理想与渴望彻底爆发,并一发不可收。   宁教授坐在他旁边,娓娓道来:“记得你曾写了一个论文,我一看就很喜欢,很有德国味,但没有一点匠气,纯粹的线条没有修饰——看到你本人,就明白了,直直的,做什么想什么都不纠结,跟线条一样。”   听着这么文雅的比喻,简符嘴角抽了一抽:“谁叫我姓简呢。”   宁教授一笑,指着电脑里别墅顶层简约的线条说:“为什么屋顶要伸出这一块呢,直立下来会更干净利落。”   简符的鼠标往下一拖,屋顶呈仰视视觉,原来是镂空的长条的一格一格:“当阳光照下来时候,穿透这些切割出来的空间,在地上会形成钢琴琴键一样黑白图案:有阳光的亮,没阳光的暗。地面设计成坡形,也会有台阶的层次感。”   宁教授点了点头:“听上去很美。但是,总觉得不协调,这里忽然变得太柔和了,而且造型也非常怪异。把这块切掉,会更漂亮。”   简符想了一想,脑海中裴野坐在钢琴前的样子挥之不去,摇摇头:“我还是想要钢琴的效果。”   刻骨铭心?不是刻骨铭心的感觉。怦然心动?已不需要怦然心动。是血脉,裴野溶进了汩汩流淌的血液,不需要唤醒,不需要撕扯,一直在。听不到,看不到,但一直都在。   突如其来的沉默,宁教授咳了一声:“设计师有执念,也好!没有执念,就是匠人。但你不要以生硬的嫁接方式在屋顶,来,如果能融进建筑之中,不是更好?”   “嗯,我再改改。”   接下来的两三个月就是不停地改动,通宵达旦,有时是参入了新的想法,有时是因地制宜,更多的是从单纯的纸上变成可实践的实体的思考。   以至于有一天,沈契飙过电话来:“简符,第七次了!我请了你七次,你一次空都没有!主席有你忙没?总理有你忙没?他们都有空上新闻联播让我看看,你就没空出来吃一顿?这是我最后一次啊,你要敢再说有事,咱俩绝交!”   简符乐了:“你绝你绝!行了,今天有空,我舍命陪君子啊……就现在,我在医院的公园旁等你,别太晚啊。”   医生不是想离岗就离岗。简符坐在公园的木椅上,闭目养神。   眼睛闭着,各种感官就变得敏感。不知不觉已是春天,清风拂过,柔柔的,吹进袖子,一股花香由远及近,而后,停在了简符的鼻尖。   睁眼,竟然是南倾。   南倾手握着一把淡黄色的栀子花,笑意吟吟,自行坐下:“简符,最近好吗?”   “很好,你呢?”俗世红尘琐事不断,渐渐就淡忘了那些纠结。   “我也很好。”南倾低头,浅浅地笑着。   简符想起了一句话:黄金有价,玉无价。有人如玉,只要在手心放过,就是温温的。很多往事原本美好,谁又总是画蛇添足,结果废了一张画呢?   “看你精神不太好,听厉尉说,JL集团的事全是裴野在管了,你完全不理会,这样好吗?”南倾关切地问。   “他在,我自然放心。”   南倾专注地看着他,话中有话:“我如果是你,就一定会仔细查看,直到没有一点儿问题,才能放心。”   简符凝目:“如果他都不可信,我不会再信任何人。”   沉默绵延了很长时间,南倾微笑着,看向远方:“建筑设计很好玩吗?我在那个大学见过你很多次,每次你都很认真,像是,找到了生命的价值一样——跟以前见到的你很不一样。”   简符哑然失笑:“我以前很像碌碌无为找不到生命意义的人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做任何事情都精力旺盛。”南倾露齿一笑,“你运动的时候就特别专注——每一场都很拼命;你现在就是这样,要把每一个细胞都用在你的别墅上一样。之前觉得你有点痞,对什么都不在乎。现在觉得,专注得特别可爱。”   听到可爱一词,冷不丁一个寒战,心说无论外表无论性格,自己都跟可爱无缘吧。   简符勾起一个不正经的笑:“怎么会不在乎,我很执着的,谁欠我什么,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南倾摇摇头:“不,你很不在乎,如果当时你能多有一点在乎,我都不会放手。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愿相信:你竟然会讨厌我。在那之前,你从来没有过一丝丝厌恶我的表情。”   “……”简符想,总需要一个理由放手的。   “不过,也不重要了。”南倾把栀子花放在简符手里,淡然地笑,“你觉得幸福,我就没有执着的理由了。”   飘然远去,像许多次那样,在转角处,背影消失了。   第61章   61.   “看谁啊?你眼珠都不错一下?”一只手搭在了简符肩上,久违的雪一样的白衣,除了沈契还能是谁?   简符没好气地狠狠回拍了一把他的后背:“什么呀我在思考!”   “呦,那赶紧把衣服一脱坐广场上去!”沈契揶揄。   简符横了他一眼,拾起那把栀子花,默默递过去。   沈契眼皮猛跳:“什么玩意?你小子脑子发昏了吧?竟然还有闲情送我花?你是……是不是裴野没在你又皮痒了吧?”   “我送给颜木!”   “想得美!别打我家颜木的主意!”沈契把栀子花夺过来,怪异地瞅了他一眼,“几个月不见,你还变得有情调了?气色不错嘛,你那别墅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下个月就可以施工了!”简符耸了耸肩,目光投注在沈契脸上,眼角一丝细纹若隐若现:“你最近也累?”   沈契唇角一弯:“累,但挺有趣!”   聊近况、聊心情、聊新闻、两人顺着公园的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聊到了裴野,简符抑不住的开心,睫毛盖不住欣喜和温柔,比蝴蝶的翅膀扇得还厉害。   沈契跟着笑笑:“前两天听颜木提过,JL集团的管理层有很大的变动——裴野能应付得过来吧?”   简符微一愣,步子慢下来,睫毛也不颤了。   “我不太懂经营管理,不知道中间有什么玄机,不过JL也有你一半多的心血,可别真的不闻不问。”沈契嗅了嗅栀子花,若有所思,“防微杜渐都做不到完美,何况你这么一扔就大半年。”   “我相信裴野。”简符碾了碾酒红色的地砖。   沈契左手揣兜,驻足停下,神色肃然:“虽然他很能干,但还是太年轻,你最好扶持扶持,要知道他的对手可不止是市场上,还包括合作伙伴……”   简符抬起下巴目视前方:“沈契,我明白。”   明明还没说道点上,不明白简符明白了什么,沈契沉默了一会儿,按了按太阳穴,似有醒悟:“简符,弄完别墅之后,你回JL集团,还是有别的打算?”   “我想跟着宁教授,捡回老本行。”   “JL集团呢?”   “那是我送给裴野的礼物,怎么玩,玩得怎么样,都由他。”简符叹了一口气,忽然笑了,笑得诡谲,“至于我,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设计,总得弥补下当年我的遗憾么,哈哈,找回了真爱,你不为我高兴一下?”   沈契扶了扶镜框,慢悠悠地说,“高兴,怎么不高兴?你抛弃JL集团,就像抛弃旧爱一样坚决啊。”   “你和颜木之间,怎么样才会觉得自己有安全感?”话题一转,问得自然。   沈契沉吟:“他醉酒后选择回到我的身边——这就是我的安全感。怎么,裴野让你很没有安全感?他比我们年龄小太多,有点代沟也自然。”   露齿一笑,笑得很得意:“不是,裴野是最让我有安全感的一个,每当他把我看得很紧时,我就觉得踏实了。”   沈契鄙视看了他一眼:“变态啊你。”   简符轻松地笑了:“玩过蹦极的人都会明白,安全带把全身捆成粽子一样,简直是最让人销魂的感觉。”   沈契呸了一声:“呦!你俩还有艾斯埃姆的嗜好!”   “滚!”   风暖暖的拂过脸庞,有些花儿在风中轻轻摇摆,沈契若有所思:“就你惹的那些花花草草,裴野对你,可没有一点儿安全感啊?”   简符无奈吐了一句:“他会有的!”   看着远远走过来的身影,正是裴野迈着急切的步伐,沈契摊了摊手:“我看,至少现在还没。”   裴野一向黏得很紧,跟护食的小犊子一样。沈契早都习惯了,迎着裴野质疑的目光,坦然地邀请这俩人吃个便饭,颜木亲自下厨,还能顺便去看看简符圈的那小块儿地。   “沈哥,你这花不错,哪里买的?”裴野一边开车,一边瞅着后视镜问。   沈契捏了捏花茎,看看裴野不动声色的脸,再看着简符递出来的眼神,忍不住发笑,咳了一声坦白:“不知道,简符送给颜木的。”   “噢,哪买?”裴野很自然地把目光移向身旁的简符。   当然不是普通的问句,沈契幸灾乐祸,悄然地把身体往后面缩了一缩,他其实早猜到这栀子花的来历,他进公园时,正巧看见南倾出来——简符天生缺一脉浪漫,还真不是在情人节之外的日子里能送花的人。话说回来,裴野的嗅觉还挺灵敏,他怎么就猜到这花有鬼呢?沈契对裴野当场逼供的行为表示佩服加少许的鄙视:敢不敢不要这么性急啊,回家了床头打架床尾合,也不会连累自己这个无辜啊!   没有沈契那么多弯弯绕绕,简符稍一停滞,开口:“南倾的,公园里遇上南倾了。”   只听见车飞驰的声音,以及呼啸而过的风声。在沈契几乎要担心飙车会失控冲出高速时,裴野吐出一句:“噢!”   竟然是如释重负的语气。   沈契有些困惑,很快释然微笑。   下了车,沈契第一件事就是告诉颜木:“一个王八一个绿豆,简符和裴野那俩混蛋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他俩能有事才怪呢!”   而到了沈契家后,裴野的第一件事就是趁没人时揪过简符:“南倾和你都说了什么?”   简符笑笑,摁了摁裴野的鼻子:“瞎吃什么醋,就随便问了几句。”   裴野眨了眨眼,皱了皱鼻翼,显然很享受这种亲昵的动作,又不满意这种囫囵吞枣的态度,推了推简符:“我才不信!南倾那个混蛋……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异常认真,眼神里有焦躁、有不安、也有害怕失去的脆弱。简符忍不住手指掠过长长睫毛:“南倾只是来告诉我,不会再有联系。”   “真的吗?”裴野闷闷地自语。   “如假包换!”简符捡起一颗果冻,“来,我喂你!”   含在口中,望着裴野抿紧的唇,温柔贴上去,一个缠绵的吻撬开不安的心绪。简符温柔地拥抱着,在白色的沙发上,以最和煦的温度传递爱的信号。双手抚摩裴野的背部,一下一下,极其温和。   虽然还有不爽,但被这出其不意的温柔打动,裴野咽下果冻,下巴靠在简符的肩上,嘟囔了一句:“算了!”   第62章   62.   暮春,懒懒的春风丝丝凉意。   夕阳曳走最后的一缕绛红,湖上升起一轮月牙,倒影映在涟涟湖水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简符拍了拍肩头的脑袋,微笑着说:“月亮那边就是我的梦。”   月亮下的那边荒地,现在矗立着笔直的杨树,摇摆着杂草,不久那里将会出现梦里勾勒的线条。   裴野头没抬,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知道。”   “怎么不高兴?”简符揉了揉那又黑又倔的短发,“都说了,和南倾,是偶然遇见的。”   “我知道。”   “那你赌什么气?”简符皱眉。   “我知道他和厉尉混一起,没时间勾搭别人了。”裴野眼睛一抬,睫毛刷在简符的脸颊。   简符惊了,什么,南倾和厉尉?这是哪跟哪?   裴野吐一口气,吹起简符鬓间的头发,心情不错:“勾搭一起都好几个月了,简符,你都快成世外高人了,什么都不管不顾。”   抱怨的话,却没有抱怨的情绪。   “不是有你吗?”收起惊愕,简符心情很愉悦,这世界,谁跟谁在一起都不是新闻。总有些人注定擦肩而过,看看背影就挺好的。   气氛凝蜜一般,却也极为诡异的静谧。   “简符?”裴野坐直了,偏头看着简符为他挑拣菠萝味的果冻。   “嗯?”   “南倾说你不愿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骗过你?”   “他说什么你都信?”简符好笑地又喂给他一颗果冻,“他骗过我什么?再说任何事都是分人的,不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不够喜欢。”   想了一想,裴野脸色肃然:“比起为什么你不选择南倾,我更好奇的是:当初你为什么和他纠缠在一起?”   这孩子,非要在一个问题上死磕么?   简符拍了拍他的额头:“小心眼,还耿耿于怀?我早都说了,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不是糊涂还能是什么?再加上看见你和董琮一起,我再一糊涂一生气就做了,咳,不该做的事。”   说完,摊了摊手,以示愧不能当。   裴野闷闷不乐:“才不相信。”   打情骂俏争风吃醋的事从来都说不清楚,简符也从没想过要说清楚——说糊涂,有;说暧昧,有;说交易,也有……当初跟南倾搅和在一起就不是清楚的事,他觉得能稀释就稀释吧,最后化成一股烟就万事大吉了。也知道裴野一直计较这事,不过简符很乐观,过去的事总会过去,裴野也不能记一辈子,对吧。   “沈契说你把JL集团送给我当玩具,对吗?”裴野话题一转。   想不到沈契的嘴也有这么漏的时候,简符再度揉了揉脑袋,正色地说:“对!也算我创业以后的心血,全给你了!”   裴野脸上的表情不可名状,似乎喜悦又似乎严肃,好大一会儿才低了头,沉声说:“以前,你养我;以后,我养你,行不行?”   “我好胳膊好腿的,自己还能养活不起自己?”简符乐了,“你别这么正儿八经,少年老成怪吓人的。”   裴野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亲。简符打了一个寒战,浑身被肉麻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会和南倾在一起。”裴野轻声说,“因为贷款、因为钱,对吧?如果你是真的打定主意重归老本行,我也高兴!因为跟着宁教授,研究院和学校的环境都单纯,我还放心点……”   简符扯了扯嘴角,明知道原因,还把自己问来问去,暗自呸了一声,当初真的是被逼到绝境上去了。   但是,以前总归是以前,日子还得往前过,不是么?   沈契端着点心进来,身上围着一件白色围裙:“我爸昨天松开的花蜜糕点,简符你尝尝——咳,裴野,说到花蜜我想起了一件糗事。有年学校组织春游,看见人家园子围着高高的栅栏,老远就闻见浓浓的香味,结果被你家简符盯上了,非撺掇我进去,说里面有宝。”   “后来呢?”裴野问。   “我当然不肯干偷鸡摸狗的事!他就一人爬进去,我站在墙外,就听见一声惨叫……”沈契笑颜逐开,“人家是专门养蜂的地方,他一进去就杯具了。你是没见他的样子,满脸的包……”   简符捶了一拳:“滚!我怎么记得明明是你撺掇我进去的……”   你一拳我一语气氛很快炒热了。   沈契状似不经意地说:“听说JL集团的股东有变化?”   裴野一滞,料想躲不开这个话题:“嗯,董琮的股份增加,厉尉的股份有所减少。”   “咦?这种大事,简符你怎么没说过?”沈契看向简符。的确,作为最大的股东,没理由对此一无所知。但就他今天的旁敲侧击,简符确实一无所知。   简符一愕,夹糕点的筷子慢慢放下,目光在裴野脸上游移,瞬间沉默之后淡淡一笑:“公司机密。”   沈契暗骂一声:密你个头!   沈契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留下这俩漫无边际的胡扯。简符很快转移话题,提起那依然还是二次元的别墅,喜不自禁,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未来的模样:“二楼的钢琴房,装修成海洋风格,你在里面弹钢琴,有巴厘岛的感觉。钢琴房隔壁是厨房,装修成酒吧的风格……”   裴野不甘地笑了笑:“你点酒,我弹琴,享福的还是你一个。”   简符眉飞色舞:“我们还能在房里来一曲探戈……裴野,你好像挺久没有弹钢琴了?”   “哼!”裴野小有郁闷,“还不是上次你听着听着睡着了!”   原来受打击了。   简符哈哈大笑上前抱着裴野吧唧亲了一口,四目相对,目光不由得温柔起来,语气也软了:“现在都被生活绑架了!等我把房子盖好,咱们要享受生活才行!免得2012来的那天,发现什么都没做。”   裴野回抱简符:“现在做也还来得及。”   简符把裴野的腰一掐,轻佻地吹了一记轻哨,兴致勃勃地说:“在顶楼还有一个大大的露台,做游泳池都够了,哼,等我恢复元气了别怪我不客气!”   裴野怪怪的一哼,不满地说:“你现在心里只有这些,要不是今天沈契约你出来,我都很难见到你。”   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白天两人碰不着面,回到家简符要么在电脑前修改,要么手握着电话咨询。裴野每次都等到沉睡,隐隐约约有人上床了,顺手捞过来,要亲一亲,没想到简符倒头就睡,比猪都沉,兴致顿时都没了。   难怪说起来还酸酸的。   如有心灵感应一样,两个人同时冷静下来。简符琢磨了一下,问得直白:“JL集团的股东真的有变化?”   “是的。”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也从来没见过签过什么协议。”简符单刀直入,“精力有限,我确实不想过问集团的事。”   “董琮的弟弟帮他姐收购的股份;厉尉,有退出的意思……我在努力控制局面,您也知道,即使是主要的股东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裴野一停,有些焦躁,“我不会骗你,我也不可能胡来。”   简符笑了一笑,有点无奈:“我知道,JL集团就是你的。”   裴野又陷入沉默。   “裴野,我相信你的能力,除非你自己想让JL灭了……”简符揉了揉额头,“唉,我这都说些什么呀,反正我已经志不在JL上了,随便你怎么折腾吧。”   晚饭之后,在月亮之下的杨树林里漫步,月光渡在身上,淡去了满身风尘,裴野在简符额头印下深深的一吻,目光在月色之下,深邃迷人。   第63章   63.   暮春4月,破土动工,白杨倒下,飞尘中简符折下一支白杨送给了裴野。   整个夏日简符忙得脚不沾地,直接在沈契那里讨了一间房子落脚。裴野也很忙,抽空回来看看,看着简符吩咐施工员工:不要破坏其他的白杨,任何一棵。从深坑渐渐到看钢筋水泥框架平和矗立。9月,别墅成形。   12月小寒时节,漂亮的立面涂漆上色,大面积落地窗镶嵌上。近一个月没来的裴野看着如同树林中长出的优美别墅,久久没有开口。   简符笑得阳光灿烂。   被吸引的不止是所有建造的人,准备开发这一大块地皮的开发商老板刘总自然也被漂亮的别墅震憾了。当初割售出这小块区域是碍于厉尉的情面,多少有点不情愿,想不到简符竟然真的在这里创造出奇迹。刘总正为这一大块地皮别墅的风格头疼,看到现成的如此出色的模板,喜不自禁。借着简符装修的时间,数次上门咨询材料、施工、造价等各种问题。   这块地皮要启动了却一直找到合适的设计风格,市场上那些又陈旧又套路,刘总看中了简符的别墅,两人把酒言欢,喝过几次。   简符为人不拘,又爽快,刘总渐谈渐倾心,几经思考,终于于年末递出橄榄枝:邀请简符当这块地皮的建筑设计。鉴于简符的这个施工造价过高,且风格过于个性化,当然是需要适当地改良,并使之更符合国人的喜好。   不过简符没有答应,心中还是挺得意。   除夕那天简符跑去买了瓶蒙塔榭酒,和裴野彻底喝醉了。   半醉半醒鬓发间有湿漉漉的触感,像春雨贴进肌肤。简符伸手,摸到了又光滑又柔软的肌肤,闭着眼睛,他迷迷糊糊地说:“裴野。”   回应的声音微微压抑:“简符,我爱你。”   “我也爱你。”简符微笑着。混沌迷蒙之际,他仿若看见裴野在月光之下,在那个大大的房间弹奏着降E大调的夜曲,曲调是如此的悠远,听着听着融化进了每个音符中。   转瞬又是一年。   开春,多雨。   情人节那天简符将篱笆院子的门一关,回头对裴野一笑:“这房子还需要一个别致点的信报箱,你是喜欢铁皮的还是木的,我亲自做。”   许是衣薄,裴野沾雨的唇苍白无色。   没来得及询问,简符手中的电话响了,是陌生的号码。   愉悦地接起,随着对方的诉说,他的脸色渐渐变了,变得和裴野一样苍白。挂下电话,他注视着裴野:“我要出局了?LJ怎么了?”   沉默之后,裴野垂着睫毛:“抱歉,中间出了很多变故。”   一年之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比如合伙人源源不断注入资金稀释简符的股权,比如其他合作人的撤出,比如……创始人最后被一步一步逼走的剧幕,多得数不胜数,简符的LJ不是最精彩的,因为中途的精彩他完全没有参与,连观看也没有。   简符并非完全无知,只是太过投入于心心念念的别墅理想中,以及,全心的信任,对裴野的全心信任。   “所以,董琮现在做主了?”   “是董氏家族。”   简符无意识地揪下篱笆墙上一瓣白色的花:“所以跟你是无关的,对吗?”   “我和董氏无关。”裴野上前,抱住了简符。   简符没有回抱,声音沾雨般空蒙,“30%,我现在是少数股东了,律师建议我逐渐把LJ剩下的股份卖了,这些钱也很不少呢,总裁的头衔对我没什么用。”   裴野亲了亲简符冰凉的唇,急切地说:“对不起,但翻盘的机会有很多,我会……”   “不用。”简符看着裴野的眼睛,仔细地看着,一年的时间,绝对不会让人面目全非,简符在裴野的脸上寻找着熟悉,“我有你,就够了。”   并不如裴野想象中的颓废。   仅仅是春寒料峭中,站在屋顶看了好几夜无星的星空,简符就又开始忙碌了。他一如既往地相信裴野,耸了耸肩说了一句:“你去把LJ的股份都卖了吧,变成现钱也好,等我再捣鼓出几套特别的别墅,倒买倒卖也不错!”   裴野试探着问,难道不再开一个公司吗?   简符摇了摇头说:“累!你想吗?”   裴野没有回答。   “你要想开公司,要用钱的话拿去吧,闲着就是贬值。”   裴野目不转睛地看着简符,好像不认识一样,又好像想深深镌刻在脑海中一样,终于回答:“我一直以为,你很在乎公司和项目。”   “一直都很在乎啊。”简符竖起了衣领,一如既往在裴野额头印下一记。   “我不明白……”停了一停,裴野望着他,“如果你把我骂一顿,我会好受一点,因为是我把LJ给经营成……”   简符笑了一笑,拿了桌上的钥匙:“那你就面壁思过去。”   “你要去哪里?”   “刘总请我吃个饭。”   刘总又递出了橄榄枝,让简符好好考虑一下,项目很快就要动工了。LJ的这次变故,确实让简符的想法有所改变——不是缺钱,他总得找点什么,证明自己觉得真不是颓废。以及,他真的很热爱建筑设计,想到这一大片都是理想的实践,莫名的就兴奋了!   听了又冒出来的陌生名字,裴野皱眉,把他往里一拽:“你还说不生气!哪来的应酬?”   简符按了按他的眉头:“又瞎想。那和我一起去?”   “我今天,要处理LJ的后事。”恋恋不舍,但也没办法。   望着简符的背影,裴野的眉毛皱成一锅粥了,想了半天,又想起了沈契的话:“连LJ被你折腾没了他都没说什么,可见他对你多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不放心的?”   不放心?确实!怎么做都不放心!   不过,总比以前放心了。   大结局   第64章   这次的会面很简单,简符答应了刘总的邀请,愿意来设计这块地皮,并要他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和宁教授组建团队。   “你要成立一个新的公司或者工作室?”刘总笑吟吟,“东山再起?”   简符笑了一笑:“不是,宁教授会是主导,我就打个下手。”   “为什么不是你,你比宁教授更熟悉商业操作?别跟说我是因为对老师的尊重这种虚话套话!”   “哈哈,嫌累,不想再经营公司了。”简符说得轻松,“我就当玩票性质的了。”   十几杯下肚就放开了,刘总话题也开了,对简符说:“LJ你说放就放?”   刘总大大咧咧的豪放派,不会忌讳来忌讳去,更何况简符也不是精细的人。都是这个行业的,发生点什么大家都知道,何况是易主这种大事。加上他是厉尉的老朋友,个中细节就更关注了。   “有什么办法?被大头盯上了。”董家算是大头。   “董家也算是费了心思了,不过,这事哪有这么简单。看上去董家好像是控制了全部,但实际上,还没有沾到实际便宜,是烫手山芋还是热窝窝头都还难说。”刘总摇摇头,“对了,我听厉尉说,他当初撤出LJ时,特地找你谈过这事,让你担心……担心你家那小子。”   那小子?裴野?简符笑了一笑:“裴野是嫩了一点,敌不过那么多老手。”   刘总大笑:“他才不嫩呢……”   简符给刘总满了一杯:“不说了不说了,来一杯。”   刘总一口闷下:“你家那裴野,根本就不简单,你别看LJ现在这样,听厉尉说当初……”   “不提这些,再来一杯。”   知道他有意不让自己询问,三三两两下肚,刘总不干了,眼睛都泛红血丝了:“简符,他们都说你不明白,我看,你比谁都清楚……按道理,这也跟我没关系,可就冲我赏识你这人,今天非把话撂明白了:你怎么任裴野胡来呢?”   简符手一顿,苦笑:“哪有的事,裴野……”   刘总把简符倒酒的手一按:“今天不把话说明白,我堵得慌!我知道你们俩是那个……那个……但也不能让他这么胡来!”   “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股份变成现钱,都在那里,我也没损失什么。”   “什么叫没损失?这么一倒手把一公司折腾没了,这不是钱,这是摇钱树。”   简符心想刘总真是喝多了,这话都说出口。挠了挠头,无言以对,很直接地又递给他一杯酒:“不说了,再喝一杯。”   刘总知道他用酒堵自己的嘴,很不客气地一杯干了。   人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经不住插科打诨和左劝右劝,稀里哗啦几杯下肚,刘总就开始找不着边了。   不一会儿,就歪在沙发上嘟嘟囔囔。   知道他快不省人事了,简符把倒酒的手收回。这么多天,一直憋着,对着裴野他没法说,甚至沈契,他也开不了口,但总是需要一个出口的,释放情绪,望着大大的玻璃窗,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我很粗心,但我对……对自己的养的人真是没话说。开了公司后,也算拼命,为的就是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顾一头就顾不了另一头,结果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为了事业而什么都可以牺牲。”   刘总热得不行,开始解衣扣,咕咚着说:“谁不是这样?”   “后来,我又干了一件蠢事……虽然我觉得不大,但对……对他来说很伤心。所以他更觉得我是为了个破公司会不择手段、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唔,他?他是谁?”刘总到处找酒,“你怎么不喝了?”   “掌控欲望太强的人,一旦感觉不安全,就会试图摧毁让他觉得不安全的东西,以寻求安全感。”简符笑了笑,“可惜他不知道,我做这些为了什么——我本来就是为了他,不是吗?”   找酒的刘总忽然停下,直勾勾地看着简符。   “我也没有料到他非要用先废而后立的方法。大概,没有了公司,只有破坏完了,就不会有隐患,危险才算彻底中止了,而我也才能依附他吧,真是又幼稚又可怕的想法。”简符依旧望着窗外,嘴角向上一弯笑了,“但也很可爱。”   两人面面相觑,刘总瞪了他一会儿,忽然说:“你什么都知道?你是自愿的?你明明知道,都是裴野在捣鬼!”   简符没接话。   “厉尉说他你谈过要提防那谁,可你一点也没在意。我相信别人肯定也跟你提醒过,比如你那朋友颜木,是吧?”刘总就跟恍然大悟似的,又开始滔滔不绝,“我就知道,自建一个别墅不容易,但不至于连看一看自己公司的报表的时间都没有,对吧?你是自愿的!你是签署了很多文件,别说你连看都没有看!你要不是自愿,裴野也不可能去伪造签名!裴野他……他……”   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更清醒了?简符无语。   刘总眯起了眼睛,眼神看不出是浑浊还是清凉,只见他不停摇头:“我真搞不懂……我还是搞不懂……不过,你确实不会损失什么,裴野挺精的。”   简符想,确实不用担心,即使没有自己的资助,裴野也很快能建立一个崭新的商业帝国,一个新的,以裴野的名字——也许,不是很快,而是正在。   刘总喝醉了,醉在豪华的包间里呼呼大睡。   简符爬上顶楼,环视四周的风景,不禁一笑。熟悉的地方,在某一次,从南倾的房子里冲出来,他到了这个地方,茫然四望,那时,脑袋一片空空。   长风吹过,双腋如生翅般畅快。长长舒了一口气,简符心想:折断自己翅膀,让别人高飞的愚蠢事,一次就够了。   历史总是相似的,那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今天,应该也不会吧?   “你特别喜欢这里?”声音响起,如同回答他的质疑一般精准。   简符回过头,裴野,果然。心中如被风鼓起的花苞一样的熨贴是怎么回事,是欣喜溢满了心怀,溢到脸颊,慢慢展开笑颜:“楼上风景好。”   两人并排坐着。   “我不太喜欢你喝酒。”裴野皱了皱眉。   “一杯都没喝。”简符没有说谎,他一直在给刘总倒酒,身上只是带着酒气而已。   裴野贴近嘴唇吻了一下,如品尝般慢慢的舔。   最后满意地笑了。   “去年还是前年,咱们也是在这里。”简符缕了缕额前的头发,笑了,虽然没喝酒,涌上来的醉意是怎么回事,“裴野,你知道吗?和南倾在一起,不全是因为资金,更多是因为,我当时吃醋了……醋得不行。”   裴野一愣:“我,知道。”   “LJ现在没了,我可怎么办?只有钱是没有用的,怎么应付吓死人的通货膨胀呀?万一把人家刘总的地皮设计毁了,赔不起了可怎么办?”简符说得轻松,鼻翼轻皱。   裴野笑了,拂过所有尘埃阴翳之后的明净笑容:“有我在,怕什么,我养你啊!”   简符拽过他,凑前咬了一口,也笑了。   非常洒脱的笑。裴野痴恋了,深吻如蜜,许久缠绕唇舌之间,双手紧紧抱着,如同禁锢一生一样用力。   “你一直跟着我吗?”   “对。”   “不是让你和我一同来吗?非要盯梢才放心吗?”简符的鼻尖点了一点,亲昵地说,“从我出门开始盯的吗?”   裴野定定的嗯了一声。   简符无奈了,舔了一舔裴野好看的唇:“现在放心了?”   许久之后,裴野低低地说:“别担心,失去了的,我会给你更多。”   隐患这种东西,永远都存在。   不过,结局,远比想象好得多,不是吗?   --------------------2012.09.13·《黑灯瞎火好摸鱼》BY火棘子·完结-------------------- 本文由书本网http://www.bookben.com/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书本网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com/